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戴鎖的獵魔人大叔是一漠的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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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兄如父的孟飛舟其實不是很了解劉一漠。 因為他無法面對自己那份隱藏的情愫。 自認為是直男多年的孟飛舟,根本不知道“喜歡劉一漠”該怎么辦,又是同性、又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可愛弟弟。 隨著劉一漠的年歲增長,孟飛舟越來越不知道怎么和弟弟相處,所以大多數時候只好在劉一漠面前裝嚴肅。 平時孟飛舟被劉一漠多看幾下都會心跳加速,要是兄弟兩人站近一些的話,孟飛舟更是能緊張到說錯話。為了掩蓋自己的異樣與悸動,孟飛舟平時裝得話少而兇惡,久而久之弄得劉一漠在他面前也乖乖地、從來不會做出格的親密行為。 本來可以打打鬧鬧的兄弟兩,硬生生在表面上處成了班主任和班上最乖的學生,一個嚴肅而可靠,一個又乖又貼心。 孟飛舟不知道劉一漠也喜歡男人。 同樣的,劉一漠不知道孟飛舟晚上做夢經常會夢到自己。 嚴格來說,他們的生活方式隨著身份的差別而完全變成了“兩代人”,必須扮演父親角色的孟飛舟對劉一漠的認知一直停留在五六年前。 所以即使有血仆知識的補充,他也算不準劉一漠的正常起床時間。 已知劉一漠原本每天一點睡、早上六點半起床上學。 成為血族之后隨著幾次倒時差,終于能習慣于在下午八點睡覺、凌晨三點起床,代價是醒來要吃熱乎乎的早餐,而且一定要摸著彭陽的腹肌才睡得著。 又已知,劉一漠昨晚凌晨醒來cao了彭陽一個通宵,然后又睡過去了。 請問,劉一漠什么時候會醒來? 身為血族的他如果中午醒來,是算作睡懶覺還是起夜? 起床要吃飯的話,是吃的下午茶還是夜宵? 等兩個小孩兒起床等得心累的孟飛舟,終于是在下午兩點半等來了劉一漠的回話。 因為彭陽的房子太大,每一層之間竟然還安裝了電話,兄弟二人一個在廚房一個在臥室,就這樣用電話聯絡。 劉一漠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精神,像是睡足了覺一般。 “一天的第一頓當然是早餐了!”他說。 孟飛舟:? “所以吃面嗎?”孟飛舟看著手上正在切的洋蔥,陷入了一絲為難。 他原本是準備做點咖喱的。 “咦?”劉一漠有些錯愕,“沒、沒有奶油蘑菇湯嗎?” 他問得理所當然,且包含著震驚的情緒。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br> 孟飛舟想起來,昨天是有個家伙答應能弄來十分好吃的奶油蘑菇湯來著。 一時間在窩著裝睡的彭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們白天不送。我去買?!?/br> 彭陽冷靜地狡辯著,在心里立馬想好了解決辦法:叫跑腿的外賣騎手從市中心另一家送餐品過來! 然后他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差點把自己摔得四仰八叉。 “cao——” 彭陽只感覺腿下一軟、打了個趔趄,還好劉一漠眼疾手快伸手過來攔腰抱住,才沒摔個人仰馬翻。 裝酷失敗的彭陽十分尷尬,渾身肌rou酸痛提醒了他昨天被劉一漠要得有多狼狽,最后幾乎是吐著舌頭學狗去求劉一漠放過自己。 