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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語聲簡直發瘋般在吻他,何畢小聲說他舌根好痛,季語聲叫他忍忍。 電梯到了所在樓層,門緩緩打開,兩人還黏在一起,季語聲下意識摟著何畢往外走,何畢卻用還綁在一起的雙手套住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季語聲身上。 季語聲既要小心不要摔倒,又要應付何畢的熱情,一心二用,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電梯門又關上了。 何畢一下笑出來,兩人終于分開,卻也只是額頭抵著額頭,身體還摟在一起,何畢笑著調侃:“你那么急干什么?” 季語聲反問:“誰急了?” 臉在發熱,心在狂跳,而腦子卻在發懵。 黑色的手帕早被蹭開,虛虛圍住何畢的脖子,季語聲的手伸過去,本來是想替他把眼罩給拿下來,半中間改了意圖,拇指摩挲著何畢的嘴唇,越按越用力,低頭要再吻。 胸前卻被一根手指輕輕悄悄頂上,是何畢反應過來,開始要跟季語聲算賬了。 手被綁著,嘴巴也被親腫了,可氣勢卻一點都不弱,何畢往電梯墻壁上一倚,興師問罪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br> “什么怎么回事,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快回家,累死了,趕快洗澡睡覺?!奔菊Z聲把頭一扭,想要糊弄過去,伸手去按電梯門,等門一開,直接拉著何畢往外走。 “我今天要是沒遇到馮青呢?你真打算讓那個sub陪你上臺?所以到時候你想看我怎么做啊季語聲,是直接沖到臺上沖你發脾氣,還是忍氣吞聲地坐在臺下看完全程?你們當dom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喜歡看別人難受是吧?!?/br> 何畢一提,又有點生氣了,站在季語聲家門口,開始翻舊賬:“而且你過去一個禮拜怎么回事,我問你護理液怎么用,你給我發過來一個百度截圖,有病啊你,真當我不知道護理液怎么用?” “撩撥我的是你,避開我的也是你,有時候我是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br> 得來不易的旖旎氣氛突然消失,何畢說著說著,從假生氣變成真生氣,是真有點覺得季語聲這人捉摸不透拿捏不住。他鮮少有這樣直來直去的時候,明明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可跟季語聲認識后,他整個人如他脫胎換骨一樣。 最要面子的何畢突然不要面子了。 他幾乎是固執的、豁出去一般地看著季語聲,非得從他這找個答案。 季語聲半天沒吭聲,何畢又推他一下,他的沉默令人忐忑焦慮,在何畢快要發火的時候,季語聲終于說話了。 “你真的能接受我這樣的人嗎?”說完就把頭低下來,眼睛看著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別人是日久生情,季語聲同何畢是日久互相傳染。 他抿了抿嘴,突然沖何畢笑了一下,背一下挺起來,盡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你可得想清楚,我這個人毛病多脾氣大,心眼小就算了,控制欲還很強,越喜歡誰就越愛虐誰?!?/br> “你在害怕、求饒、忍耐的時候,我可能在享受?!?/br> 說完又再次把頭給扭開,立刻就不笑了,雙手插兜里,以一個看似放松的狀態緊繃地站著。 平時說話做事游刃有余,現在卻一副故作淡定的逞強樣子。 何畢冷笑一聲,直截了當道:“你在威脅誰???想告訴我你不在乎?你就維持這個表情別變,現在開門進去照鏡子,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點不是在暗示我呆在你身邊哪里都別去,你以為你騙得了誰,我真走了你今晚還睡得著嗎?!?/br> “再說了季語聲,既然這樣,那你當初干嘛用這樣的方式幫我擺脫陳狄?讓我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不是更好?!?/br> 季語聲許久不吭聲,就在何畢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只聽對方低聲道:“那時候也沒這樣喜歡你……誰想得到現在會是這樣?!?