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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泊舟跟在吳奇身后，他們倆一人抱十幾個小盒子，里面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掩去些詭異的尷尬。葉泊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應了吳奇幫忙的請求，關鍵應該在于吳奇居然會主動幫他，他在一年前差點揍他……的小弟。

    吳奇性子孤僻，幫忙也是很冷漠地拿了東西就走，不需要葉泊舟討價還價。

    葉泊舟后來打聽過，吳奇要賠不少錢，賭鬼老吳在他們小區是有名的瘋，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么樣。

    微不可聞的嘆氣還是被吳奇捕捉到，他停下來問到：

    “要休息嗎？”

    葉泊舟睜大眼睛連聲拒絕，挽回顏面，說：“我可以的，奇哥?！?/br>
    吳奇也沒有勉強他，只是走路的速度提高了許多，跟在他身后的葉泊舟手忙腳亂地扶好搖搖欲墜的盒子，爭取跟上陡然加快的節奏。

    堆碼整齊完畢，葉泊舟從冰箱里拿了瓶水遞給吳奇，說：“奇哥，坐著休息會兒?！?/br>
    “不用，我還有事，先回去了?！闭f完直接轉身要離開。

    葉泊舟大驚，心想這怎么好意思，感覺他在占別人的便宜一樣，太不懂事！學著他老爹的動作，堵住門，莽撞地把水塞進了吳奇的手里，生疏挽留道：“哥，歇會吧?！?/br>
    吳奇沒跟他客氣，他是真的有事，沒有什么波瀾的眼睛看著葉泊舟期盼的表情，錯開視線，動了動喉結：“我……”

    葉泊舟沒有關門，葉柬從電梯出來沒走幾步，就看見葉泊舟將門堵得嚴嚴實實，越過葉泊舟，葉柬再一次感覺到了生命的切實痕跡。

    好些年沒見著吳奇，葉柬記得當年和葉樓起送這孩子走的時候，葉泊舟才八歲，這孩子算來也是十歲左右。

    葉泊舟有些忐忑，心想跟葉樓起學的應該不會出錯。一抬眼就見吳奇眼神突然變了。記憶中的冷臉少年大相徑庭，他嘴角不自然地提起，做出想笑的表情，可是缺乏經驗，難以調和心頭倒翻的積攢滋味，一時間愣在原地，直直地盯著葉泊舟身后。

    怎么了？

    葉泊舟滿頭疑問地回頭看去，葉柬牽著松獅狗站在身后，臉上是很溫柔的笑。

    故意躲避葉柬的葉泊舟，這是這些年第一次見著葉柬這樣熟悉的表情。

    可惜，葉泊舟主觀冷漠地想，這不是對他的笑，不是因為在家的開心。

    葉泊舟牽了狗回自己房間，并沒有人要趕他，只是吳奇和葉柬久別重逢的氛圍令他不適。松獅洗完澡還做了簡單護理，一改跟著葉泊舟的邋遢，神采奕奕站在一臉不爽的人類面前，天生的苦相都遮不住得意。

    他剛上小學的時候，葉柬正好出去讀書，他們學校放假早，還在上學的葉泊舟甜滋滋地耍賴，要他小叔叔接送。兩個孩子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除非天氣惡劣，葉樓起也就隨他們去

    而葉柬還沒拿到駕照，南城的冬天濕冷凍人，稍微暖一些，葉柬騎車時小葉泊舟掛在背后，小暖爐還能取暖，其他時候去時會坐公交，回來會選擇慢跑。

    葉柬應該從那個時候開始熟悉吳奇的。

    小區里都知道吳奇可憐，單親家庭加上老吳在外的臭名聲，家長同情孩子無辜，又叮囑著孩子別走太近。

    葉家人各忙各的，大的管錢，小的也長時間待在學校，對這些事情也很少在意。

    當葉柬第三次送完葉泊舟，在抄近道的公園里碰見吳奇時，他沒忍住問出聲：“吳奇，你怎么才去上學？起遲了嗎？”

    葉柬已經跑了三公里，與馬路上裹著厚厚一團的路人不同，他穿著白色衛衣，行色匆匆中不覺另類，低頭小跑的小男孩鼻尖全是汗，抬頭看他的眼睛里有絲詫異。

    葉柬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不諱，暗罵自己傻，肯定有事耽擱才會這個時間跑去學校，但是，為什么不乘公交？公交十幾分鐘就能到，這樣大的小孩子，跑完全程最少四十分鐘。

    若是叫葉泊舟在這樣的天氣跑上十分鐘，估計剩下的三十分鐘都要掛在葉柬身上唉聲嘆氣。

    小男孩搖了搖頭，稚嫩的聲音流出老成的語氣：“葉柬哥，你能不能別和我爸爸說?！?/br>
    葉柬以為吳奇說不要說的是遲到。

    直到吳奇暈倒在學校，葉柬才知道，他說的是，別讓他爸爸知道他是跑去上學。

    小吳奇的錢全收起來藏在床下，他告訴葉樓起和葉柬，他快攢夠一張車票了，馬上就能去找他mama。

    “你mama身體還好嗎？”葉柬把葉泊舟塞進去的那瓶水拿了出來，遞給坐在沙發上稍顯無措的少年。

    “嗯，這些年很少發病?！彼谏焓值木o促間隙中抬頭看向葉柬，對上視線的的那一秒仿若被蜇傷，飛快低頭，看著手里印著廣告標語的瓶子。

    葉柬沒有察覺他的異常，只當時間走得太遠，吳奇模樣大致是這樣。

    “你呢，吳猛沒有再找你麻煩吧？”當初從吳猛手里拿走監護權，葉柬記得他哥費了好一番力氣。吳猛叫賭敗壞了神經，掏空了口袋，欲望吞噬道德，好讓葉樓起鉆空子，母子終得團聚。

    想起當年，葉柬無奈地嘆氣，似乎在挽留，又像單純的感慨。

    “他沒有精力管我，去年把房子賣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标愂鲋须y以自控帶著反感和淡淡冷漠。他鼓起勇氣看向葉柬，加大力度繼續說：“聽別人說，他借了高利貸?！?/br>
    不出所料，葉柬看向了他，語氣明顯多了關心安慰：“還是要提防這些，難免那群人找到你們?！?/br>
    礦泉水塑料瓶身在對話間悄然液化，吳奇手心牢牢貼在上面，再度令這些空氣中默默無聞的水汽隱身散去。

    “柬哥，你當年走的時候……”喉結微動，吳奇敏銳地抓住了葉柬稍稍抿緊的嘴角，耳間陡然放大的心跳逼得他拐彎：“我mama知道你出國后，還一直怪我，念叨我沒來得及送你?！?/br>
    余光里，那扇門緊閉，葉柬眨了眨眼，故作放松道：“太客氣了，當初要不是你mama，咱們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