他沒像之前幾天那樣起床后還要和劉一漠耳鬢廝磨一會兒,而是根本不看去看劉一漠,在衣柜里找了套寬松的居家短袖和五分褲,逃一般下樓去。 【太狠了……要是再被一漠給摸幾下老子jiba要疼死?!?/br> 他坐在電梯里難堪地想。 昨晚的瘋狂云雨讓彭陽被玩得肝膽顫兒,那根平時引以為傲的大roubang被劉一漠cao噴了好幾次,沒有任何一次是正兒八經擼出來的,全都是rouxue被頂到抽搐時順帶射了出來,要么就是被摁在床上cao的時候抵著床板摩擦到噴,搞得彭陽都開始有點上癮那種完全被控制的感覺了。 之前的彭陽只是喜歡劉一漠,但當舔狗并不意味著放棄自主意識。作為一個腹黑校草,彭陽從來不會讓自己處在任人魚rou的位置上,哪怕去狼狽地追求劉一漠也是他主動的。 這種“我要主宰自己的命運”也許是每個天才的本能,在彭陽成為劉一漠的血仆之后有些許減弱,但是還遠遠沒有到完全放棄自我控制的程度。 只是……昨自從天被劉一漠cao得毫無反抗之力地在床上搖尾乞憐之后,彭陽發現自己對劉一漠好像真的一點抗拒能力都沒有。 【下次干脆試試在一漠面前完全不帶腦子做事吧,他讓我干啥我就干啥……】彭陽臉紅著想。 現在他一看到劉一漠就覺得又想被cao了,男根漲得生疼。別說被劉一漠摸著腹肌兩人親密會兒,光是聞著劉一漠身上的肥皂味,彭陽都能腿軟,再不逃的話彭陽覺得自己會鉆進被窩里給劉一漠koujiao起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青春就是暴走的性欲?!?/br> 彭陽感慨著。 電梯門打開,彭陽隔著玻璃門與孟飛舟打了個招呼,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多說一句話。 血仆嘛。 你是血仆,我也是血仆,平時處著像同事,硬說關系的話則更像是兄弟。 來自劉一漠的血液流淌在二人身體里,他們擁有著同一個需要侍奉的主人,有著同樣的命運、同樣的力量來源,就連腦海中的血仆知識庫都是完全一樣的。 但二人在此之前又是陌生人,這樣陌生又親密的關系讓兩個大男人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交流。 好在他們無需語言也能進行合作。 血仆之間有如公蜂一般,存在一種彼此之間才能感受到的信息網絡,即使隔著一定的距離、即使不適用語言也可以交流信息。 彭陽使一個眼神,孟飛舟就明白劉一漠估計是沒法立馬吃上熱騰騰的濃湯了。 【法式濃湯嘛,多方奶油和黃油總是好解決的?!颗黻栆贿呁虏?,一邊在腦海里給孟飛舟發送菜譜和整個廚房里食材的位置。 蘑菇、大蒜、平底鍋、白胡椒…… 孟飛舟一介窮小子,再是平時在家里當爹當媽,也學不會這種洋菜。好在他做菜經驗豐富,行動力也強,一句話沒多說,根據彭陽給的信息忙碌了起來。 兩個漢子的初次合作十分成功。 彭陽開始覺得這位嚴肅的大酷哥好像也不是很難相處。 廚房里傳來滋滋的響聲,彭陽也沒閑著,他開始努力回憶劉一漠喜歡吃什么。 兩人在高中生活中有幾次為數不多的聚餐。盡管彭陽很多時候是與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桌吃,但是在那樣的環境下,熟或不熟的人都會齊聚一堂,偏偏最吸引彭陽目光的就是劉一漠。 畢竟論關系好,那平日里打籃球的兄弟們都已經熟成環境背景了;要說不熟的話,班上許多普通同學無法進入彭陽的生活,平時都被他當成純粹的路人。 唯有劉一漠,是當時的彭陽會在課間故意去為難、去欺負的小同桌。彭陽記得劉一漠的名字、喜好,甚至摸清了劉一漠手上的紋路,但是在生活上又很少接觸。 那會兒的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關于劉一漠的事情,彭陽向來記得都比較清楚一些。 “記得是……炸的?不喜歡蔬菜,但是很喜歡洋蔥。啊對,魚rou好像也不錯,一漠對rou都不挑啊這……” 彭陽轉動著自己的大腦,一邊嘀咕一邊在外賣軟件上找著合適的店家。 他皺著眉頭發現劉一漠的口味介于挑和不挑之間,口味范圍非常廣泛,可以說是什么菜系都接受,就連一些很腥的生魚片也吃得慣。但是只要有一丁丁點不喜歡的味道,就完全拒絕吃這頓飯,比如一些酸臭的料理。 在軟件上點著點著,彭陽突然覺得家里好像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就好像原本角落里一個平時用不上的擺設被換掉了一樣,彭陽一時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勁,甚至打從內心地覺得“沒什么問題”,但是眼睛就是告訴他家里產生了變化。 他有些納悶地抬起頭來,越發感覺氛圍有些古怪,他瞇著眼睛看向自己平時做拉伸用的健身角,這才發現那面全透明的大窗竟然布著一層淡淡的紅色,將照進來的陽光折射到了一種很詭譎的位置上。 “…………???”彭陽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屬于血仆的知識在腦海內提醒著他,但即使如此他也還是愣了許久。 「罪壤化」。 這是一種會發生在血界貴族擁有的土地上的自然現象。 土壤被腐蝕成為黑色,盡管植物或動物都還是可以正常地生存,但是在被罪壤化的土地內、以及上方約80米的空間中,一切陽光都會被扭曲,神圣魔法也將無法順暢地施展。 罪壤化后,該土地將會緩慢地在自己上空產生一個異于人類維度的新空間,被稱為「罪壤界」或「血界」,是血族最愜意的居住場所。比如僅限王級血族居住的十四苦難不朽道,就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大罪壤界。 而誕生的新空間將完全屬于觸發罪壤化的血族。 這種私自占據空間的行為,頗像古時候的貴族劃分領地。因此在工業革命之后的新時代反黑魔法浪潮中,罪壤化被獵魔人視為一種邪惡入侵的手段。 但是隨著技術的發展與迷信的破除,千禧年之后「罪壤化」作為一種不作用于法律、不影響原居民的空間扭曲現象被登記在冊,而觸發「罪壤化」的血族將需要交納每平米0.3元的月光源矯正費。 當然,2025年的時候這個費用已經漲價到每平米4.5元了。 “這也太快了吧?” 彭陽目瞪口呆。 劉一漠可是剛剛才住進來??? “是啊,真的很快?!泵巷w舟在廚房里也是萬分感慨。 “你們的主人真的很不得了?!币坏赖统恋穆曇舯硎就?。 彭陽:? 陌生的聲音讓彭陽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他甚至沒有發現旁邊竟然還有外人! 循聲望去,璘與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銀發帥大叔竟然是坐在沙發上喝茶。 璘穿著一身便裝,紅色的頭發垂到鎖骨處,顯得有些時髦而輕佻;旁邊的銀發獵魔人則一身黑白色西裝,又在胸口處別了一朵百合花款的胸針,看上去有一種奇怪的嚴肅。 “你好啊?!?/br> 紅發的璘擠出一個痛苦而不失得體的微笑。 “喲?!彼赃叺你y發獵魔人抬起手來又放下,這就算是跟彭陽打過招呼了,隨意而厭世的氣質與他的一身西裝極其不匹配。 彭陽與璘是見過面的,他們經歷過那個自爆的rou團血族事件之后,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還算不錯。彭陽感謝于璘對劉一漠的照顧,璘則因為劉一漠與彭陽二人的少年心性而對他們格外溫柔。 這是這并不影響已經成為血仆的彭陽要防備著獵魔人。 