“滴答?！?/br>
    公司給他發來了一封電子郵件。

    顧澤深呼吸幾下十分忐忑地點開，認真?？赐曛?，臉頓時垮了下來，愁眉苦臉地趴在桌子上哀嘆。

    公司只給他兩個選擇，月底之前，要么解約賠錢，要么轉區去夜色直播。

    顧澤一點都不想去夜色直播，夜色直播就是澀情直播。其實在當今世界，這已經合理化，合法化，里面的主播人數很多，占公司收入的大份。跟顧澤同期當主播的有一個大學同學，人家已經有了一百多萬的粉絲，正當紅。

    而顧澤不愿意去夜色直播，放棄了條件豐厚的合同，選擇了最次的，每月只有兩千塊的底薪，粉絲的打賞與公司二八分，他二公司八。

    公司也覺得他挺二的，臉長得這么好看，去夜色直播再加上公司運作很快就能火起來，看上去是個軟柿子好欺負，性子卻軸得厲害，公司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去，又舍不得把這個好苗子讓給別的公司，就跟他簽了最差的合同，慢慢把人耗著。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是班主任給他發來的通知，說明天有一個新同學來給他當舍友。顧澤是單出來的，一個人睡兩人宿舍，平時干什么都比較方便，特別是直播也不用避著人——畢竟他的粉絲少，怪丟人的。

    現在有了舍友直播就要偷偷摸摸的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顧澤看了下時間，快到他直播的時間了。沒空再瞎想，他肚子還餓著，去煮了包泡面煎了個蛋當做晚飯。

    晚上七點，顧澤擺好設備將攝像頭對準桌面，準時開始直播。

    “大家好?！鳖櫇上蚱聊焕锏姆劢z打招呼。

    【主播聲音很好聽誒?！?/br>
    【臉呢，為什么不露臉，見不得人嗎？】

    【這是讓我們看啥？看桌面上的微生物嗎？】

    ......

    彈幕上零星飄過幾個屏幕，有夸他也有罵的。顧澤剛開始直播的時候還會比較在意，現在完全看開了，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寵辱不驚，一笑而過了。

    畢竟他的粉絲少得可憐，能每天蹲點來看他直播的保守估計不超過三個。果然，在他說要給觀眾直播寫作業的時候，他直播間的觀看量由十個驟減到四個。

    顧澤急了：“大家別走呀?！彼仙献鳂I本，“我也可以給大家講睡前故事?！?/br>
    【現在才七點多，講個毛線睡前故事？！】

    空蕩的屏幕中留下一條彈幕后，直播間人數瞬間清空。

    “......”

    哎，跟之前情況差不多，沒什么可傷心的。顧澤在心里勉強安慰自己，翻開作業本繼續做初中作業，但是他面容難掩失落，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無意中出鏡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初中的作業不難做，就是多還煩，幾道題翻來覆去地出，難怪要找人代寫。顧澤不禁在心里祈禱讓初中生們的作業再多一點，這樣他才能多賺些外快。

    顧澤做事總是很認真，特別是做作業的時候，自然屏蔽外界一切干擾。做完作業后顧澤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自己還在直播，看了下時間，居然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一直沒有跟粉絲互動了。完了完了，活該他沒粉絲。

    但是觀看數量居然是一！

    “你好呀，小粉絲?！?/br>
    【饞得流口水：主播晚上好?！?/br>
    顧澤一看到這個前面帶名字的彈幕面露笑容，原來是熟人。

    未來是他的忠實粉絲，他開播沒幾天后粉絲很少，即便公司有推他，但架不住他不按套路出牌——不露臉，不漏身材，鏡頭懟著桌子直播。

    將近半年，陪伴顧澤的只有這個叫“饞得流口水”的粉絲，他總是獨特的，他發彈幕的時候會在前面添上自己的昵稱。

    顧澤總能一眼就看到他的彈幕，好像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和暗號。

    以往他都是第一個到的，今天一開播沒看到他，顧澤還以為他今天有事不看直播了呢，結果他還是來了。顧澤心里有點小竊喜

    【饞得流口水：主播晚上吃的什么？】

    見到熟悉的人，聲音都帶著些輕快，“吃的面，還煎了個雞蛋?！?/br>
    【饞得流口水：主播要吃好吃飽哦?！?/br>
    “嗯，我吃的很好?！?/br>
    顧澤撒了謊，最廉價的方便面沒營養，他故意說得含糊不清。面對小粉絲的關心，顧澤心里熨帖又有些難堪。

    他騙了自己可愛的小粉絲，他有罪！

    經過這么久的相處和陪伴，顧澤幾乎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知音，當成隔著屏幕的知心好友。

    【饞得流口水：主播剛才在寫作業嗎？】

    “嗯，是我親戚家孩子的作業?！?/br>
    嗚嗚，他又撒謊了。

    【饞得流口水：主播的手很好看?！?/br>
    “謝謝?！鳖櫇煽吹竭@條夸獎，莞爾一笑。

    這孩子還是一個手控啊。

    【饞得流口水：主播接下來要干什么呢？已經寫了那么久的作業了?！?/br>
    顧澤有些驚訝，所以小粉絲剛才一直在看他寫作業嗎？這是什么樣的不離不棄？顧澤被這個小孩感動到了，這么關心人又體貼的小可愛可能只有十三四歲，畢竟每次自己代寫作業的時候他都認真看著，應該也是個初中生，偶爾倆人還能就作業交流幾句。

    顧澤決定，若是他來找自己代寫作業的話，他一定給他打五折！

    兩人不過閑聊幾句，顧澤直播的時間就到了。居然這么快就過去兩個小時了，時間過得真快！

    “我要下線了，未來下次見?！?/br>
    【未來：今天主播是有什么事情嗎？感覺有點心不在焉?！?/br>
    顧澤心里驚嘆小粉絲的敏銳，笑了笑，“嗯?！彼磺?，“宿舍里要新搬來一個人?！?/br>
    【未來：好的，主播再見，早點休息?！?/br>
    【未來：主播和新舍友要相處愉快?！?/br>
    和唯一的粉絲道別后，顧澤伸手蓋住攝像頭關掉直播。

    突然，宿舍門被敲響了。舍友居然這么快就來了。不是說要明天嗎！

    顧澤趕緊把東西都收拾好才去開門，“不好意思，你就是我的室友嗎？你好，我叫顧澤?！鄙焓窒霂退眯欣?。

    門外的男生劍眉星眸，身材頎長，自帶身邊的行李絲毫不損氣質，或許是因為對他現在才開門有些不滿，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舍友看他的時間久了些，顧澤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什么東西。

    “季未來?！甭曇舯依?，顯然不想跟顧澤過多交流。

    避開他的手，將自己的行李放到空出的床邊，似乎是把顧澤當成了空氣，自顧自地開始整理東西。

    新來的舍友好像很不好接近，意識到這點，顧澤悻悻縮回手。

    宿舍有獨立衛浴，顧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室友坐在床邊看書，手指纖長，眉目認真，渾身一股書卷氣，看著就知道肯定是個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