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沈行川,不愧是你(大聲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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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月終于被允許離開了那間黑屋子,沈行川把他抱出來,余江月才發現他一直待著的地方是書房旁的那個雜物間——但顯然那并不是真正的雜物間,里頭空蕩,甚至還有個能正常使用的馬桶。 他還不能適應外頭的光線,匆匆睜開一眼就讓他的眼球被亮光刺得生疼,只能緊緊閉上。沈行川把他放在床上,余江月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再次睜開一條小縫,他看著床邊的人,而后者正摩挲著他腳踝上的一根半長的金屬鏈子。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取下來,但是作為條件,你不能亂跑?!鄙蛐写ㄕf著,甚至還朝他溫和地笑了一下。他和之前沒有什么不同,細框眼鏡,衣物整潔,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說話的語氣也溫和有禮。若不是他話里的內容,余江月甚至要懷疑黑屋里發生的事情只是自己做過的一場噩夢。 “你還是要把我關在這里?” 沈行川沒有答話,他深深看著余江月慘白疲憊的臉,不置可否。 余江月側過臉去,閉上眼睛。他的腦袋陷在柔軟的枕頭里,身體在床上蜷成一團,背對著沈行川。 身后床鋪微微塌陷,沈行川也上了床,把余江月抱在懷里。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膝彎完美契合,乍一看是個很親密無間的姿勢。 “我不否認是有過這樣的想法,也完全可以這樣做?!?/br> 余江月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問道:“你想怎么樣?” 沈行川輕聲笑了一下,頭壓上他的肩膀,把懷里的人牢牢禁錮在自己胸前:“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工作,社交,我都不會限制你。但是你不能亂跑。你懂我在說什么?!?/br> 余江月沒有再說話,他閉著眼睛,仿佛已經進入沉睡。之后他再也沒有主動和沈行川說過一句話。 他很快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公司地點離家只有半小時車程。早上沈行川開車把他送到新公司樓下,天越來越冷,車里暖氣開得很足,擋風玻璃上漸起了一層薄薄的霧,又很快被雨刮擦出一片清晰的前景。 車里播放著早間電臺,余江月半張臉埋在厚厚的圍巾里,他低垂著眼睛,像一座沉默的蠟像。 沈行川在溫柔電臺女聲的背景音里語氣隨意地問他:“昨天晚上怎么那么晚了還有人給你打電話?” 余江月厭惡地閉上眼,他把頭偏向車窗外,過了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工作上的事情?!?/br> 沈行川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說:“看來是很重要的工作了,還要避開我去接?!?/br> 余江月不再說話。 下車的時候沈行川提醒他忘了拿飯盒,余江月低垂著眼睛站在車門外,一秒鐘后才終于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提飯盒袋,然后轉身走進了公司大樓。 大堂里空調溫度很高,余江月一邊取下圍巾一邊跟前臺同事打招呼。電梯口前已經有一些同事在邊聊著天邊等電梯,公司太大,余江月來這里還沒多久,人還認不全。他走到人堆最后頭站著,聽前面的人打著哈欠聊前幾天的籃球比賽。 他依然是部門里來得最早的一個,新公司氛圍比較輕松,大家不論職位高低都是叫名字,最多后面加個“哥”或者“姐”,連辦公室里的光線好像都要明亮一些。 