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小魔法師
瓦倫丁先生和亨德里克沒過多久就離開了這里。我趴在窗邊看著這對衣著華麗又長得相似的兄弟倆坐進馬車,留著彎彎胡子的老管家還遞給了瓦倫丁先生一個油皮紙包好的方形包裹。 請慢走,瓦倫丁老爺,亨德里克少爺。我學著老管家的口型怪腔怪調地說道,很快就把我自己給逗笑了。早早坐在前頭的馬夫吆喝了一聲舉起馬鞭,巨大的圓形車輪便朝前快速地翻滾前進,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 “哎……接下來該做些什么好呢?”我伸了個懶腰,順帶著肚子也跟著咕咕叫了一聲。 要不要干脆擺爛到底,繼續睡到亨德里克回來再問他可以吃點什么呢?我拍拍自己的臉頰,我可是曾經在暑假期間創造過睡了整整三天沒醒過來的壯舉。連鎖門的老頭都把我忘在了里面,要不是亨德里克和安塞爾姆在臨走前回了一次宿舍拿書,我可能真的就要被一個人丟在沒有人的學校里了。然而,愛睡覺到被兩個meimei評價成野豬的我現在卻睡意全無,也許是因為那個夢的關系。即使我完全記不清夢中發生了什么,但有些發脹的大腦不斷告訴我再睡下去只會讓腦袋的重量持續上升,于是我干脆穿好衣服(鑒于領結打起來太麻煩直接被我忽略),悄咪咪地推開門并向外探出腦袋。 算起來我已經到奧貝利亞家的莊園整整一天了,但其實除了這間房間外我幾乎對其他的空間一無所知。上次和亨德里克急急匆匆地見完家長后只想回去趕緊休息,唯一留下的印象也只有瓦倫丁先生的那間書房和這條貼著雕花米黃色墻紙的走廊。 我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合上。此時周圍看上去并沒有女仆和傭人來往,我琢磨著大概是時間還早的緣故,看來這里也是很人性化的上班時間嘛,倒是那兩個貴族哥早早地就出門了。 接下來該去哪里呢?我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就像在森林探險似地,眼前出現了幾乎是四通八達到好幾個出口的走廊。這時候就需要一份可靠的直覺——或者隊友可靠的直覺來幫助你成功穿過小徑,遠離史萊姆和一些小惡魔的侵擾,可惜現在的什么都得靠自己呀。 我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決定選擇中間那條連接著一個圓形平臺的路。主要是那邊的大理石拼接狀花紋讓我挺喜歡的,而且平臺兩邊也各有通往下方的樓梯,就算是貴族家里,吃飯的餐廳也肯定在一樓嘛。 正當我準備跨出步子時,身后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這么快就上班了嗎你們!我應當是不會被他們想要靜悄悄地接近我而嚇到的,這點可對我沒有用! “陶斯·歐文先生?!?/br> “是…是?!蔽颐约旱念^發笑嘿嘿地轉過身,面前的是那位穿著燕尾服的年長管家和兩位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女仆小姐,她們一個梳著兩條馬尾辮,一個留著整齊的短發,正一齊皺著眉頭盯著我,而老管家的表情則看起來更加深邃又神秘,畢竟那些雪白的眉毛胡子遮住了他絕大半的眼睛和嘴巴。 “請問您這么早出門有什么事嗎?”他用禮貌又疏離的語氣問道。拜托,我只是出個臥室門而已。 “呃,我有點餓了?!蔽医g盡腦汁地想讓自己的語氣不像平時那樣大大咧咧的,“從昨天晚上我就沒吃什么東西,所以想去廚房看看…” “我想路易斯小姐會為您準備餐食并且送到您和亨德里克少爺的房間內的?!崩瞎芗乙贿呎f著一邊用他那老氣橫秋的態度朝我前進,我也只能繼續笑呵呵地往后退去,這三個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又擅長占領高地,很快我就不知怎的被他們一步步給反向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亨德里克說我可以出去走走,還可以去找拉法葉先生……”我扒著即將關上的門框努力想向外界傳達信息,兩個女仆則齊力拽著門把手和我勢均力敵。 “拉法葉先生今天有些不適,馬上就有一位瓦爾特家族的醫生會過來,我們正為此作準備,十分忙碌無法關照到您,這點我替所有傭人表示歉意?!边@個臭老頭(我現在不準備叫他老管家了)的話語中暗示著我是個見不得人的存在,可我好歹也是亨德里克的朋友吧! “那我可以出去曬太陽…” “而且今天午后也許會下雨,所以我還是建議您呆在房間里?!?/br> “可是亨德里克說——” “請您等少爺回來以后再做安排?!?