彭陽努力讓自己的眉頭不要皺得太厲害,他問:“你們是?” 璘挪開眼睛看外面的風景:“……” 銀發的帥大叔喝了一口茶:“…………” 喝茶聲讓璘翻了個白眼,他立馬一個肘擊打在銀發獵魔人的肋骨上。 “哦噗——”銀發獵魔人發出被茶水嗆到的聲音。 璘小聲地湊到他耳邊說:“不要裝死!爸,這是你的工作,要不是你求著我才不陪你來,你現在要不趕緊說的話我可就走了!” 他言語中滿是“你可別再給獵魔人丟臉了”的意味。 現在他們可是在人家新王的宅子里作客??! “哎,不要讓老人家來干這種羞恥的事情啊?!便y發獵魔人的眼神逐漸一片死灰,“我已經過退休年齡好多年了?!?/br> “你上周架著輕機槍掃射魔物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要退休了?” “咳?!?/br> 銀發獵魔人站起身,過程中他調整著自己的心態,然后將領帶收得緊了一些。 等他再抬頭時,出現在彭陽面前的是一位沉穩如大山般的男子,他眼睛里滿是時間沖刷之后的深邃,又帶著一種純粹的認真看著彭陽。 彭陽突然意識到:這個獵魔人也許遠比他的外貌要來得年邁。 “初次見面,我是羅爾夫?!?/br> 羅爾夫與彭陽握手,他的禮儀十分得體,每一處動作都落落大方,讓彭陽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羅爾夫·晨光?!?/br> “經由獵魔人協會與安德烈大公的協商,我被安排……” “來作為王子劉一漠的教父?!?/br> “????” 一道包含著吃驚意味的聲音響起,然后又是一聲“??!”,乒乓作響的聲音從電梯對面的扶手樓梯出口處傳來,引得眾人側目。 劉一漠像個柔軟的沙袋,連翻帶滾地撲到了眾人面前。 “不、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不好意思地說,“早早早早上好??!” 彭陽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古代,像他這樣因為男友兼主人在偷聽的時候摔下樓而偷笑的血仆,后來應該是都被浸豬籠了。 也許是因為氛圍一度太尷尬,再加上被這么多人看著,導致劉一漠又緊張了起來。 盡管有著滿臉笑容的璘對他揮手示意沒關系,劉一漠也還是對著羅爾夫手忙腳亂地打了個招呼。 “您、您好!” 劉一漠畏生地說。 羅爾夫看著劉一漠那張清秀的小臉,又想起腳下這一夜間被罪壤化得透徹的土地。 他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古往今來,獵魔人頭疼的事情只有三件:血族,小孩,老婆。 干不掉血族,不能兇小孩,不會哄老婆。 劉一漠一下子占了倆。 羅爾夫:【頭痛啊。頭痛?!?/br> ………………………………………… 讓獵魔人來當血族的教父,雖然聽上去駭人聽聞,但是在的理念之下其實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事。 的根本原則在于平衡。血族要想從人類這里謀取利益,自身也必須讓出空間來給人類生存,在無數不傷大雅、不涉及根本利益的調整中,最后達成微妙的雙贏。 當然,實際情況還要更復雜。 與人類達成合作關系的血族,甚至大部分愿意為人類平民提供庇護。他們既吸食這些人類的血液,也十分霸道地將人類們劃分在自己的保護范圍內,為了守護領地內人類而戰傷、陷入百年沉睡的血族并不少見。 同樣地,讓有資歷的獵魔人來負責新生血族的教育,一定程度上既是血族們“允許人類來培養相對溫和的新生血族”的讓步,同時…… 也是因為這些當爹當媽的血族們想偷懶。 血族可沒有什么責任意識,要分化出一部分力量來轉化子嗣已經是他們能作出的最大讓步。