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過山車
雷闖之前的行程被泄露了,出于安全考慮,又多留了幾天。這次洛軼買斷了個民航的航線,換了雷闖自己的軍用隱形機飛。 戚憂仍舊不是能見人的狀態,洛軼把他束縛好,放在了車里,去和雷闖告別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那些綿長的痛苦與心疼,竟然也隨著時間有些麻木,隨之而來的是某種不可言說的恐懼。 “抱歉。麻煩您幫我編碼?!?/br> 人的反應、感受是可計算的,但細節太多,難以窮盡,也無法無中生有。單獨拿到解禁艙對洛軼的計劃而言并不足夠,他還需要再現戚憂經歷過的場景。 雷闖是最合適的那個人,解禁艙的中樞可以讀取那所有光卡里的信息,處理聚類,然后和雷闖的記憶匹配,去構建出足夠真實還原的場景。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那些雷闖記憶深處的,一度把他徹底摧毀的回憶,他必須再回憶一遍。 “這客氣什么?!崩钻J失笑,拍了拍洛軼的肩膀,“都過去了,現在想起來……也不全是難過的事情。那會兒我這身體可比現在管用,隨便玩玩都爽得不行……唉,那時候軸,不知道享受?!?/br> 那些滅頂的苦難,在爽朗的邊境三角區霸主說來,倒像是個春夢。但洛軼明白,那些永遠不會是輕松的、令人愉快的回憶,所以他只是搖搖頭,再度感謝道:“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br> “不能這樣哦?!崩钻J擺擺手,“如果是為了讓你感謝,我可不會幫這個忙。洛總您也多尊重我一點唄?” 洛軼也笑了,上前和這位他敬重的前輩擁抱了一下:“那……一路順風,活著再見?!?/br> “可以?!崩钻J說,“你也是,活著再見?!?/br> = 洛軼回到飛車上的時候,戚憂正看著他。 他穿著純白的拘束衣,全身被綁縛得嚴嚴實實地,但因為是貼身定做的,并不是通常為了折磨奴隸而做的設計,這樣也應當并不難受,至少當洛軼試穿的時候是這樣。 他回到車里,把自動駕駛目的地設置好,過來幫戚憂解拘束衣的皮帶。 “……寨……” 洛軼聽見戚憂小聲說了句什么,但口球阻擋了戚憂的聲音,他聽不清,又去接戚憂腦后的口球。 “……在抖?!惫纷е魅说男渥?,小聲說。 洛軼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識地拉了下袖子,低聲安慰道:“沒事,是正常的?!?/br> “以前……”狗小聲說,“都……不會的……” 洛軼沒辦法,坐到他面前,摸了摸和自己一樣高大的成年男人的頭,無可奈何地說:“你說以前?你以前也不會……” 他說了一半,又覺得自己不該和現在的戚憂說這些,搖了搖頭,想要把那些堆積在胸口的情緒甩開。 “賤狗……賤狗……”但狗卻沒有放棄,它拉著主人的袖子,有點急,但越急就越說不出話,它看見主人把那只發抖的手藏在背后不讓他看,只覺得奶子下面疼得厲害,“賤狗……我……會好起來……” ——我會好起來的,所以你不要再看了。 狗的腦子里有這樣一句聲音,但它說不出來。它只敢拽著主人的袖子,一邊掉眼淚一邊胡亂地說些什么。 洛軼沒有說話。 他是不是……聽見戚憂說了……“我”? “……主人……嗚……” 洛軼定了定神,即使心下亂成一片,還是定在原地,強迫自己不要上去抱戚憂。 “你叫我什么?”他低下聲音,慢慢地誘導。 “……主人?”狗懵懂地、用帶著淚的眼睛看著他。 