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舊生活(下)
13 來送餐的是棄界的人,每次送兩份,一份給人吃的,是個精致的三層餐盒;一份給狗吃,一份形狀刻意的糊糊裝在不銹鋼的狗食盆里。 棄界的廚師班子當然比半路出家的性奴隸自己搗鼓的強,吃到嘴里的滋味比戚憂做的要層次豐富得多。但或許是洛軼吃慣了山珍海味名廚料理,他低頭看到腳邊跪著從狗食盆里舔食的奴隸的時候,還是會有一瞬間想吃戚憂做的飯。 但是,應該已經吃不到了。 戚憂回到他身邊兩個多月,他那些求助找人的信息、派出去調查的人手也出去了快三個月。時雨仍舊音訊全無,他腳邊的奴隸的語言能力倒是稍微恢復了一點。 至少,它能聽懂自己的名字了。 洛軼盯著性奴漂亮的肩胛骨,突然下意識地喊他:“戚憂?!?/br> 奴隸的動作停了一下,舔了下唇,遲疑地抬起頭來看了下自己的主人,掛上了一個討好的笑容,膝行到桌子底下,想要去給洛軼koujiao。 洛軼按住了他的頭,沒讓他碰到褲鏈。 于是奴隸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抓緊了。 戚憂這次進醫院,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兇險。病危通知書下了六次,屬于是硬生生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命。就算是現在,腦子里的淤血仍舊存在著,會影響到語言能力和思維再正常不過。如果以后淤血慢慢消掉,可能會恢復得更多。 ——這是秦又青的說法。 洛軼那時候其實有點想問,秦又青見過那么多被打破的奴隸,難道他們都有腦后淤血嗎?他們恢復了么?但他也知道這是親友在為了安慰他所說的美好想象,想來沒必要拆穿。 更何況,這樣也……未嘗不好。 “抱歉,沒事了?!彼麑ε`說,慢慢地放開手,“去吃飯吧?!?/br> 他的奴隸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嘗試理解他的命令,過了幾秒,用額頭蹭了蹭洛軼的膝蓋,然后才用無比標準地姿勢膝行回了狗食盆前,分開夾著肛塞的雙腿,低下頭去繼續舔食那一盤糊糊。 他就像棄界每一個被打破了的奴隸一樣,感覺不到屈辱,不會因為尊嚴被踐踏而痛苦。在狗的世界里他生活得很好,洛軼也只需要做一個溫和或者嚴厲的主人,而不是被保護、被偏愛的對象。 這是他們兩個原本應該在的軌道,假如戚憂稍微脆弱一點、他們可能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很多年了?;蛟S洛軼會死在某個戚憂沒有保護他的時候,或許不會,那都是他既定的命運。 洛軼看著他的狗沒有任何異樣地舔食著狗食盆里的食物,腦海里不可避免地閃過一年前他懲罰狗的那次喂食,想起戚憂滿是淚水的眼睛,想起眼淚滴在食盆里的樣子。 那時候戚憂在想什么呢? 洛軼完全想不出來,他好像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戚憂,他是不是孤兒,他怎么來到鈴鐺島,他為什么成為了危樓的首領…… 他一無所知。 = 時雨仍舊杳無音訊,但離珠科技和洛氏的關系卻比以前好了一些。 這幾年,隨著在第二世界中的地位逐漸穩固,洛家不再掩蓋洛陽城和洛家的關系,正大光明地加大了投入,大眾逐漸意識到洛家是聯邦世家里在艾倫西亞布局最成功的的一家, 作為母公司的離珠科技本就應該和他們走得近一些。只是由于洛軼一直試圖讓他們違反隱私協議透露玩家的現實信息,離珠才對洛家的接觸分外回避?,F在這個問題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得到了解決,離珠科技再沒有什么不方便給、又被洛軼覬覦的東西。 譚尹偶爾會和洛軼聊聊天,給他透露一些后續活動或者新版本的消息,洛軼也會投桃報李,給他一些對離珠有用的信息,或者幫他站站臺。 “我們打算逐漸開放準入年齡的下限?!弊T尹說,和洛軼碰了下杯,“現在的18歲有些太高了,特別是有孩子的父母,擔心孩子,不能長期在線?!?/br> “確實……我們團里的夫妻兩個,都是輪流上線的,孩子一個人在線下,游戲艙里什么都聽不到,沒法看護?!甭遢W點頭,想起上個月自己下線,發現戚憂在狗籠里面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被炮機cao到失禁暈過去的事情,多少有點做監護人的同感,“不過局里面同意嗎?你們打算下放到多少?” “直接對未成年人全面開放肯定是不行的,我們打算投放一種新的游戲艙,能讓家長在游戲里起到同樣的監管作用。至于局里……”譚尹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這不是來找您了么?怎么樣,洛家想不想做附屬游戲艙的聯邦總經銷?” 游戲艙賣得不貴,對于離珠科技來說,主要的收益還是游戲內的消費和充值,犯不著在準入門檻上賺錢趕客。