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IF線 未曾相遇(中)
(中) 回到鈴鐺島,一切又恢復了戚憂熟悉的節奏。 毫不意外的30鞭,戚憂躺了兩天就又開始出任務 陸投珠在邊境三角區建立了反抗軍,這位曾經聯邦最年輕的女議員很快就在最危險的地方占領了腳跟,并步步緊逼;出于核心腹地的京畿尚且好說,兵肅這樣的大區的形勢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亂世,對于鈴鐺島這樣的組織來說,自然是越亂越好。教官們接單接得手軟,戚憂也忙得無暇他顧。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如果說有什么意外…… “先生,這是您的抽獎券!” 戚憂拿著被硬塞進手里的刮刮卡,壓制住自己想要出手傷人的本能。 ……發刮刮卡的那只大熊,有點可愛。 隱于黑暗中是殺手的本能,戚憂拿著刮刮卡,道了聲謝就想跑路,但那只大熊卻絲毫沒有感知到危險,拉著他,不依不饒地非要他刮開來看看。 人群看到這邊的熱鬧,紛紛圍上來起哄,戚憂很快就被圍了起來,眼看是走脫不了了。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把那張卡刮開。 他看了看,是個三等獎。 那只比他還高很多的布偶熊“哇”地大聲叫了出來,歡天喜地地拉著他去前臺領獎——說是三等獎,結果只是一臺老式的傳呼機。 “這可是古董?!贝笮芟沧套痰亟榻B,好像這個破破爛爛的舊貨是什么寶貝,“現在還用這些古老頻道通訊的,肯定都是很有學問的人?!?/br> 戚憂笑了笑,他倒是不覺得他會有用到這個傳呼機的機會,但這只大熊笑起來確實很有感染力,讓殺手沉悶的心情也跟著輕松了起來。 他就這么把傳呼機拿回了鈴鐺島,隨手扔進了床頭的筐里——和那些他從任務目標身上順回來的東西一起,有生銹的紐扣,進了水的日記本……傳呼機就這么落在最上面,熒藍色的屏幕還亮了一下。 戚憂想起大熊說的,“超長待機”? 他想著,去食堂用貢獻點換了一個面包和一塊雞胸rou,一邊啃,一邊回了房。 “傳呼機”。 戚憂又把那個小機器的名字咀嚼了一遍。 現代社會,每個人都有終端,終端綁定者身份信息;購物、社保、醫療全都要靠終端進行。而鈴鐺島管控殺手們的核心手段之一,就是殺手們都是沒有終端、沒有身份信息的黑戶。他們脫離鈴鐺島根本沒法生存,寸步難行。 終端,這種人人都有的通訊設備,戚憂還從來沒有過屬于自己的。 這個“傳呼機”很簡陋,和終端根本沒有可比性,但戚憂看著那塊小屏幕,鬼使神差地,從筐里把那個小東西拿了起來。 ——拿起來的瞬間,他嚇了一跳。 那東西在他手里突然亮起來,還嗡嗡地震動了兩下。 戚憂手忙腳亂地接住了險些被他扔出去的小機器,然后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按了一個按鈕。 屏幕上顯示出一行字。 霧偃:你好,有人在聽嗎? = 戚憂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藏在那個“傳呼機”里。 他和那個叫做“霧偃”的人的相互試探有些好笑。 霧偃問他:你是做什么的? 戚憂想,我說實話應該沒人會當真吧,于是打上了一句:“我是殺手?!?,想了想又覺得好像有點太真實了,又加了幾個字,變成了“我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br> 那邊很久沒回話,戚憂想,可能是太好笑了吧,應該沒人會覺得這是句真話。 他把傳呼機扔到一邊,從床底下拿了一本翻到脫線的漫畫出來第無數次翻看,然后沒翻幾頁,那個小機器又亮起來。 戚憂拿過來看。 霧偃:我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反抗軍。 戚憂想,這個無聊的人可真配合。 于是,他便開始和霧偃聊天。霧偃似乎很忙,經常幾天不見人影;恰好戚憂也是。但似乎是存在著某種默契,他們都堅持著、并沒有中止這段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關系。 從某次任務開始,出發前,戚憂猶豫了一下,把傳呼機設成了靜音,帶在了身上——這并不是個理智的舉動,鈴鐺島的通訊裝置都是進行了特殊的信號偽裝,不會被偵察設備發現,而這個古董傳呼機想必沒有什么嚴密的防護措施。但戚憂發現他好像也并不在乎,被發現,任務失敗,或者是死,或者是被抓,或者回來被懲罰,可能也沒那么重要。 他只是想第一時間看見霧偃的信息。 戚憂覺得“殺人如麻的反抗軍”這種身份多半是為了配合他“冷酷無情的殺手”而說出來好玩的,因為霧偃為人溫和、又很博學,好像戚憂所有的疑問在他那邊都能得到解答,大到潮汐和月相,小到如何做一根古老的數據線給這個小傳呼機充電。 戚憂忍不住夸獎了霧偃,他發出去才意識到,這條消息可能問題很大——對于有終端的人來說,這些都是隨手就能搜到的知識,他這樣的感嘆,無疑是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有問題。 但霧偃卻沒有發出疑問,幾個小時以后,戚憂收到了回復。 霧偃:[笑臉]是呀,所以你以后,有想知道的事情,只要問我就可以了。 殺手看著屏幕,手心冒出了汗,胸口卻像是開了一樹淡粉色的桃花。他不知道那樣奇怪的、讓他胸口忽上忽下的心情是什么,但他拿著那個傳呼機,開始前所未有的恐懼——假如傳呼機壞掉了,該怎么辦呢? 他給傳呼機做了個套,又拴上了鏈子,小心翼翼地收緊了戰術背心的最里層。 = 第三年的春天,陸投珠正式建國。 她發表了一篇很長的檄文,里面講述了她從一個大學生,目睹了摯友方離在學生運動中被暴力執法致死,決定放棄科學夢想從政,到她成為議員,再到意識到聯邦已經積重難返,任何改革都無法改變幾百年流傳下來的沉疴痼疾。世家已經成了聯邦挖不掉的腫瘤,攀枝錯節扎進聯邦的每一個毛細血管中,讓這個曾經富有活力的體制變得陳舊不堪,積重難返。 戚憂看不懂那些復雜的政治內容,他只是和霧偃感嘆:“她一定很愛那個朋友?!?/br> 霧偃回復他,驢唇不對馬嘴:“是啊。要打仗了?!?/br> 戰爭對戚憂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影響,他是殺人刀,戰爭年代殺人只會更方便、更不需要做多余的隱蔽功夫。只是世道亂起來,生意多起來,鈴鐺島的人員折損的速率也越來越快。但這也沒關系,戰爭,永遠意味著更多的、源源不斷的孤兒被生產出來。 直到他有一天收到霧偃的消息。 霧偃:我要上戰場了。 戚憂的胸口沉寂了一瞬,然后重重地沉下去。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的生命對他而言都同樣地無足輕重,他可以看著無數人在戰亂中掙扎沉淪,卻不希望霧偃多受一道擦傷。 他打了字又刪掉,最終,變成了一句有點好笑的話。 用戶2424753:你不會真的是反抗軍吧? 霧偃:是真的啊,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殺手先生? 戚憂看著那塊小小的屏幕,抿住唇,復又放開,又咬得死緊。 最終,他說。 用戶2424753:我真的是個殺手。 幾秒鐘后,屏幕亮起。 霧偃:我知道呀,你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