洛軼的心于是復又沉下去,沉回那片不見低的深海。 他嘆了口氣,抱住他的奴隸,把臉埋進戚憂的肩窩,藏起自己的表情,深深地嗅著戚憂身上的味道。 狗乖乖地讓他抱著,洛軼能聽見它的心跳,和洛軼的一樣,有點快,有點沉。 “……不要看了?!惫沸÷曊f。 洛軼的心又一次漏跳了一拍。 他慢慢地抬起頭,對上了戚憂滿是淚水的眼神。 “……不要看了……可以嗎?”狗又問了一遍,它滿臉都是淚水,指著自己的胸口哀求,“求您……賤狗……賤狗的sao奶子好痛……” 洛軼的思維像是被撕扯成了好幾部分,一部分因為戚憂心疼得要命,另一部分,卻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 “你知道我在看什么么?”他低下頭,輕聲問。 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咧開一個難看的笑:“是賤狗……不聽話……在發sao?!?/br> 洛軼許久沒有吭聲,直到飛車的速度開始減慢、開始下降。 他又一次抱緊了他的奴隸,把臉深深地埋進奴隸寬闊結實的肩窩。 = 洛軼又一次把奴隸放進游戲倉。 戚憂無疑在恢復,醫學檢查的結果,以及洛軼正在體驗的、它逐漸恢復的認知和語言能力都證明了這一點。 但另一方面,他好像又完全沒有恢復。戚憂的認知里,洛軼和他,仍舊是“主人和狗”的關系,而非久別重逢、破鏡重圓的戀人。 洛軼的胸口持續地鈍痛著,狗依舊能在他最痛、最脆弱地那一點上反復地捅上一刀,一邊讓洛軼心疼,一邊讓洛軼心涼。 洛軼不無委屈、又有點苦中作樂地想,戚憂、或者時雨,才不會舍得他這么疼。 他回到書房,反鎖上房門,把監控畫面調出來,然后投影出解禁艙記錄的、他在解禁艙里的腦域活動分析,計劃起今天的行動。 = 時雨回到幫會領地的時候,安然已經在等他了。 “你要的資料?!卑踩蝗恿藗€資料夾給他,“金三角的雷老大,以前的兵肅區第三重案組組長,你怎么會查他?” 時雨接過資料來翻了幾頁,簡單地回答:“今天見到了?!?/br> “洛軼帶你見的?”安然皺起了眉,語氣也有點危險。 “沒,他去送人,我在車上遠遠地看了一眼?!睍r雨聞言,抬起頭來疑惑地問,“怎么了,你在生氣?!?/br> 美艷的薩滿祭司搖了搖頭:“是我想岔了,我想那家伙也沒這個膽子?!?/br> 時雨有點疑惑,但他和安然之間自有他們的信任和默契,沒再多問,而是繼續去翻那些資料。 “他在扎盤錯穆手里待了那么久……”時雨低聲說,然后輕輕地笑了出來,“是他啊?!?/br> 他見過雷闖,或者說,戚憂見過,在棄界。只是那時的雷闖是渾身束具、被眼罩和口枷遮住了大半張臉、被調教師牽在手里的私奴,和今天那位不怒自威的邊境梟雄大相徑庭,難怪他完全沒認出來。 他也意識過來安然剛才在生氣什么——安然以為洛軼又帶他去棄界了,甚至可能做了多人公開調教之類的事情。 他合上資料,走到安然面前。 “干嘛?!卑踩粵]好氣地問。 “你是不是對霧偃有點誤會?”時雨問,有點后知后覺。 安然不置可否:“無所謂吧,我誤會不誤會。那是你前夫,你還打算復婚不成?” “嗯,我是在想這個事情?!睍r雨說,然后毫不在意地對上安然不贊同的眼神,“我怕他把自己折騰壞了?!?/br> 安然的胸口起伏了幾下,最終,壓著火氣說:“你開心就好?!?/br> “雅雅?!睍r雨叫她的名字。 “還要怎么樣,還要我祝福你們,給你們證婚不成?”安然沒好氣地說。 時雨說:“他很久沒上線了,我很擔心,你能不能替我去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