但18歲以下的人口還是龐大的,這數量堆積起來,以第二世界的普及程度,即使要搭上和局里的人情成本,也是相當值得做的生意。 洛軼舉杯,笑道:“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弊T尹說。 = 譚尹說到做到,當天回去就派人來接洽會議時間,商討合作細節。 這是離珠和洛氏關系回暖以后第一次真正的大規模商業合作,雙方的誠意都很足,對條款沒什么爭議,好好的商業會談甚至說得上是謙讓,以至于知道點內情的商務總監私下里和洛軼夸戚憂:“老板您這個奴隸是真的養得挺值的,每次談回來的生意都不錯,不如多放放他出去?!?/br> 洛軼一愣,心下無名火燒起,可他也知道有這種想法實在正常,怪不得他兢兢業業的商務總監,于是他只能掛上慣常的笑容,笑了笑:“嗯,是,辛苦他了?!?/br> 多放戚憂出去……他想,還能怎么多呢?他從沒拒絕過別人借用戚憂的要求,對戚憂遭遇的一切袖手旁觀,像他每天都在做的一樣,即使內心不認同、仍舊忍耐著煎熬對黑暗世界的規則妥協。 而他甚至主動把人交給了譚尹,只有戚憂為他的決定付出代價。 而這次……真的劃算嗎? 洛軼回避著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那個傍晚,當他意識到他接回戚憂卻實際只接回了他的狗的時候,他幾乎離崩潰只有一線。 把臉埋進奴隸的肩窩的時候,他的眼球疼得像是要炸開。 他只不敢在狗面前流淚罷了。 他又怎么能覺得不劃算呢?他只是把一個早該被打破的奴隸放出去給人平常地玩弄,沒有什么過激的手段,他換來了這么大的生意,他還換來了時雨的消息。 假如戚憂和時雨放在同一個天平上,那戚憂就應當毫無重量,那天平應該直挺挺地向著時雨那側歪下去。 可理應毫無重量的性奴,卻幾乎壓垮了洛軼。 = 管理局不在兵肅,而在京畿區。涉及到開放第二世界準入年齡這種大事,洛軼不可能派其他人去。 他要出長差,他的奴隸怎么安置,就成了問題。 假如是以前,他帶著戚憂沒有任何問題。危樓的樓主是最好的保鏢、秘書、甚至還能用來待客;但現在的狗,是需要他時時看護著,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弄傷的易碎品。他平日里為了照顧奴隸每日早早回家處理公務已經算得上出格,在道上留下了些紛亂的傳聞;聯邦的權力中樞京畿并不是洛家的大本營兵肅,洛軼并沒有這樣放縱自己的情感的余裕。 但這也本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擺在他面前的處理方法多得是——對戚憂感興趣、愿意讓他寄養一段時間性奴的朋友多的是,讓狗去棄界掛牌一段時間也并不是什么新鮮選項。 只是舊事重演而已。 洛軼在飯后,狗湊上來的時候,破天荒地允許了狗坐在他身上。 赤裸的男人的體溫比他低一點,涼涼的;或許是這幾個月不再有偷跑出來的運動量,他身上稍微有了一層薄薄的脂肪,不再是皮rou貼著肌rou、仿佛隨時可以上塑體比賽的身材,洛軼久違地感覺到了“有點重”的高大成年男人的分量。 這個高大的男人,跨坐在他的身上,像一只乖順的大狗狗,或者他本身就是;養了兩個月,他身上的舊傷褪去得七七八八;嘴角總是帶著傷、總是有點干裂的唇也變得濕潤又柔軟,在暖光燈下顯得格外的柔和。 “我要出個差?!甭遢W對狗認真地解釋,按住了狗想要用濕漉漉的xue口蹭他半硬的yinjing的動作,“離珠科技開發了個新的附屬游戲艙,扔給我們賣,這樣父母就不用擔心他們進入游戲的時候被監護人出什么情況了,不然如果有了孩子就不能玩艾倫西亞,弄得很多人都不想要孩子了……” 他說到“艾倫西亞”的時候,看見狗眨了眨眼,這對狗來說是很少見的反應。洛軼突然有點好奇,問他說:“你以前玩過么?‘艾倫西亞’?” 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再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剛才他只是恰好在那個時候眨了眨眼,或者只是洛軼的錯覺。 “……算了?!甭遢W也知道,剛才是自己犯傻了?;蛘哒f,拉著一個被徹底打破了的奴隸說這些本身就是他在犯傻,哪怕這個奴隸曾經是戚憂,“我大概要出去一周,最多十天……你想去哪兒?宮湛那里?肖梁是你的人吧?你會過的好一點?!?/br> 但奴隸這次卻有了反應,他的眼皮抖了一下,從喉嚨里發出幾個破碎的字:“不……肖梁……不要……” 洛軼愣住了。這是他帶戚憂回來,除了那個無疾而終的安慰以外,戚憂第一次有明顯的意思表現。 半晌,他無奈地笑了笑:“那怎么辦?我不認識其他會對你好的人了。你要去周寧那邊嗎?都不行的話,只能讓你去棄界待一段了?!?/br> 狗聽到“棄界”的時候,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好?!彼f,然后從洛軼身上退了下來,跪回了主人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