給予資源?保護度過幼年期?教怎么使用力量? 開玩笑。不存在的。 生育過后的血族轉頭就能在找樂子中忘記自己還有個孩子。 而眾人皆知,獵魔人很擅長帶孩子。 這個行當最初并非是從獵人或異端狩獵騎士發展而來,仇恨無法真正地支撐著一個領域的發展,只會引得自身的覆滅。 獵魔人的始祖,嚴格來說,是醫者和護衛。 早些年他們叫傳教士、游醫、城鎮騎士,后來有些改叫醫生或保安,再后來分化出護士、護工甚至是保姆等。 獵魔人并非與魔物敵對者,而是致力于守護人類者。 瘟疫、病菌是他們善于解決的事物,黑魔法、邪教祭祀也在清繳范圍內。甚至在十七世紀,有獵魔人暗殺暴君的傳說,有一部分學者認為綠林漢也是獵魔人傳說的變體。 所以實際上,獵魔人非常精通于保護人類。而恰巧,血族不僅在習性上與人類有不少重合,更作為獵魔人必須深入了解的事物被寫進了獵魔人的教科書中。 如果一個人了解你的一切弱點與需求,那他就一定能把你照顧得很好。 于是在的撮合與實際利益的驅動下,越來越多的血族與獵魔人結成合作關系。 當然,這并不代表著羅爾夫愿意幫血族帶小孩。 ……………………………… 羅爾夫喝著孟飛舟新加的熱茶,眼睛略帶些疲憊地盯著空中的某一個點。 與劉一漠打招呼已經用光了他的全部社交能量,兩個血仆、一個王級血族站在旁邊實在是給他很大的壓力。 “是的,因為正好也血壤化了,我們這次也可以順便把血壤界登記上去,新空間是要注冊的,不然到時候空間管理局會發警告,很煩?!?/br> 璘在一旁與彭陽交流,他在看到自己老爹因為與劉一漠打了照面而徹底停擺時候,就明白自己必須得頂上去了。 【哎,老爹這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br> 璘在心底抱怨著,表面上卻是十分客氣,比起大多數年邁又跟不上時代的血族與血仆來說,彭陽實在是個很好的交流對象。 最起碼彭陽會掃碼填寫血仆登記表。 璘:“兩個血仆深度轉化,占四個名額。對,你先注冊一個血族家庭,份額就全統計在下面了,以后也在這個公眾號填表。再下面有個保險鏈接,問過你們主人之后可以都買一下,五險一金還是不能少哈?!?/br> 彭陽聽得一愣一愣的。 羅爾夫聽著養子絮絮叨叨的聲音,只感覺略微安心了一些,意識慢慢飄忽。 他的身體十分緊張,靈魂卻像是出竅了一般,整個腦子停轉。 他與大多數當今的獵魔人不太一樣。 最開始,羅爾夫是女王的侍衛,確實符合著“照顧他人”的特性。但是當女王死于異種族的暗殺之后,羅爾夫好多年奔波于獵殺越界的異種族,唯有不死不休的獵殺才能讓他找回當年侍奉主人的感覺,更是期待著手刃仇敵,這樣才能緩解他對女王大人的愧疚。 結果現在,他要來給異種族當保姆了。 成為血族的教父。 【真是可笑?!克南?。 而最麻煩的是羅爾夫甚至難以拒絕這樣的安排,常年對魔物的殺戮讓他背負上了不少怨恨,比如他不老的容顏就是來自于某個古老不朽者的詛咒——他被詛咒于無法回歸普通人的生活,無法正常老去、無法正常死亡、無法享受作為人類的一生。 像這樣的詛咒在羅爾夫身上還有許多,比如他生不出孩子,比如他如果不戴著yinjing鎖的話在夢中一定會被夢魘強jian,又或者他走在沒有除魔過的十字路口時很容易迷路。 想要他死的勢力太多了,有些是魔物,有些是異端,有些是獵魔人同行。 以殺止殺的羅爾夫其實是在反復破壞著的平衡,久而久之那些被用曖昧條款維持下來的異族關系,很可能因為他的一次冒然暗殺而毀于一旦。 為了讓這種仇恨不蔓延到兄弟和璘的身上,羅爾夫有的時候還是會去服從獵魔人協會給的工作。 比如,來當保姆。 最起碼他根據之前從璘那邊聽來的說法,這個叫劉一漠的小孩兒是個不錯的血族。 不過這種“也許會很好相處”的想法,在羅爾夫看到一夜之間血壤化的土地時直接被打碎了。 