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發歌日。

    “電視臺規定，新歌發布一個月以內、上電視臺加權榜前20的人才有資格進行打歌，周冠軍拿獎杯，沒有打歌或者不想打歌的就繼續往下算?！瘪T純問我，“所以你說的贏，指的是收聽贏？獎杯數量贏？還是什么？”

    “呃……任何一個方向上贏一次？”我摸摸腦袋。

    “日榜、周榜、年榜，你想贏哪個？”邢露皮笑rou不笑道，“或者三大臺兩小臺，你要拿幾個冠軍？”

    “嗯……就……打賭是一時沖動，哪來得及定下細節嘛……”我說。

    邢露和馮純互望一眼，連連搖頭。

    馮純說：“總而言之，還是先看看反響?！?/br>
    12點一到，新歌上架。

    Peak9季節歌曲預備中午12點上架。乘著高人氣歌手會拉高收聽人數大盤的便利，我的歌也在12點上架。并不出所料，Peak9新歌進入日榜，跟目前榜單第一位李洹載和另一位當紅歌手的OST開展收聽第一的爭奪戰，半小時過去，曲線消失，一個小時后空降日榜6的位置。

    “幸好不是第一……”我默默嘟囔。

    “管好你自己吧?！毙下兜晌乙谎?，我才轉去自己的制作人主頁。

    “看起來還行嘛！88！”

    我的新歌，雖然不像Peak9有龐大粉絲基礎，但是收聽也在逐步爬升，已經逐漸從NOT　IN轉為100，進而90，進而88，一切健康穩定地發展中。

    “哪里不錯了！排名88，收聽人次40萬，可是排名6收聽是1000萬！差960多萬！40萬差不多是你的聽眾極限了，去哪找這么多人！”邢露忍不住吐槽我。

    “好像，也不是沒有辦法……”馮純嘟嘟囔囔，把電腦轉給我們看，“我整理了這一個小時論壇、微博、抖音的評論詞云，除了已經提到的，似乎還有一個突破口……這是一首輕快的舞曲，那么為什么，不搞個舞蹈MV呢？”

    “？”

    我和邢露一起湊到馮純做的詞云前，韋恩圖上顯示，“舞蹈”、“跳舞”、“快樂”的同義詞不同程度上出現在里面。歌曲評價很好，看完對舞蹈的呼聲，我嘆口氣：“MV太貴了。咱們資金有限，不能創業未半而中道迸猝。有沒有替代方案？”

    “……救命?！甭犕晡业母F酸發言，邢露把臉埋在手里。

    “MV還是可以有?！瘪T純沉思一會兒說，“自制一個低成本MV，后期交給邢露，走劇情編輯故事，來點簡單舞蹈撐夠4分鐘不就好了。副歌舞蹈還可以方便傳播?！?/br>
    “劇情好說，舞蹈去哪找，這么加急的單?！蔽覇?。

    “你認識的編舞大師，能根據你的能力量身定做的，現在有空的，不是有人在嘛?！瘪T純露出亮晶晶的牙齒。

    “Jeffery？”我撓撓頭，“他憑啥?！?/br>
    “噢，聚星永華的合約，早就把互相配合寫進去了。八成對面當初想的是叫咱們隨叫隨到，隨時配合，買個保護費?，F在看，也不是沒法得到利益嘛?！瘪T純驕傲地搖起小腦袋，“你先問問Jeffery，他不愿意我再想辦法威逼利誘?！?/br>
    “好吧?！?/br>
    在邢露和馮純督促下，我打給Jeffery，對面很快接通。

    “喲，稀客，恭喜發歌?！盝effery哼哼唧唧的，背景音很嘈雜，似乎在外面，“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打錯了??？”

    我卻注意到另一件事情：“你怎么知道我發歌了？”

    jeffery笑：“某種程度上，想不知道才比較難。有話快說啊我要準備化妝錄制了！”

    于是我好不客氣開始提條件：“我可以委托你幫我的新歌編舞嗎？希望編舞可以簡單點，沒有舞蹈基礎的人也可以很快學會，風格你可以根據曲風想，沒有限制。時間上，我希望越快越好，打個比方，今天晚上能給我就不要明天凌晨給。關于費用，你盡管開價?！?/br>
    “我知道了，有進度微信給你?！?/br>
    “費用呢？”

    Jeffery笑得很爽朗：“這次免費?！?/br>
    “為什么？”我頗感意外。

    “我還挺喜歡你的?！盝effery頓了頓忙補充，“不是某人那種喜歡啊。聽說你現在經濟情況不太好，也不接受別人幫忙，那就先欠著人情，等合適的時候還給我?！?/br>
    “這樣合適嗎？需不需要跟聚星永華交代一下？”

