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煥洗完澡回到客廳，發現宋星海抱著沙發抱枕昏昏欲睡，他沒忍心將人喊醒，隨手將小毯子展開，給人蓋上。

    剛去廚房把蔬菜洗好，桌上的手機便響個不停。宋星海迷迷糊糊睜開眼，拿來一看，號碼沒有備注，但他認識那是秦景曜的來電號碼。

    他剛要接通，穿著圍裙的秦煥在粉色布料上擦擦手，將電話從他手心里抽去，隨即頷首一笑：“我來就好了?！?/br>
    宋星海搖搖頭，看來秦煥心中還是保留著某種芥蒂。他坐回沙發，瞧著秦煥走到落地窗邊，之前zuoai留下的痕跡還未來得及清理，干掉的體液形成一層膜覆在玻璃上。

    秦煥接通電話，語氣冷淡地喂了一聲，宋星海聽不清秦景曜在和他說什么，但他從秦煥那嚴肅板正的表情看得出來，兩人又在爭執他的事。偏偏秦煥現在穿著粉紅色的圍裙，單手插在腰上，有種老媽子被打擾做飯時的慍怒。

    宋星海無聲笑了笑，剛笑完便注意到秦煥往他的方向睨了一眼，他蹭的站起來，大大方方走到秦煥身邊。

    “……你私自拿槍的事要是被學校知道，恐怕不止是被退學那么簡單！”

    秦煥被威脅了，但他并不在乎。宋星海擔憂地拉住秦煥的胳膊，湊過去想要聽更多，秦煥冷笑一聲，手指卻溫柔撫摸著小媽的頭發，嘴里冷冰冰地反擊：“既然秦董能查到我的學校，那他一定也知道，那把槍是誰允許我拿走的。就算你們鬧到學校，也激不起風浪?！?/br>
    “秦煥！”秦景曜顯然耗盡最后一絲耐心，忍不住要沖他辱罵起來，“cao你奶奶的，你究竟想干嘛??？他從小到大多疼你？你至于為了那點事用槍威脅他？”

    “正因為他疼我?！鼻責ú[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在鉆入窗縫的眼光下閃閃發光，他維持著鎮定，語氣卻更為強硬，“叔叔，這是和你學的。你忘記了當初你是如何站在天臺用自己的性命威脅，讓我和星海分開？”

    “他是我的老婆！秦煥你這頭白眼狼！你真以為他喜歡你？他不過把你當兒子罷了！我才是他的老公，你頂多是小三！”

    秦煥想到了兩年前，秦景曜逼迫他承認自己是小三的事，再冷靜的心也不由被怒火點燃，他抬高音量，語氣不屑：“叔叔如果你打電話就是想來胡攪蠻纏，那現在就可以掛了?！?/br>
    “等等！”秦景曜叫住他，“你究竟把他藏到哪里了？讓我和他說話！”

    秦煥看了一眼偎在他手臂邊的宋星海，對方沖他搖頭，認定此刻的秦景曜是個大麻煩。秦煥也明白，聽到小媽聲音之后，養父肯定會更加激動，死纏爛打，瘋了一樣各種途徑信息轟炸。

    秦煥只好說：“他很好。我很快就會帶他走?！?/br>
    “你要帶他去哪兒？”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聲音變了，是秦鴻。秦煥并不意外，聽到秦鴻的聲音他甚至覺得舒坦了些，畢竟這個老頭比叔叔冷靜太多。

    他相信，自己的那些信息也是秦鴻卻調查的。

    “你知道我要帶他去哪兒?！鼻責ㄖ缹Ψ绞莻€聰明人，至少比叔叔冷靜太多，叱咤風云只手遮天的老狐貍，不解決掉這個人，他一輩子和小媽都不能過安穩日子。

    “秦煥，既然你明白我已經把你的一切都調查清楚，那你也該知道，把你困在寧城是輕輕松松的事，沒有我的允許，你和宋星海哪里也去不了！”秦鴻的話不怒自威，若不是秦煥早有準備，怕真的會被對方氣場嚇到。

    “秦董你的手段我當然清楚。當年雇水軍網暴我小媽的就是你吧?！鼻責ó敃r在高考并不知道此事，但是事后充分了解分析，多方詢問后不難得到這個答案，“你和叔叔一樣，總認為事后加倍彌補，就能讓小媽忘掉過去的痛楚，可傷痛就是木頭上釘釘子，哪能那么容易忘掉?！?/br>
    “我和小曜會補償他！”

