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
“誰打來的?” 謝引棠一邊將收進房里的開襠褲疊好一邊回頭悄聲問門外的段照松。入伏以后每天都是37度以上的高溫,前一天睡前洗好的衣服不需晾整晚便能干個徹底。 天亮得太早,主臥里的深色窗簾將耀目的晨光隔絕在外,未免驚醒了嬰兒床里那個仍在酣睡的孩子。謝引棠正要輕手輕腳地打開衣柜,背后便有一只手伸過來接走了他懷里的那疊衣服。 “我來吧?!倍握账啥Z。 兩條長褲被沿著褲縫重新收攏掛在了套上保鮮膜筒芯的自制衣架上,白T恤和黑襯衫也被抖開按長度依次掛進了掛衣桿。衣柜里多放了兩個收納箱,段照松把謝引棠疊好的嬰兒服收進了大一些的箱子里,再把內褲和襪子分別裝進了小箱子里的隔層。 謝引棠在他背后看著他的動作吐了吐舌,才不會承認剛才是打算把折得歪歪扭扭的衣服一股腦塞進衣柜的最下層的。畢竟曾經的小少爺從來沒自己疊過衣服,想圖個表現好像還弄巧成拙了。 段照松收拾完畢便牽著謝引棠出了臥室,等對方坐下喝了兩口晾涼的小米粥才說起剛才那一通電話。 “今明兩天我要回老家辦點事,兩個多月前村支書就打過電話了。村西要修度假山莊,老屋得拆掉,看看是賠錢還是在別處還我個房子?!?/br> 清州的兩居室段照松已經轉贈給了謝引棠,那他口中的老屋就只能是當年陳家村的那間舊宅。鄉下的茅屋長什么樣子謝引棠沒有概念,只能從看過的電視劇里拼湊出一些零散的形象。也不知那老屋存在了多少年,段照松離家也二十年了,會不會已經搖搖欲墜不用風吹便會倒塌。 “帶我去?!敝x引棠咽下嘴里的鍋貼又補充道,“還有寶寶,一起去?!?/br> 段照松看著眼前人不容拒絕的神色無奈地舒展了眉頭,雖說李棠村這幾年旅游發展得不錯,但鄉下的條件始終比不上城里。老房子這么些年無人打掃怕是也積了半尺高的陳年舊土,他自己倒是在哪里都可以將就對付,帶謝引棠和女兒回去總是不知該如何安置才好。 似是看出他的顧慮,謝引棠怕他拒絕又說:“我從來沒去過你長大的地方,你也不想帶我去看看嗎?拆掉的話,那我以后都看不到了?!闭f著還委屈地撇了撇嘴,“而且甜甜晚上醒了怎么辦,我不會哄她啊,爸爸……” 謝引棠有多久沒用這種綿軟的語氣對段照松說過話,他已經不記得了。不知是不是生下孩子后也讓小棠一夜之間長大,撒嬌任性仿佛一下子都收斂起來,讓他陌生又忐忑,段照松惶恐,怕自己給不了對方想要的信任與依賴。 他的孩子在他心里種下一根軟刺,時不時會不經意地撥弄一番。酥麻過后是淺淺的抽痛,段照松心軟,可是又愛極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妥協,只愿謝引棠能再軟化一些,像從前那樣安穩地縮進他的懷里。 “好吧,一起去?!倍握账牲c點頭。 * 一家三口坐在段照松那輛金杯車里走了一個白天才看到李棠村村口新修的路標,國道早已鋪成了柏油路,不像二十年前的黃土路那樣難走,只是通往村里的小路還有些坑坑洼洼。 車有些晃,謝引棠把女兒抱在懷里,拿小扇子在她身前輕輕扇著風。段蕊甜住了半年的育嬰箱,她的情況比謝引棠當初要好許多,小女孩快要滿周歲了,除了嗜睡一點沒什么別的小毛病,此刻被顛了兩下也沒醒,乖乖窩在母親懷里睡得香甜。 “回家住吧,我先去收拾收拾?!倍握账砂衍囃T诹艘惶幫叻壳?,熄火后說道。 房子比謝引棠想象的要大,外表看上去也挺牢固,想來是當年莊稼人自己一磚一瓦壘起來的,不會偷工減料。