快九點的時候人陸陸續續到齊,余江月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后開始工作。他現在的工作內容跟以前沒什么大的變化,只是換了個行業,很多基礎知識需要快速學習。 部門幾個同事看到他的飯盒,照常過來打開看兩眼今天的菜,然后依然打趣兩句“女朋友真賢惠,好羨慕”之類的話—這已經成了他們部門的保留節目,畢竟偌大個部門里只有余江月一個人自帶午飯,大家十分眼饞,連部長都稀奇地過來看過兩回。 茶水間里人沒斷過,大家泡茶的泡茶,煮咖啡的煮咖啡,聊著工作順帶說點八卦,一點消息很快在人群里散播出去。 沒多久這層樓的同事基本都有所耳聞,說是運營部新來的那個余江月,高高瘦瘦脾氣挺好那個,他可不得了哦,家里有個既溫柔又賢惠的女朋友,廚藝還特別好,天天給他做飯,每天三四樣菜不重復還帶碗湯呢。難怪人家從不吃食堂,這么豐盛的愛心午餐,換誰還會去排隊吃食堂啊。 大家混熟一點之后就有同事起頭說要去他家里玩,說是去玩實際上是想去蹭飯。面對人家的熱情余江月只能很不好意思地表示家里不方便,以后再約。 于是有人開玩笑說:“莫不是江月你女朋友長得不好看不敢讓大家看?安啦安啦做飯這么好吃,長成什么樣子這個弟妹我都認了?!?/br> 嬉笑聲中又有同事說:“明明是擔心弟妹太漂亮被你們這幾個惦記上吧,走走走,食堂吃飯去,人家小情侶感情多好,你們要眼饞,趕緊收拾收拾相親找對象去吧?!?/br> 大家嬉鬧著一起去了樓上的食堂,飯點一到整層樓都冷清了下來。余江月拿出沈行川給他準備的飯盒,打開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合上蓋子。 他起身走出辦公室,把飯盒里面碼得整整齊齊的菜和飯倒進垃圾桶,湯也一起倒掉,然后洗干凈飯盒重新放進袋子里。 壓縮餅干和維生素片被他用來代替中餐,簡單快捷,不會有人發現他每天從家里帶來的愛心午餐最后全喂給了樓層角落里的那個大垃圾桶。 沈行川這段時間在家里熬骨頭湯,選的是新鮮粗壯的筒子骨,先冷水下鍋煮掉里頭的血水,然后再用小火重新燉上大半天,一直燉到湯汁奶白,上面飄出點點油花,等一揭開蓋子,廚房里全都是熱乎乎的骨頭湯香味。 不多久,沈行川端著白瓷的湯碗出來。余江月坐在沙發上發呆,沈行川喊了一聲叫他過來吃飯,然后把其他幾樣剛做好的菜一份份端到餐桌上擺好。 沈行川剛才試了下味道,他很滿意今天做的湯,于是特地先給余江月盛了一小碗出來。他記著余江月喜歡吃甜玉米,特地多放了幾塊。 “你待會兒晚上有事嗎?” 余江月慢慢在餐桌旁坐下,無動于衷,不知道是沒有聽到沈行川問他的話還是在故意無視。 “你要是有空的話我們一起打會兒游戲吧,好久沒玩聯盟了?!鄙蛐写]有生氣,說話的語氣依然溫柔又耐心。 余江月終于給了回復:“我不想玩?!闭f話的時候連看也不看餐桌對面的人一眼。 他做好了惹怒沈行川的準備,可后者卻只是有些喪氣地拿起了筷子準備吃飯。 “哎?!鄙蛐写ㄕf,“等你什么時候想玩了就叫我唄,等你帶我上分呀?!?/br> 沈行川做飯的手藝有越來越好的趨勢,可余江月沒有胃口,他吃了小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起身準備離開。沈行川看了一眼他手邊一點沒動過的湯,說:“吃完?!?/br> 于是余江月又坐了下來。 可能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硬,沈行川又解釋道:“你最近有些瘦了,特地熬的骨頭湯,多喝一點,飯也多吃一點?!?/br> 看到余江月聽話地坐下喝湯,沈行川心情好了一點,說:“家里還有點芋頭,待會兒我切了,把排骨也腌好,明天早上做芋頭蒸排骨吃?!?/br> 說到這兒他好像想起什么,說:“今天中午的土豆泥吃著還行嗎,我覺得有些淡了,后來又加了點鹽進去?!?/br> 余江月淡淡“嗯”了一聲。 沈行川笑了:“我好像鹽放多了一點,不會咸嗎?” 余江月把碗里的胡蘿卜塊和玉米塊都夾出來,他看著湯面上飄著的細細蔥花,語氣平淡地回答:“不會?!?/br> 沈行川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他這聲笑里帶著冷意,余江月卻毫不在意。 余江月終于抬起了頭,說:“你不用這樣拐彎抹角,我告訴你,我全倒垃圾桶了?!?/br> 沈行川慢慢放下筷子,說:“江月,你就這么喜歡故意讓我生氣嗎?” 