    “他說過自己想要嗎？”秦煥冷笑，“無論是以前的的傷害，還是現在的所謂彌補，都是你們單方面的施加。我知道，你們只是不甘心小媽逃離你們的掌控，僅此而已?！?/br>
    “小煥……”宋星海仰頭，瞧著養子剛毅的側臉，聽他字字誅心。

    “讓他自己選擇去留，你們敢嗎?！?/br>
    “沒什么敢不敢的。秦煥，你以為婚姻是過家家？宋星海和小曜是領過證結過婚，受法律保護的夫妻，就算你帶他逃到天涯海角，你一輩子也只是小三?！?/br>
    “那我就要堂堂正正和他結婚?！鼻責ú槐安豢?，“在我帶他離開之前，盡量來找我們吧。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和我見面?！?/br>
    說完，秦煥掛掉電話。

    宋星海安靜地站在一邊，瞧著秦煥深吐一口氣平息情緒。從方才的一席話中，他大概知道現在的秦煥，還是斗不過秦鴻。就算魚死網破……那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小煥，其實你早就知道，不能帶走我，對不對?！彼涡呛Ｑ壑杏辛艘唤z哀傷，無論他和秦煥如何相愛，現實卻阻止著他們奔向最圓滿的結局。秦煥這么努力，也僅僅是爭取到和這對父子進行平等對話的權利。

    “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鼻責ㄖ讣鈩恿藙?，宋星海知道那是秦煥想要擁抱他時的起手式，但秦煥終究沒有擁抱他，反倒是用于方才氣勢昂昂相反的挫敗神情凝視他，“我本來想再等兩年，等我畢業入警之后再來接你，但……我已經等不下去第二個兩年了?！?/br>
    宋星海搖搖頭，主動投懷送抱。他輕輕吻著秦煥的脖子，嘬出細微的粉紅，耳朵貼在他心臟的位置，聽見對方炙熱又悵痛的心跳，一聲一聲，穿透耳膜。

    “小煥，已經夠了?！?/br>
    “如果……我到最后也不得不和他們一起分享你，星海，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想法很混蛋?！?/br>
    “小煥，如果我說，他們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會不會覺得我的想法很混蛋？”

    “……”秦煥捧住宋星海的臉，微微搖頭，他的笑甜蜜中摻雜苦澀，格外復雜，宋星海一時分辨不出，秦煥究竟是妥協還是釋懷。

    秦煥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他成功將小媽帶走，去往陌生城市。他今年才大二，還未完成學業。在他忙碌學習的時間里，有太多空子讓叔叔和秦鴻鉆，一意孤行將人帶走，不是最好的辦法。

    他需要談判。

    這才是他此行最終目的。他早就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這是最保險的選擇。

    ＊＊＊＊＊

    秦氏父子找上門來，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門鈴半夜被摁響的時候，宋星海和秦煥在彼此眼中見到了某種迎接審判般的釋然。

    秦煥將他撈在懷里，緊緊抱了一下，聲音平靜：“這兩天是兩年來我最快樂的日子。不管如何，你短暫的完全屬于我?！?/br>
    “我陪你一起?！彼涡呛＿Ψ降氖?，準備和他并肩戰斗，“小煥，如果可以，我只想和你走?！?/br>
    并不華美的話語，卻有千斤力量。秦煥回握，鄭重點頭：“我也是?！?/br>
    秦景曜和秦鴻差點被撬鎖進屋，好在秦煥大大方方開門。父子兩甚至還帶了兩名保鏢，一副全副武裝的警惕。

    秦煥讓兩位長輩坐，秦景曜立馬偎著宋星海坐下，將人緊緊抱在懷里。宋星海毫不憐惜地推開他，怒道：“你是不是沒洗澡，臭死了?！?/br>
    秦景曜激動到舌頭打結，被怒斥也沒有發脾氣，而是好脾氣到諂媚地松開手，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接著不好意思地說：“這兩天忙著找你……是有點餿?！?/br>
    宋星海一個大白眼沒翻過去，秦鴻單刀直入：“說吧，你究竟想怎么樣？”

    秦煥微笑：“那我也直說了。我要叔叔和小媽離婚?！?/br>
    秦景曜一個暴脾氣上來，剛要罵人，就被宋星海一個眼神瞪回去。他從秦煥嗤鼻，眼睛卻可憐巴巴沖宋星海尋求安慰：“老婆，這兩年我們不是過的挺好的嗎？你不會和我離婚的吧？”

    秦煥朝宋星海招招手，示意對方投入自己的保護。宋星海瞧了一眼秦煥，站起身，卻并沒有依照他的暗示過去。他居高臨下瞧著秦景曜，義正言辭：“我會。秦景曜，我早就想和你離婚了?！?/br>
    秦景曜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宋星海。他那五雷轟頂般的表情似乎在迷惘憤怒著，自己對宋星海那么好，對方卻說翻臉就翻臉，如此不領情。