只是太久沒有住人,門前屋后都長出了高過膝蓋的雜草。 段照松離鄉多年也沒有脫手這間舊宅,也許是中國人骨子里落葉歸根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以前的他也偶爾猶豫過,等到自己死后還是會回到這里,如他早逝的父母那般,融為故鄉的一抔黃土。 鋪蓋薄毯電扇涼席塞滿了小面包的車廂,畢竟這屋子里除了那些老舊的家具便什么也沒有了。段照松一個人在里頭趕著揚塵收拾灑掃,謝引棠抱著女兒坐在門前的大樹下吹著風扇乘涼。暑日當頭,早已不是海棠花盛開的時節了。等到房子拆掉,屋前的這棵海棠樹大概也會被一并拔除。 門前不時有戴著草帽的鄉親經過,淳樸的村婦好奇這家久未住人的屋外坐著的俊俏男孩是誰,可也不好意思把視線一直落在陌生的訪客身上。只不住地回頭多看幾眼,再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等段照松忙活完一通后早已日薄西山,他傍晚去鄰居家借鍋爐煮了兩碗清湯面,擔心謝引棠會水土不服連荷包蛋都是水煮的。歸還碗碟時段照松悶不吭聲地在灶臺邊壓了一張一百元的紙鈔,他二十年不住在這里,即便物是人非,鄰居聽到他磕巴的鄉音也還是熱情地迎他進門。 鄉間的夜晚,不止沒有城市里那股難耐的燥熱,抬頭還能看到落滿整片夜空的繁星。謝引棠坐在院里的小木椅上看星星,腳邊燃著段照松剛給他點好的盤香,他頭一次體會這種遠離喧囂的寧靜,感覺不壞。 “寶寶睡著沒?”謝引棠見段照松走出堂屋來到他身后便開口問道。夏天蚊子毒,他剛剛幫著在房里趕了好久的蚊子塞好蚊帳才出來躲懶。好在大房里的床是木板床,多鋪兩層棉絮就行,不必擔心會像棕繃墊那樣生蟲了。 段照松遞了杯放涼的三皮罐給謝引棠解暑,看他不時晃腿便拿起蒲扇給他扇涼驅蚊。女兒很少哭鬧,只要自己抱著走兩圈,很快便能睡熟。段照松嗯了一聲,坐下陪謝引棠一起看星星,鄉下沒有消遣,晚上確實有些無聊。 “對了……” “明天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相視一笑之后段照松便示意謝引棠先說。 男孩揉了揉鼻子,抬起頭繼續數著永遠也數不完的星星,“我是想問,nia sai……是什么意思?下午門外有兩個女人看了我兩眼就說了幾句話,我只聽到這個詞,不會是在罵我吧?” 段照松聞言一愣,很快又彎起嘴角笑起來,“不是,不是罵你?!彼p撫謝引棠的發尾,認真地看著對方白凈的側臉,“是說你很好看?!?/br> 謝引棠轉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明天早上去村支書那兒簽字,你在家等我,辦好了我們就回去?!倍握账傻?。 “一起去?!敝x引棠只簡單回了三個字,嘟起嘴吹了吹額發。 段照松擔心他會不自在,家鄉的人都很熱情,只是熱情起來也容易失了距離感。謝引棠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處,段照松沒想到他會提出與自己同去。 “有這么nia sai的媳婦你不趕緊牽出去給你們村支書看看嗎?嗯?”謝引棠一把搶過段照松手里的蒲扇自顧自地扇起了風,他說完這話便把臉撇向一邊,不讓人看到自己左臉浮起的紅暈。 