/br> 意識到這句話背后的潛臺詞,何畢一下就說不出話,好容易平復下的心跳再次加快,剛才還劍拔弩張看季語聲面目可憎的,現在卻只想伸手抱住他。 他甚至無法形容這種奇妙無比的感覺,在被氣得要死的時候又轉頭被一句話安撫住,這甚至連一句告白都不是。 但何畢只覺得自己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就在何畢要最先服軟的時候,對面的門開了,二人的目光齊刷刷望過去,只見丁小雨從門后探出個頭,神情復雜道:“季語聲,阿姨來了,打你電話不接,我就用備用鑰匙給她開了門?!?/br> 季語聲:“……” 何畢:“……” “你們,你們聲音小一點啦,不要吵架?!倍⌒∮觌y以言喻地盯著何畢的手腕,又看了看季語聲,想假笑一下緩解尷尬,最后什么都沒說,腦袋縮回去,把門一關,尿遁了。 走廊里靜悄悄的,何畢臉色爆紅,轉頭就要走:“你去給我叫個車,我要回我自己家?!?/br> 季語聲突然開了竅,拉著何畢的手不讓人走,小聲道:“我傻啊現在放你走,你別走,我先找個酒店把我媽打發走,不然我們直接去你家,讓她睡在這里?!彼挥煞终f地把何畢攬在懷里作勢要開門,想起何畢手上的繩子還沒松,又手忙腳亂地去扯繩子,兵荒馬亂間季語聲低頭吻何畢的額頭,無可奈何道:“你乖一點?!?/br> 他聲音很小,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何畢有時候真的太不乖了。 何畢不吭聲,突然發現季語聲也在臉紅。 門一開,電視聲音開得老大,一個女的背對著他們坐在沙發上,背很薄,穿著身煙粉色的毛衣,頭發盤著,碎發落在脖子上,單從背后看像是季語聲他姐。 季語聲喊了兩聲媽,季太太都沒反應,正極其專注地看電視上的購物廣告,等季語聲走到跟前,才突然驚醒般轉身,夸張道:“回家啦?你的遙控器是不是壞了啊,音量鍵都不管用,聲音沒辦法調小,你看你開門我都沒聽見?!?/br> 她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何畢身上飄過去,最后笑不動了,哈哈哈的聲音越來越小,同何畢目光交匯的那一刻徹底消音,本來還想說點什么,結果看見何畢被吻紅的嘴,再想想是誰干的,就什么都說不出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絲巾很別致……” 何畢趕緊扯下,規規矩矩地問了聲阿姨好。 季語聲他媽仿佛受了刺激,又呵呵呵地開始尬笑。 “就你一個人?”季語聲往屋子里看了一圈,仿佛在找別的什么人,又或者是隨便說句話,防止他媽跟何畢爭著搶著挖地縫鉆進去。 何畢瞄了眼季語聲,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總覺得他說這話時有點緊張。 季太太點頭:“就我一個,你爸那么忙,哪有時間?” 季語聲點點頭,順手拉過門口放著的行李箱,對他媽說:“我找個地方給你住?!奔咎笾坏?,然而卻沒立刻逃跑,只見她滿臉糾結地站在原地,腳底抹油前鼓足勇氣對何畢道:“我兒子脾氣倔,還嘴硬,我說他好多次了都不聽,你……你別跟這小子一般見識,下次見?!?/br> 何畢受寵若驚地點頭。 季語聲回頭,威脅暗示何畢一眼,意思是在這里呆著等他回來,然而何畢才不聽,季語聲前腳出門,后腳何畢就學丁小雨尿遁。 趴在出租車上一路往外看,只覺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議,他跟季語聲的關系一會兒像是坐火箭,快到越過一切直接見了家長,可要說快又實在委屈,他們現在連關系都還沒確定。 何畢甜蜜又苦惱,反復回味著季語聲那句模棱兩可的表白。 二十分鐘的路程一眨眼就結束,從上車到下車,想著季語聲的時間總是過得這樣快。出租車開走,何畢看到家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從暗處走到路燈下,何畢警惕退后。 二人相顧無言,陳狄一臉疲憊落寞,看著何畢道:“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家了?!?/br> “你知道我住在這里?” “一直都知道,我還知道你最近工作很忙,偶爾會加班,你早起的時候會去早餐鋪買豆漿,”他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著何畢,“你的習慣還和之前一樣,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想要晨跑,可總是跑不了幾分鐘就放棄。我來這里看過你很多次,但是你都沒有發現過我?!?