/br> 等他回來我就要連他一起揍了!我被老頭的說辭氣得不打一出來,從而也忘記了繼續和女仆們爭奪臥室門的持有權。在我松手的一剎那,這扇涂著昂貴西皮漆的大門也因為她們用力過度而重重關上,我聽到了她們兩個一齊摔倒在地上的聲音,趕緊趴在門邊隔著問她們有沒有事,不過回應我的只有把手鑰匙上鎖的響聲,還是整整三道鎖。 不可置信!我只有被家里人關禁閉時才有這種待遇?。m然那不是鎖而是被釘死的無數木板。) 常年挨打關小黑屋的我自然是知道此時上去拍門哀嚎是沒用的,不僅顯得自己很吵,自己也會覺得自己真的很吵。正確示范應該是這樣的。 我拉開窗戶,確認下面有足夠的灌木叢和翻滾空間。雖然嘴上說這里才二樓,但這如城堡一般豪華的莊園建筑把每一層的空間都拉得很高,而且這里的地勢連接著后面的巨大花園,所以普通人看下去還真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 哎,但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利落地翻身站在窗框外檐,新鮮的空氣和迎風而來的陣陣花香告訴我自由的絕對重要性,再見了亨德里克,等著我把你們家的花草全部拔光吧! 事不宜遲,我立刻找了幾個容易落腳的地方后就穩穩地向下移動。要說當初在學校時的小組探險時,比這再高的樹我都爬上爬下過,可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對準灌木叢自信地松手往下墜落,接下來就是往前打兩個滾便能解決所有問題。但在我的雙腿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身體的重力也自然加諸在了我的全身——包括胸部啊該死的胸部! 這兩塊肥rou就在我已經快忘記它們存在的時候突然給了我重重一擊。我還以為里面會像女人那樣肯定都是軟的呢!結果下墜落地的一刻就像什么連著身體的石頭也跟著下落了一樣,疼得我腦袋發脹,打滾的姿勢也直接變成了最愚蠢的手腳張開,咕嚕嚕地硬是在滿是石子的斜坡上砸了幾個坑,好不容易才用手肘和膝蓋剎住車。 這下完了,不過少層皮也沒什么。我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并發出木偶劇里壞人才會有的笑聲。盡管全身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除,但我現在是一只自由的小鳥了!或者像我的母親時常形容我的,一頭快樂的小豬。只是量詞的區別而已,管他呢。 “你是誰?”一個稚嫩的聲音尖銳地響起,我把頭往上一抬,只看到了湛藍的天空,今天真是個好天氣。 “你到底是誰!”聲音又響起來了,我把視線下移,一個手里捧著花束,穿著白色小洋裝的女孩兒正用奧貝利亞家標準的刻薄眼神盯著我,自然,這個小丫頭也是一頭被梳得整齊漂亮的紅色卷發,不過有一雙圓溜溜的綠眼睛,看上去比亨德里克小時候要可愛多了。 “嗨!”我興高采烈地朝她打招呼,剛想跟她開個玩笑,比如說自己是什么護花使者,一股熟悉的魔力將我頂翻在地。我很快發現四肢被紅色的魔法咒文給禁錮住無法動彈,這個小女孩則踩著她眨著蝴蝶結的深紅色小皮鞋趾高氣揚地走了過來。 “你這個骯臟的小偷!不僅闖入奧貝利亞莊園,竟然還爬到我叔叔的房間里偷他的衣服穿!我該找傭人過來吊死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雖然不知道這些臺詞都是她從哪個血腥的木偶劇里學來的,不過說得還挺拿腔拿調。她舉起手里的鮮花朝我的臉上扇了又扇,我趕緊閉上眼睛,不過也差不多被她手里的玫瑰刮花大半張臉了。這可有點沒完沒了,我心想著也差不多不該陪這個大小姐繼續玩下去,讓她瞧瞧我真實的實力了。 我的模樣一定在小朋友的眼里極其恐怖,怎么會有這樣一個滿頭都是花草葉子,身上摔得破破爛爛臟兮兮的家伙只輕松抬起胳膊就讓她的小魔咒支離破碎的。 “不好意思咯?!蔽覍W著亨德里克的口氣嘿咻一下坐起身,看著這個可能才八九歲的女孩兒從一開始的得意逐漸變成不可置信。但這小姑娘不愧是奧貝利亞家的小魔法師,她并沒有像普通小孩一樣哭喊著去尋求大人的幫助,反而還大著膽子試圖再次對我使用禁錮咒,結果不是被我躲開就是被我捏碎了。 “喂,小姐?!蔽叶紫聛砜粗B連后退的她,努力讓灰撲撲的自己扯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亨德里克的朋……” “爸爸?。?!”她拽緊了手里的花嚇得尖叫起來,“爸爸?。?!有獸人?。?!” 為什么是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