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頻道一片混亂。

    [世界]大腦殼兔兔：？？樂透大佬是不是說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世界]青花椒酸菜魚：是我了，霧偃時雨神仙愛情，也是我配嗑的嗎，我又酸又菜又多余。

    [世界]兒童電飯鍋：這啥，霧偃我聽說過，時雨是哪根蔥？

    [世界]一步三花：樓上新玩家吧，時雨就是那個啥啥都隱藏的人類騎士大佬，金風細雨樓的會長。他排行榜能隱藏，可系統紀錄的名人堂信息早就把他賣了。

    [世界]靈犀：怎么就嗑起來了，樂透自己不是也和車總結契了么，他倆都是直男吧？

    [世界]大橘為重：那能一樣么，去年官方大賽直播霧偃掛了以后時雨那個瘋批樣子沒見過？你們直男對自己朋友是這個樣子的？

    [世界]龍行天下：？腐女不要腐眼看人基就按頭好么，但凡有點閱歷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合作伙伴吧，男人都是很會演的。

    [世界]青花椒酸菜魚：樓上野外戰績有3段嗎？但凡常打野外的都知道不要a時雨，不然會被霧偃從人群里拉出來追著打；但是也不能打霧偃，時雨肯定會找時間陰死你幾次。

    [世界]靈犀：話說回來，金風細雨樓的人打野外是真的厲害，偷人一偷一個準，上次嚇死我了。

    ……

    ……他那次很瘋么？

    被說“野外偷人很準的”時雨趁著樂透傳送技能cd殺了瞎刷喇叭的潛行者3次，把樂透的野外分殺掉了2分。這才脫戰回了安全區，把包里要賣的東西扔到寄售和拍賣行。

    他一邊cao作一邊看著世界頻道刷屏，好不容易話題變成了野外技術，才放下心來。

    兜帽下面的臉頰有點發燙。

    “啊啊啊在這里?！睆突钇饋淼臐撔姓唛_了沖刺躥了過來，一桿戰旗就憑空插在了時雨面前，“來來來，單挑！”

    還是守護天賦的騎士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

    “……一場三萬，需要預約?！?/br>
    “不是吧？”今天樂透了么難以置信地看著時雨，“排進競技場我們不是天天打，這還要收錢？”

    時雨點了點頭：“嗯。那競技場見?！?/br>
    然后就自顧自地傳送走了。

    他前腳剛走，樂透的私聊就追了過來。

    [私聊]今天樂透了么：你不是吧！你倆是一家人吧！

    [私聊]今天樂透了么：我都沒說什么就叫霧偃拉黑了。

    [私聊]今天樂透了么：再說，你想讓他開心還不容易么，你們掉了結契書，和他結契就行了，他肯定就開心了。

    [私聊]時雨：是朋友。

    [私聊]時雨：再說再殺。

    [私聊]今天樂透了么：你們金風細雨樓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安然那個狐貍精每天把競技場當魚塘；你喜歡霧偃又不讓我說，給人家憋得夠嗆。

    ……已經明顯到隨便都能看出來了么。

    時雨看著消息欄，手都放在仇殺選項上了，猶豫了一下沒有按下去，任由樂透在那邊繼續叫囂。

    霧偃……

    他怎么配……喜歡霧偃。

    只是在全息網游這樣的第二世界里，他才能藏起自己丑陋不堪的本質，頂著虛假的面孔和身份，和霧偃做朋友。

    即使明知這樣，胸口的感情還是一點一點膨脹起來。

    時雨喜歡暗精靈那雙沒有半點陰霾的眼睛，但正因如此，他也更加明白在現實世界中身為骯臟的黑道清道夫的自己，并沒有和霧偃并肩前行的資格。

    ——霧偃那樣的人，一定是很好很好地家庭里，被很多很多的愛培育著長大的。

    而“愛”是什么東西，他根本不知道。

    =

    商盟的拍賣場是他們和系統購買的商鋪，是個特殊副本，主腦分配的計算資源有限有限，拍賣當日商盟會特意購買額外的容量，讓客人們憑票入場，但平日里就沒有這個待遇了，時雨在傳送空間里等了一會兒才排完隊進來。

    傳送的光芒散去，一個頂著一對毛尖尖的貓耳朵、戴著金絲眼鏡、眉宇間滿是溝壑的男人正抱著厚厚的賬本站在他面前。

    啊，被抓到了。

    “……”人類騎士沉默了一瞬，勉為其難地開口打了個招呼，“孔先生?！?/br>
    孔運晟，商盟的二把手，鼻子上架著的那付金絲眼鏡是個綁定的神器，具有看破效果。不過戚憂的兜帽也有隱藏的防看破屬性，不知為何每次還是會被孔運晟抓到。