【這孩子不是個善茬。骨子里到底流著什么怪物的血啊?!?/br> 羅爾夫又眼神死地喝了一口熱茶。 坐在旁邊一直悄悄偷看羅爾夫的劉一漠瞪大了眼睛,他終于忍不住了,問:“不燙嗎?” “哦噗咳咳咳咳……”羅爾夫被嗆到,發出一連串咳嗽聲音。 璘開始感受到了一點社死的絕望。 好在羅爾夫好歹是個成熟老大叔……老爺子,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不燙?!彼f。 “可是明明是熱水?!眲⒁荒穆曇魩е环N孩童的好奇,“剛剛才倒進去的開水,好神奇哦?!?/br> 羅爾夫:“年紀大了就不怕燙?!?/br> 劉一漠發出似懂非懂的“哦”聲。 “好厲害,我以前還是人類的時候都拿不住熱杯子的?!彼袊@道。 這句話像一把劍,刺進了羅爾夫的心里。 他知道確實是有很多小孩子怕燙,璘小時候吃個烤魚都要吹好久,更別提一輩子無風無浪、生在和平年代的劉一漠。 羅爾夫開始具體地感受到,劉一漠就是個小孩子,又從“以前還是人類的時候”感到了一絲遺憾。 他說不清楚這酸楚是來自于自己的內心,還是來自于劉一漠本身。 “但是!變成血族之后還是拿不住哦!”劉一漠像是有點不甘心般地說,“明明很喜歡熱乎乎的東西,但是碰到開水還是會痛,感覺真的很虧?!?/br> 羅爾夫:? 虧什么? 虧在變成血族了還怕燙嗎? 不,說到底羅爾夫從來沒有聽說過血族怕燙的,所以原來血族也是有這種痛覺的嗎? 羅爾夫一時間沒明白劉一漠的邏輯,只覺得劉一漠簡直像個小小孩一樣。 “……” 他沉思了會兒,伸出左手朝上翻,示意劉一漠摸摸看。而劉一漠向來是個隨和的孩子,別人讓他摸手指,他也就真不帶腦子地摸了上去。 那是一雙,老繭破了又生老繭的手。 從掌心到五指都遍布著磨白了的各樣痕跡。有些是日積累月磨出來的;有些是一時老傷治不好,從此就留了好大一個痕在面上;還有些是傷到了骨頭,上面的肌rou就歪了,在多年的恢復中肌rou錯位產生的紋路。 劉一漠感覺自己像在摸一塊古老的戰爭遺碑,不知不覺間呼吸都變得小聲了些。 羅爾夫的手很大。 很粗糙。 有些扎手。 但是表皮是十分宜人的溫暖。 “哦哦!”劉一漠摸得開心。 羅爾夫心情復雜,他端詳著劉一漠的神情,覺得一切都奇奇怪怪的。 表面溫度三十九攝氏度,是會使得血族心情愉悅的溫度。在很久以前,獵魔人們會用這個溫度來制作狩獵血族的陷阱,一些血族也會為了貪戀這個溫度而讓自己的仆從反復地發燒。 而現在羅爾夫卻在喝熱水之后,拿捧杯的手去哄小血族開心。 【這年代真的怪?!苛_爾夫心想。 “是老人家的手!”劉一漠眼睛亮亮地,“感覺和外婆的手有點像!” “嗯?你外婆也有這么多老繭嗎?” “嘿嘿,不是不是,是感覺,命運上很像?!眲⒁荒穆曇羰秩岷?,像是在看什么很遙遠的東西,眼睛流動著一點青光,“是很辛苦的老人家,但是很柔韌。從苦難的年代走來?!?/br> “……嗯?!?/br> 羅爾夫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小血族還有看到「命運」的能力,更加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狗毛過敏的人被迫去牧場領養一只小狗。一開始只以為是天大的麻煩,結果見面之后卻發現小家伙不僅很可愛,而且自己對其并不過敏。 這顯然是優點,最起碼讓整件事變得不那么折磨。 但是緊接著又發現,這小狗狗是新品種,不僅智商高而且壽命長,智商高到可以藐視自己、壽命長到可以送走自己。 羅爾夫現在就是這種復雜心情。 相傳,在不朽者中有一部分可以感受「命運」,這也是一種該個體相對可靠的象征:命運女神絕對不會將自己的樣貌展現給邪惡之人。 唯有能夠保持中立的智者,才有資格窺見命運的一縷。 