    宋星海補了一句：“這次你鬧跳樓自殺我也不會管你了?！闭f完，他突然抓起果籃上的水果刀，锃亮的刀面反射著冷光，嚇了在場眾人一條。

    “秦煥！這也是你讓宋星海做的？！”秦鴻直接從沙發上彈坐起來，冷冰冰往秦煥身上扎刀子。

    秦煥哪還有心思管他，他在小媽抓水果刀的一瞬間，冷汗便順著背脊骨流下：“小媽……冷靜?！?/br>
    “哼，用命威脅誰不會？”宋星海瞇起眸子，狠心將刀刃抵在自己脖子上，面朝秦景曜，“我的骨灰或者離婚本，選一個帶走?！?/br>
    “老婆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鼻鼐瓣讎樀枚家ㄑ蹨I了，差點沒給宋星海跪下來，“老婆，我們以前不是說好了，讓秦煥加入嗎……我不會為難他，你先把刀放下……”

    “星海，都好商量?！鼻伉櫼糙s緊緩和了語氣。

    “那你答應我離婚?！彼涡呛Ｒ娗鼐瓣酌嬗须y色，便將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推進了些，秦景曜嚇得魂飛魄散，連連點頭：“離，我離……老婆你別傷害自己……”

    ＊＊＊＊＊

    宋星海如愿以償和秦景曜離了婚，但三個男人看起來都不太高興。離婚當天他就和秦煥領了結婚證，無縫結婚。

    宋星海飛快簽完了字，扭頭去看秦煥時，對方一臉沉重。宋星海眼睜睜看著養子的手懸在白紙上，抖啊抖，抖啊抖，他伸手握過去，溫風細雨地安慰：“怕什么，忘記自己名字了？”

    “沒有?！鼻責ㄉ钗豢跉?，一筆一劃力透紙背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寫完之后，他長舒一口氣。好像兩個字花了一輩子書寫。

    剛把證兒領到，兩雙陰沉沉的目光猶如冰刺扎來。秦煥捏著紅本本，終于笑了笑，攤開紅本本看了又看，興奮地貼在宋星海耳邊低喃：“你終于是我的了。老婆，我好開心?！?/br>
    “嗯，我們回家吧?！彼涡呛Ｍ熘責ㄍ嚨姆较蛉?，秦鴻和秦景曜早在車邊等候多時，兩個男人完全沒有被討厭的自覺，宋星海剛把車門打開，秦鴻和秦景曜挨個兒擠了進去。

    “看什么看，開車回家啊?！鼻鼐瓣仔睦锖懿凰?，窺見秦煥從后視鏡看他便火氣直冒，秦煥冷哼一聲，落在秦景曜心里那就是火山噴發不得了的挑釁，“別以為領了幾張紙他就是你的了！秦煥我告訴你，我依舊是他的丈夫??！”

    “老婆，你前夫話真多?！鼻責ú幌滩坏胤磽?。

    “你說誰是前夫！要不是星海威脅我，我們是要白頭到老的！”

    “老婆，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鼻責☉械煤退麖U話，干脆岔開話題，秦景曜立刻接過話題，斗雞一般亢奮，“你閉嘴！”他轉過身，在宋星海嫌棄的眼神中緊緊攥住對方的手，“老婆，你不是說我的廚藝越來越好了嗎，你都答應要在天天吃我做的飯的……”

    “秦景曜，你別天天哭哭啼啼的好不好。不就是離個婚嗎?！痹谲嚤娙硕贾?，這個離婚相當于在法律上認定了秦煥的正宮位置，但法律管不到的地方，秦景曜還是會死皮賴臉纏上來的。只要秦景曜還不放手，那秦鴻也有理由繼續追求。

    但有一點，秦煥想，以后叔叔要是再強迫上床，他揍叔叔時就順理成章多了。秦鴻亦是如此。他可是小媽的丈夫，保護妻子不受sao擾是基本權利吧。

    折騰大半天，秦景曜還是想跟屁蟲一樣回到秦煥家，秦鴻自然也不會輕易離開。就算秦煥再三提醒家里沒有多的床，兩位意志堅定的情夫表示，睡沙發也樂意。

    宋星海頭疼?，F在把這兩貨的好感度刷低還來得及嗎。

    秦煥早就習慣小媽被男人圍得團團轉，暫時不能完全和秦鴻對抗，他選擇妥協的同時，自然能得忍受小媽斬不斷理還亂的桃花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