    “……時雨會長?！泵髅鏖L著一張嚴肅端正的臉，卻頂著一副過分可愛的貓耳的男人點了點頭，低頭在手里的本子上查詢了一下，然后皺著眉問他，“結契書怎么還沒送來？我們要截止接收拍品了?！?/br>
    結契書的掉落是全服公告，和他們常年合作的商盟自然也看到了，孔運晟會知道并不奇怪。

    但他們的拍品，應該早就送過來了。

    有點詫異，但時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只點點頭：“嗯，我問問?！?/br>
    嚴肅的貓耳男人點了點頭，眉宇間稍微舒展開來了一點，也沒多問，直截了當地說：“嗯，給你們多一個小時時間，六點前截止?！?/br>
    “好?！?/br>
    孔運晟是商盟二把手，相當有名，他們兩人這番對話，路人們的注意力都紛紛投了過來。時雨因為現實世界職業的原因非常不喜歡被關注，索性放棄了在大廳里查看拍品列表的打算。

    他打開好友欄，給友好度位于好友欄最頂端的暗精靈術士發消息。

    [私聊]時雨：。

    他只發了一個句號，霧偃沒回消息，但系統提示立刻就出現在時雨眼前。

    [系統]玩家[霧偃]邀請您進入他的私人領地，[接受]/[取消]。

    時雨不自覺地笑了一下，點了接受。

    =

    傳送到私人領地的時候，暗精靈術士正站在傳送點外面等他。

    “光發個句號，誰知道是什么意思?！膘F偃抱著臂抱怨，伸出手去拽下了騎士的兜帽，露出了那張假得不得了的整容臉。

    這臉和時雨一點也不襯。他們金風細雨樓的很多人的臉都是照著現實里的小明星捏的，太像了系統又會不給通過，職業玩家大多沒啥審美細胞，改來改去的結果就是一個賽一個的假。

    時雨抿了抿唇，他發個句號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說，上來就問結契書為什么沒送好像在質問霧偃，就隨便發了個東西過來。

    反正霧偃是能懂的。他這么想。

    但是這么說，就好像他被霧偃慣壞了，很任性的樣子。

    會被霧偃討厭的，不行。

    暗精靈只看他抿了下唇，就知道這家伙不知道又在心里糾結什么事情了。

    難搞，但是他很喜歡，因為時雨只會面對他的時候有這樣千回百轉的細膩心思，會猶豫不決。

    他刻意慢了一步，然后去拉上了時雨的手。

    人類騎士常年藏在兜帽下面、蒼白的耳根紅了起來，動作也變得有些僵硬。

    霧偃在后面偷笑。

    時雨當然聽到了，他稍稍回頭，就正對上暗精靈那雙碧綠的瞳，這會兒正直直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騎士慌亂地回過頭去，但是沒放開他的手，反而回握住了。

    暗精靈的胸口像是個盛大的棉花糖機，某個核心快速地旋轉著，制造著輕輕飄飄的、一抿就化成甜滋滋的糖份的的粉色棉絮。

    快要忍不住了，下次把傳送點直接設定在屋子里好了，在地上鋪上柔軟的地毯，這樣時雨一進來就可以拉著他直接坐下，然后……

    剛進到屋子里，霧偃就趕上前了兩步，拉著時雨的手往上挪到小臂，輕輕一拽，向來不會拒絕他的人類騎士就跌坐在他身上。

    暗精靈沒有任何猶豫，徑直探上前去，啃上時雨的唇。

    沒有什么味道，嘴唇有點干，回應是教了很久也還是很笨拙的生澀，有些遲疑，但是還是慢慢地回抱住他的腰的手，鼻子稍微撞到了，鼻息間都是對方鼻腔里吐出來的氣息，混亂，曖昧，溫暖。

    霧偃像是永遠不會滿足地索取著時雨的唇，許久才放開。

    這個吻讓向來沉默隱忍的人類騎士又偏過頭，不敢看他，耳朵根到臉頰都紅透了，飽滿健碩的胸膛因為緊張而快速地起伏著。

    太混亂了，不是第一次被霧偃親吻，但還是太混亂了。

    時雨的思緒亂成了一團，那些所謂的理智都在暗精靈親上來的一瞬間就被他本能地拋到了九霄云外。什么配不配，要保持距離，全都不值一提，只有“被霧偃親了”的事實占據了他的全部。