這意味著劉一漠未來絕對是一位理性的血族新王。 但是這樣的個體往往過于超脫,有時會顯得不通人情,甚至殘忍。畢竟命運本身就是殘忍的…… 羅爾夫決定換一個話題,他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逃避,但是也絕對說不上輕松。 他意識到劉一漠不是一個可以用擺爛來糊弄的孩子了。 “你外婆還好嗎?”他隨口問。 聽到這個,劉一漠愣了會兒,抽抽鼻子,說:“兩個月前走了?!?/br> “……………………” 羅爾夫又痛苦地抱住了頭。 璘一直在注意兩人的互動,看到這一幕他不由得也跟著尷尬地閉上了眼睛,過了幾分鐘才緩過來。 【真的遜啊老爹?!?/br> 他走過去牽走劉一漠,示意他跟自己到廚房去一下,有些事情要交代。 璘邊走邊說:“別和我老爹一般計較,他有的時候是有點像茶水小妹?!?/br> “茶水小妹?” “哪壺不開提哪壺?!?/br> “誒?有嗎?”劉一漠震驚,“我感覺羅爾夫哥哥還挺好相處的?!?/br> 璘露出了一個十分微妙的表情。 他醞釀了許久,最終心里想的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只拍了拍劉一漠的肩膀說道:“你??赡芎苓m合和我爹相處?!?/br> “嗯?” 并沒有解釋過多的東西,實際上安德烈與劉一漠都算是十分守規矩的血族,大多數手續又已經在安德烈那邊做過了,許多身份上的注冊都已經順延給了劉一漠,比如國際血仆護照之類的。 因此,在跟彭陽交代完血仆登記、罪壤化光源矯正費等注意事項之后,璘已經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至于“教父”一事,璘決定還是交給老爹親自去處理,他只需要做一點小小的交接就可以了。 璘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讓劉一漠看。 里面是一塊正方形的冰。 冰塊散發著陣陣寒氣,外表上遍布著一些裂紋,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中央冰封著一把鑰匙。 銅黃色的鑰匙看上去古樸而復雜,似乎不是普通的工藝鑄造。 “這個東西你可以凍在冰箱里,或者你用冰魔法保存在罪壤界也行,你的新空間大概兩三天之后就形成了?!杯U舉著冰塊說,“必須確保在你的手上,無論如何都別讓我爹拿到?!?/br> 劉一漠圍著冰塊看了幾圈,實在看不出什么復雜的內容來。 冰塊上有一些魔力,但是只是讓冰變得難融化的元素魔法而已,里面冰封著的鑰匙是一點力量的波動都沒有。 只是一把普通的鑰匙。 “這個是什么呀?”劉一漠問。 “嗯……怎么解釋呢……”璘有些為難,他透過廚房玻璃門,能看到羅爾夫的西裝褲撐起一個不小的帳篷。 在坊間流傳著一些關于羅爾夫的桃色傳聞,比如那話兒很大之類的。 但是事實是,羅爾夫胯下鼓鼓囊囊的主要原因是:常年戴鎖。 “總之,你以后會知道的?!?/br> 璘決定繞開劉一漠的問題。 “你只需要記得,無論我爹怎么求你,都不要把這個鑰匙給他,他是不能自己掌控這把鑰匙的?!?/br> “如果你平時很有空很有閑,可以和他聊聊這個東西,然后你就懂了。我的建議是半年給他開一次,開的期間你要盡量監督他,一次開鎖我會給他三分鐘,弄完記得鎖回去?!?/br> 劉一漠聽得云里霧里,但還是認真記了下來。 看到劉一漠這么認真又好說話,哪怕不知道接了什么活也還是如此負責,璘臉上的笑也多了些。 他將冰塊遞給劉一漠。 “總之,從現在開始,我老爹的鑰匙就交給你管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