/br> 以前何畢總能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他,可現在哪怕他站在何畢對面,何畢也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一聽陳狄竟一直悄悄關注自己,何畢就渾身都不舒服,神色冷淡道:“我今晚是不打算回家,來拿個東西而已,走了?!?/br> 何畢低頭在手機上叫車,總覺得陳狄今天有點奇怪,按照他的脾氣,現在應該大吼大叫問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那種會所里才對,可他竟然一句話都不提。 相識二十幾年,何畢自認為對陳狄這個人了如指掌,這一刻卻有些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想起季語聲,神色緩和了些:“季語聲脾氣不好,他今天差點跟你動手,我替他跟你道歉,我們兩個的事情不要牽扯別人?!?/br> 陳狄古怪地笑了一聲:“你替他向我求情?他還真是把你耍的團團轉,他是不是告訴你那輛賓利是他自己的,我告訴你,他借別人的車擺闊泡你,你也上當受騙?……你看著我笑什么?何畢你笑什么!” 何畢發出聲極其嘲諷的短促輕笑。 待陳狄看清他目光里的鄙夷,越發氣急敗壞,口不擇言道:“他就是一個連大學都沒畢業的窮小子而已。你總說跟我這樣的家庭會給你很大的壓力,我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好了,跟季語聲那樣的人在一起,要什么沒什么,才是真的壓力大!你最好想想怎么跟你爸媽交待吧,看看他們會不會接受季語聲這樣一個人!” 以前他同何畢因家里的事情吵架,何畢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仿佛沒了家世,他在何畢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你覺得季語聲騙我說那輛賓利是他自己的?”何畢突然反問。 陳狄默認。 何畢看著他,愈發看清了這個男人身上世俗懦弱的一面。他笑是覺得陳狄這副樣子好笑,就好像真的抓到季語聲什么不得了的污點一樣,卻不知季語聲早就同他坦白那是丁小雨的賓利。 季語聲能大大方方當玩笑講出來的事情,在陳狄眼里卻極其沒面子,或許這就是兩人在本質上的不同。 青梅竹馬二十幾年的情誼,在這一刻徹底不被留戀,叫的車到了,何畢最后看了陳狄一眼,不再理會他對季語聲的詆毀,轉身上車。 他看著陳狄追著車跑了幾步,就停在原地,他的腰彎著,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罵人,何畢還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 回來時心情如何美妙,此時就如何郁悶,何畢不得不承認,陳狄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顧忌著什么,他與季語聲的將來確實還有很多不確定性。 他的目的地定位在季語聲家,巧的是又坐到同一輛車,那司機與何畢搭訕,問他怎么又回來了。 何畢笑著說:“回去拿個東西而已?!彼χ饪?,下一秒神色一變,對司機道:“師傅,麻煩停一下,就到這里就行?!?/br> 車開過季語聲家附近的酒店,何畢趕緊叫停,他下車往回走,并未真的靠近,隔著一條街,看著酒店大門前的臺階上站著的二人。 季語聲抱著胳膊,表情十分冷淡,旁邊站著的那人何畢見過一面。 那時候陳狄家想要拿下政府樓的招標,有人給他指了條路,說蘇秘書最近要來本市開會,讓陳狄和他爸想辦法通通這條路子。 何畢并不知道這個姓蘇的是誰的秘書,只記得他來的那天陳狄和他爸親自去接機,陳狄要他跟著一起去,說何畢與這個姓蘇的是一個大學畢業的,有共同語言。何畢看出來陳狄想讓自己去抱大腿拍馬屁,心里不太情愿,但還是去了。 結果到地方連人都沒接到,蘇秘書下了飛機,一邊打電話一邊遞給陳狄一個眼神,就上了另一伙人的車。 后來陳狄在人家住的酒店下面等了幾天,才換來和蘇秘書吃頓飯的機會。 這樣一個要讓陳狄上趕著巴結的人,現在正對著季語聲一臉搖尾乞憐。何畢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好視力,他看到蘇秘書正用一種令他非常不舒服的目光祈求渴望地看著季語聲,而季語聲則不為所動。 那一刻何畢幾乎斷定,這個姓蘇的是個sub,并且和以前見到的那些都不同。 何畢略一思索,拿出手機,給季語聲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