    應該是要拒絕的，應該躲開地遠一點。每次離開霧偃的私人領地的時候就會后悔，但下一次還是被拉一下就會繳械投降，變成暗精靈的俘虜。

    “接吻的時候要看著我?！卑稻`把時雨的臉擺正，帶著笑意認真地教導，“親完以后也要看著我，這是禮貌?！?/br>
    “……”時雨怔怔地看著他，很是用了一會兒才把思維能力從九霄云外撿回來，想了很久才悶悶地說，“……不是接吻?！?/br>
    吻是戀人之間的，他和霧偃……不是那種關系。

    啊，來了，熟悉的親完以后就翻臉不認人。

    霧偃被不解風情的“友人”氣得多了，已經能在這個時候覺出點笑意來，耐心也見長。明明是第一次談戀愛，竟也叫他總結出了些許過來人的經驗。

    于是他沒有說什么，反而是輕柔地撥開了時雨額前的碎發，按著時雨的頭，在時雨的注視下，再一次親了上去。

    人類有些吃驚，沒有閉上眼睛，唇舌依舊是被動的、又毫不反抗的任他掠奪。暗精靈的舌尖yingying的，靈活得可怕，掃在口腔的上顎就一振可怕的酥麻。

    就著這個姿勢，親吻著，霧偃一點一點地把時雨推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個他在上，人類騎士在下的姿勢。

    他一點一點撤出來，唇舌之間帶出yin靡的銀絲，總是在身后偷偷看著他的人類騎士的這會兒和他近在咫尺，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明明是在光明正大地回應暗戀自己的成年男性，怎么感覺像是騙小朋友上床的壞人。

    霧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于是和這位成年男性分享：“時雨……會長。你覺得我像不像騙老實人的壞蛋？”

    時雨下意識地反駁：“不像?！?/br>
    “那為什么這個反應？”霧偃保持著這個姿勢，拇指按在時雨被他親得濕漉漉的薄唇上，帶著微不可查的笑意控訴，“弄得好像是我在強迫一樣……明明是時雨會長先喜歡我的吧？”

    他前半句還好，“你先喜歡我的”一出，人類騎士的腦子里就轟一下地炸開，臉頰燙得像是能煎雞蛋。

    他是不是確實太糟糕了，池塘里的青蛙覬覦天空飛過的白天鵝，被天鵝發現了還倒打一耙。

    時雨不知道該說什么，憋了半天，只能低聲說：“……抱歉?！?/br>
    “嗯……不接受?！膘F偃在心里夸獎了一下自己的耐心，“我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吧，時雨會長要負起責任來?！?/br>
    ……怎么負責。以后不能喜歡他了么？人類騎士有點迷茫，又有點委屈，他早就在試圖控制了，但收效甚微。

    網游里的收益越來越穩定，現實里那些骯臟的活計接的越來越少，他的生活、同伴們的生活在一天一天的變好，那條前路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偶爾也會有熹微的光照在他們身上，這一切都來自于眼前的暗精靈。

    而且，即使沒有這些，他也根本沒辦法對霧偃說一個不字。

    從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沒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了。

    公測時期和他一樣是人類種族的霧偃，在那個主線任務里用他的決心和意志給了時雨勇氣，讓他能邁出最初的那一步，開始改變。

    人類騎士看著他，認真地在思考著，眉頭越皺越緊。

    時雨解讀能力10級的暗精靈術士知道，這個一旦面對他就智商掉線的家伙恐怕是真的在思考“怎么負責”這個問題，而且思考的方向大概率和他想要的相反。

    啊，太難了，初戀就遇到這種超高難度的對象，明明他也是查了很多網上的帖子在摸著石頭過河。

    霧偃認真地在心里抱怨著。

    一路這樣明示暗示地主動著，最后一步也要自己先告白，作為被暗戀的對象未免太遜，在他那些情場上向來被跪舔的世家子弟朋友中想必也會被當做笑料。

    但是時雨就是這樣不開竅的笨蛋，才會一直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看著他、守護著他，這份笨拙的溫柔也是霧偃喜歡的，這樣想來也不算太虧了。

    “時雨會長，下面的問題我都只會問一遍，沒有第二次機會了。不許猶豫，也不許說謊?！?/br>
    人類騎士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聽好了哦?！?/br>
    像條大狗一樣傻乎乎地點頭，配上那張臉有點滑稽，但想象一下藏在這個游戲角色下面的那個不知面貌的男人，就覺得還挺可愛的。

    “被我親，討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