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辦公室的路上，宋青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事實上，他感覺心臟快到跳出來了。

    他的左腳剛踏進辦公室，隨即愣在原地——年級主任和語文老師向他投來目光，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溫荀竟然也在。

    一瞬間，宋青書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辦公室門被楊老師關上，隔絕了外面不絕于耳的吵鬧聲，顯得里面的氛圍越發凝重，主任和語文老師神情嚴肅，在他們面前的桌上，似乎展開了兩張試卷。

    宋青書走近了才確定是兩張試卷，他與溫荀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相距卻很遠，主任威嚴的眼神令他忐忑不安地捏緊衣角。

    這時主任緩緩開口：“你們兩個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成績沒什么問題，但是在我們學習前，很重要的一點是先學會做人，我不希望你們成為‘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人?！敝魅螌⒃嚲硗频剿吻鄷蜏剀髅媲?，又說：“說實話，剛開始我也不相信你們語文老師的話，你們的成績都已經這么優秀了，怎么可能發生這種如此荒誕的錯誤？請你們兩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br>
    “為什么，你們兩個的語文答卷竟然出現50％的雷同？！”

    “什......什么？”

    宋青書臉色霎時蒼白，這句強而有力的質問如同一股洪荒之力將他摁在冰冷的水中，冷意傳遍四肢百骸，身體越墜越深，深綠色的水包裹著他，他只覺得渾身發冷。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竭力平復驚慌的情緒，短暫的失神后，問道：“老師，我能看一看試卷嗎？”顫抖的聲線暴露了他的無助。

    楊老師看了一眼主任，主任點點頭，說：“你們之中肯定有一個人作弊，作弊有多嚴重你們心中有數，特別是不僅語文試卷，其他科目的答案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雷同，真相大白之前，你們的成績暫時不公布，也不影響獎學金的評審，但等事情調查清楚，作弊者取消本次月考成績和獎學金評選名額，作全校通報批評處理?！?/br>
    楊老師拿來其他科目的試卷，宋青書拿起語文試卷，與溫荀的試卷仔細對比。

    怎么可能......他和溫荀的試卷怎么可能如此相似？

    絕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可是他沒有看錯，試卷的答案幾乎一模一樣，更荒唐的是，作文的中心要點都相同。

    宋青書極力否定現實，拿住試卷的雙手微微顫抖，像翻騰的浪花般抖動試卷。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拿起另一張數學試卷，兩人最后一道壓軸題的解題方式“神奇地”一致。

    究竟哪里出了差錯？他的答案怎么被溫荀抄襲了？

    雖然月考時溫荀坐在他旁邊，但他敢說自己絕對沒有作弊的嫌疑。一道題相似不能說明什么，但每一科的試卷都出現不同程度的雷同，這是相當嚴重的問題，甚至可能喪失獎學金的評比名額。

    “老師，我沒有作弊?！彼吻鄷X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像雕塑班動彈不得，顫抖著聲音辯解道：“我絕對沒有作弊！我住院那段時間一直努力學習，認真復習知識......如果老師你們不相信，丁聲川可以證明我說的是實話?！?/br>
    溫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展露出一絲嘲弄，說：“丁聲川為你證明？老師，丁聲川的成績你們都清楚啊，打架、抽煙、紋身樣樣都沾，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以相信?！毕啾人吻鄷臒o措，對比完試卷的溫荀倒是十分冷靜，他泰然自若地與宋青書對視，說：“我也沒有作弊。我可是年級第一，根本用不著抄別人的答案，我的答卷本身就是一種正確答案?！?/br>
    “我要聽你們怎么說，而不是聽你們吵架?！敝魅顺鲅源驍嗨麄兊膶υ?，“你們在同一個考場考試，是誰用了哪種作弊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但在結果出來之前，我想聽聽你們怎么說?！?/br>
    宋青書想了很多話替自己辯解，但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溫荀究竟用了哪種作弊手段，現在他終于冷靜下來，深思熟慮后，還是認為真誠且誠懇地表達自己最好。

    他看了一眼楊老師，將對方擔憂的神情看在眼里，說：“老師，我的目標就是好好學習，高考考出好成績，上好大學，但是我沒想到因為成績反而受到更多目光的審視和嫉妒，這不是我本意，我只想好好學習。

    “每一次考試我都認真對待，絕對不存在作弊這種違紀行為，我不知道為什么溫荀的答卷和我一模一樣，我敢保證每次月考都是我獨自完成?！?/br>
    “我沒有作弊?！睖剀髦徽f了這一句話，語氣和表情一樣冷淡，仿佛有人冤枉他作弊。

    老師們面面相覷，見無人承認作弊，又看不出破綻，主任思索半晌，說：“好吧，既然你們都這么肯定自己沒有作弊，那你們今天上午把語文和數學試卷重新做一遍?！?/br>
    楊莉敏看著宋青書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好受，在這件事上，盡管打從心底里認為宋青書不可能做出作弊這種事，但她絕對不能表明自己的立場。宋青書可以從丁聲川家搬回宿舍住，她很欣慰，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丁聲川也要住宿，但只要他們分開就好，丁聲川的事她管不了也不敢管。

    像宋青書這種孩子，除了讀書，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一整個上午，主任一直在辦公室盯著他們做試卷，宋青書和溫荀很有默契地一起交試卷。

    這種和諧的狀態在走出辦公室后破裂，走到樓梯轉角，宋青書出其不意地將溫荀按在墻壁上，極力維持的鎮定陡然崩潰，他的眼神淡淡的，按住溫荀肩膀的力度卻很用力，“溫荀，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作弊，但我敢發誓每次月考都是我獨自完成，要是我作弊的話，出了校門就被車撞死！溫荀，你敢說這句話嗎？”

    溫荀毫不示弱地看著宋青書的雙眼，“你現在的做派和丁聲川真像，不愧是睡一張床上的人?！鳖D了頓，又說：“你真的很幼稚，我才應該問你為什么要抄襲我的試卷，我是年級第一，你嫉妒我，怕我搶走你的獎學金才作弊吧?！?/br>
    “我不嫉妒你，我只是怕你潑臟水的時候潑到我身上。我聽說你假努力真虛榮，不用下三濫的手段獲得好成績連丁聲川都不如，你用這些自毀前程的手段是想維系你在你爸爸心中的形象吧?！?/br>
    溫荀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痕，變得兇狠，他抓住宋青書的衣領，說：“誰跟你說這些話的？你一個靠著別人的資助金上學的孤兒沒資格對我評頭論足！我溫荀根本不屑嫉妒你，嫉妒是我比你差勁才會產生的，我有錢有背景，不會輸給你?！?/br>
    “溫荀，你找人打我沒有得逞，又找人搶我的錢，現在還抄我的試卷，你有良心嗎？”

    “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干的嗎？”

    “遲早會有的?！?/br>
    “既然你沒有證據，那就不是我做的，別往我身上潑臟水?！?/br>
    話音剛落，溫荀一把推開宋青書，宋青書后背撞在墻上，然而感覺不到疼，比疼痛更劇烈的是心中肆意滋長的對溫荀的厭惡。

    宋青書被楊老師叫去辦公室后，一整個上午都沒回課室，丁聲川想約他吃午飯的計劃落了空，只好和劉嘉一起去飯堂吃飯，他們打了飯，在角落坐下。

    “丁哥，宋青書和溫荀的事情你有沒有聽說？”劉嘉的表情和語氣像獻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