天邊的星星眨眨眼,熒光閃爍,悄悄映照這方寸之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 * 木板床很硬,鋪了兩床墊絮也不如家里的床睡起來舒服。段照松擔心兩個孩子夜里會難受,睡前給小棠和甜甜撲了兩層爽身粉,再把鴻運扇在腳邊架好,等身側的謝引棠闔眸放緩了呼吸才輕手輕腳地在最外側躺好醞釀睡意。 這間房,這張床,在記憶中塵封二十載。萬籟俱寂之時,段照松躺在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時百感交集,眼皮不斷掀開又合上,久久無法入眠。 滑膩細嫩的胳膊忽地纏上段照松的肩頭,指尖落在他的頸側畫圈。謝引棠靠了過來,嘴唇貼上他的耳垂呢喃著:“睡不著?” 男孩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舔舐面前的耳朵,右手不老實地在段照松光裸的胸膛游走,又在硬邦邦的腹肌上流連片刻,不顧對方那粗糲的大掌無力的阻攔,撩起褲腰往下邊探去?!白鰡??”謝引棠微喘,沉甸甸的莖身囊袋在他纖長五指的揉弄挑逗下變得半勃,很快這孽根的主人也與他一樣,氣息不穩。 “別鬧……”段照松只發出些氣音。 謝引棠低聲笑了笑,像水蛇一般爬到了段照松的身上。赤膊相貼,四片唇瓣不由自主地交纏在了一起互換涎液。段照松被輕而易舉地勾起情欲,摟著兒子的纖腰放任他擼動自己的性器,只一再地收攏雙臂,叼著謝引棠的唇舌越吻越深。木板床很寬敞,女兒在最里面捏著小拳頭呼呼大睡,絲毫不知道一尺之外的兩個長輩正在偷偷做著壞事。 “上次你還把我鬧醒了呢,忘了?”謝引棠微微施力咬了一口段照松的下唇,他在說放假前的某天清晨,對方把他cao醒的那件事。 男人啞口無言,失神的片刻便被謝引棠牽著右手放到了悄悄泌出些yin水的雌xue。指繭戳到了嬌嫩的rou蒂,惹得男孩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 “那你待會兒,唔……輕一點,我,哈啊,我不保證會不會……嗯!吵醒寶寶……” 屋里漆黑一片,近在咫尺的那雙氤氳著水霧的眼眸卻清晰可見。段照松看著謝引棠眼尾的那一抹勾人的薄紅,不自覺地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他的寶貝又不乖了,看來得略施小懲。 唇rou沾滿了從yindao里流出的汁液,落在段照松布著薄繭的手中,被翻來覆去地搓揉捻弄。謝引棠早已軟了腰,再沒力氣去調戲段照松全然硬挺的roubang。他咬著食指不住地搖頭,快要抑制不住即將破口而出的呻吟了。 “呃啊……”yinjing猛地闖入濕滑溫熱的甬道,激得謝引棠顫顫巍巍地喘出了聲。他急忙朝墻邊看去,生怕驚醒了熟睡的段蕊甜。段照松居然真的不顧及臥在身邊的女兒,甫一進入便兜著自己那兩瓣渾圓水嫩的小屁股用力抽插起來。 “唔……唔嗯!慢,慢一點……輕一點啊,爸爸……”謝引棠摟著段照松的脖子伏在他身上貼著他的耳朵悄聲求饒,只是對方把自己的輕呼都撞碎了也絲毫沒有放松力道的意思。謝引棠控制不住滑落眼角的生理淚水,憤憤地咬住爸爸的肩膀,只是此舉卻換來了男人更加猛力地撻伐。 粗重的喘息不分彼此地交疊著填滿了這間紅磚瓦房,曖昧的水聲和濃烈的情欲蓋過了床尾的風扇悠悠送出的涼風,不斷升溫的空氣讓赤裸相擁的兩個人大汗淋漓。 “啊……我,我錯了,爸爸……唔……”謝引棠被含住嘴唇吻了許久,重獲自由后才氣喘吁吁哭哭啼啼地服軟。段照松怎么這樣,好像吃不夠他似的,rou刃插在他的xue里不知疲倦地進進出出,絲毫沒有軟下來的意思。 “噓,小聲一點?!倍握账烧诡佄⑿?,單手扣著謝引棠的腰肢不放松,抬起另一只手將對方的頭壓向了自己的懷里。身下的挺動仍舊沒有停止,他輕柔地撫弄手下汗津津的光滑后背,感受著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胸膛。 仲夏夜短,需得盡歡。 …… 霞光破曉,遠方傳來司晨之音。謝引棠蹙眉睜開雙眼時,身側的床鋪已經沒有了余溫。 昨夜他又因體力消耗過度昏睡過去,此刻摸了摸覆著些紅痕與牙印的干爽身體,淡笑著拿起床邊的衣褲換好后走出房間。 屋前院后都找不見段照松的身影,許是抱著段蕊甜出去買早點了。謝引棠獨自四下轉轉,這個帶小院子的老屋其實一眼便能看完。堂屋外的廚房修得有些矮,房頂的煙囪卻砌得老高。這兒的舊瓦房幾乎都長這個樣子,夕陽落山之前,家家戶戶升起炊煙,如果從遠處看過來,一定很是溫馨好看。 前后門都被打開了,過堂風吹過空蕩蕩的堂屋,徒留一片蕭瑟。謝引棠瞧著屋頂的一截瓦片出神,這座房子是段照松長大的地方,是曾經被他稱為家的地方。年少失怙失恃,吃過百家飯后又飽嘗寄人籬下的滋味,未滿二十背井離鄉,想來他在這間屋子里居住的時光卻也抵不上顛沛流離的時日那般漫長。 昨日剛到這里的時候,段照松牽著謝引棠在后院的磚石邊對著不遠處長滿綠藻的小河磕了三個頭。他聽父親說起過,爺爺奶奶死后沒有殮葬費,火化后的骨灰全都撒在了河里。 謝引棠忽地有些難過,這破舊的落腳處不久便會被夷為平地,即將干涸的小河也會被填平,等到富麗堂皇的別墅山莊修建成型,段照松便再也無處尋根了。 微風拂面,讓男孩剎那回神。謝引棠進雜物房搬出來一個布滿灰塵的竹梯,架在廚房前躡手躡腳地爬了上去。他從來都被保護得很好,長輩們不會允許他做出這種危險的動作。 被日曬雨淋了數十載的瓦片整齊地摞在屋頂,謝引棠站穩以后牢牢抱著竹梯,一寸一寸地用視線描摹著面前這些掛著青苔的灰色方塊。 道別之前,他總要做些什么才好。段照松知不知曉也罷,謝引棠只想他們能不留遺憾。 * “現在出發,估計要半夜才能到家了?!倍握账缮w上了后備箱,回到駕駛座時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對謝引棠說道。簽協議沒花多長時間,段照松也沒細看會給他賠多少錢。老房子推了便推了,總歸以后謝引棠停留的地方,才是他們的家。 “知道了,不著急開車?!敝x引棠虛攏著雙手護著在他身前蹦蹦跳跳的女兒,段蕊甜一邊嘬著手指一邊高興地望著車窗外咿呀亂叫。這里的水土養育過給予她生命的父親,或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才給了她這份熟悉感。只是小丫頭倒是休息了個夠,全然不知抱著她的mama此刻正是腰酸腿痛的。 引擎聲響起,黃塵被滾動的車輪拋在了背后。不太平坦的土路顛得剛剛加速的面包車微微晃動,帶倒了后車廂門邊一個小小的蛇皮袋。 無人注意到這細微的響動,蛇皮袋靜靜地躺在那里,袋口沒有封緊,里面掛著青苔的灰色瓦片便悄悄露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