余江月移開視線,垂眼望著餐桌上的大理石花紋,然后說:“裝不下去了?” 氣氛凝固起來。 “說什么呢?”沈行川臉上的神情忽然一下子緩和下來,他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吃了,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恢復如常:“我擔心你不好好吃飯,餓著對胃不好,想吃什么你跟我說嘛,我都給你做?!?/br> 余江月盯著自己碗里一塊黃澄澄的玉米段,沒有說話。 第二天早上沈行川沒有給余江月準備午飯,余江月以為這事終于過去,他再也不用每天提著飯盒上班,也不用每天下班回家都要被明里暗里追問一次飯菜是否喜歡。 一想到這里,余江月感覺人都輕松了一截,窗外的天氣看著都格外好。他在工位上伸了個懶腰,辦公室正有個來串門的人力資源部的同事,她看時間也快到飯點了,于是準備回去自己部門辦公室去。 余江月入職時跟人力資源部門的同事打過交道,認識得比較多,記得她好像叫林歡,于是也點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這頭林歡剛一腳邁出去,忽然聽手機響,有個電話打過來。她很快接了,也不是什么要緊事,便沒有有意避開。 余江月聽著似乎是電話那頭的人在向她核實公司的某個人,人力資源部管著公司所有的人,這樣的事情也正常,他沒有過多在意,繼續工作。 “……沒有啊,我們公司沒有叫這個的,姓余的倒是有幾個。他找錯了吧,你再問問確定是我們公司的嗎?” 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余江月聽到一點模糊的內容,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姓。他隨及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會有誰來找他呢,晴雨自己上次也跟她嚴肅說過,以后過來要提前打聲招呼,不要一個人亂跑。 那估計是找別人的。 這個念頭剛出來,余江月就看到林歡又重新走進了運營的辦公室,嘴里還一邊說著:“……運營部?我現在就在運營部呢,沒有叫余江月的同事啊……” 她話剛落音,立馬就有人大笑著給她指:“有呢,那不就余江月嘛,還是你帶她來我們部門的,還說要我們別欺負人家?!?/br> 林歡望著余江月的方向,面露疑惑:“他不是叫余秋雨嗎?” 一句話仿佛水濺進了guntang的油鍋,大家立刻被逗得哄堂大笑。 “什么余秋雨啊,人家叫余江月,江上的月亮,余秋雨是寫散文的,是個作家咳咳咳?!庇型潞眯慕o她解釋,但是在忍不住好笑,一不小心竟被口水嗆得咳嗽起來。 “哈哈哈哈哈歡歡就問你尷不尷尬,人家就在這里呢……” “還是你親自帶人家過來的,居然連名字都搞錯了,來來來?!庇型滦覟臉返湹卣f:“我們江月脾氣是最好的,你快想想怎么跟人家解釋哈哈哈哈哈哈……” 余江月也跟著一起笑了,他起身走過去,林歡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對著余江月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啦,我記住了,不會再搞錯你的名字了?!?/br> 有同事起哄:“這不請我們江月吃頓飯的?” 又有人立刻打斷,說道:“胡說什么,你想要江月回家跪搓衣板啊?!?/br> “老土,現在誰還跪搓衣板啊,與時俱進現在都跪鍵盤了?!?/br> “???不是榴蓮嗎?”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說老楊,上次搞到凌晨回去還是被嫂子罵了一頓吧,還整上榴蓮了哈哈哈哈……” 余江月見他們話題越扯越遠,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對林歡說:“沒事,你剛剛說是有人找我嗎?” “是的哦,說是你朋友,給你送飯來的,我讓泉泉放他上來了?!绷謿g說著把剛剛收到的微信消息給他看,上面有一張前臺泉泉剛發過來的照片,里頭的男人穿著深灰色毛呢大衣,細框眼鏡,眉眼彎彎,正好看著鏡頭露出一個冬日暖陽般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