    “誒喲你事兒怎么這么多，這點自由度我還是有的。編完找你?！盝effery一口應承下來，“你再啰嗦一句就八十萬。真去化妝了，最快晚上微信見?！?/br>
    “謝謝?！?/br>
    話音剛落，那邊就掛了。

    交涉結束，我們迅速開始盤算MV本體故事怎么做。

    攝影：用手機，最多租個防抖云臺。

    后期合成：交給邢露。

    故事線：一個疲憊的打工人跟從地鐵站的人流走出來，看著夜晚的燈火，沿著街頭行走，回到家丟掉手頭東西開始跳舞，副歌跳完睡覺，打工人起床去上班，背景線再設置成白天，一路跳到站臺。似乎有點傻，但這確實是這首歌的主基調：不要焦慮，放過自己，要快樂地生活。另一方面，辦公室附近就是地鐵站臺，這也算就近取材。

    做好分鏡，等待Jeffery發來編舞的時刻，我們先去地鐵站踩點，拍地鐵出站人流的遠景鏡頭。接著我們掐秒表，把站臺附近適合跳舞、廣告少、不會影響別人的道路選到，每個點卡在哪里都預備好，收工回家看哪些素材能用。

    我們回到家，擁簇在邢露身邊看后期剪輯，邢露和馮純對濾鏡調色爭論不休，在客廳刷手機的王軍突然發出“嗯？”的聲音。

    我問：“怎么了？”

    他走到我身邊，把正在看的短視頻按下重播，畫面里Jeffery在場地中心舞蹈，身邊的一眾人跟著一起舞動。

    視頻只有短短30秒，但，BGM欄閃著偌大的“吳樾”。

    我的歌。

    Jeffery在街舞比賽做導師，除了他的粉絲、選手粉絲，評論也有人說，“這歌是誰的”、“吳樾怎么又是吳樾啊，崆峒了”、“他居然也能出歌了”。

    我一邊劃著看評論，一邊笑著默默在心里吐槽：是我的歌，今天開始了解一下吧；這都能崆峒你還是不夠熱愛當代愛豆行業生態，不對你明明是另一對選手的CP粉??；以及，，是的經過一個多月突擊學習我也在努力創作了，之后請多多關注啊。

    “噢，偷跑了啊?！绷粜下兑粋€人在電腦邊跟動畫頭禿，馮純跟著看了一眼，迅速打開抖音號艾特快轉了一波，一邊蹭一邊嘟囔，“也行，熱度不要白不要?！?/br>
    “你為什么這么熟練啊?！蔽倚χ咽謾C還給王軍。

    晚上12點，Jeffery如約把對著練舞房舞蹈的視頻發給我，怕我學不會還特意做了三個：正面、側面代練，背面舞蹈。

    “謝謝?！蔽颐Υ蜃职l過去，“欠你一次，以后需要的時候盡管來找我幫忙。

    “賭約加油?！?/br>
    “？”看著字我一愣，“你怎么也知道了？”

    “就像我早上說的，想不知道太難了。剩下的等你贏了再說吧?！盝effery發來抽煙EMOJI，在我回復后就沒再說話。

    邢露聯絡好附近的練舞室，我去睡覺。睡前看日榜排行——直接關系到能不能進入打歌舞臺的排行榜——截止晚上12點鎖榜前，Peak9新歌收聽降到10位，我的歌曲通過Jeffery引流，從88逐步升級到50，這份驚喜看得我心里一動。

    除去已經過一個月打歌期，不再參與電視臺打歌的歌曲……如果，收聽人數還能再漲一點。

    好像……有機會進電視臺打歌？

    如果能進打歌舞臺，那有沒有可能，周冠軍獎杯……

    不敢再看，我關上手機，睡前非常誠心誠意地臨時抱佛腳地篤信起神明：“拜托，一定要進一次打歌舞臺，拜托了……”

    在該說的，想要說的話，在更晚之前。

    拜托了。

    一定要讓他知道。

    12月21日，發歌第二天。

    我一天內練好舞蹈，乘著夜晚人少的時候我們再次在大街上踩點，為拍攝做準備。

    這天鎖榜時，Peak9實時排名在14，我的排名從55上升到42。

    12月22日，發歌第三天。

    我們初步完成MV拍攝任務，MV初步剪輯，畫面大部分空白處做簡單線條動畫跟著旋律一起擺動，終于讓MV看起來不那么寒酸。但邢露認為這樣不行，堅持要我們在副歌部分加一點伴舞。于是我們緊急雇傭一小隊伴舞團體，制作費UP。

    這天鎖榜時，Peak9實時排名在12，我的排名從42上升到39。收聽人數終于突破百萬大關，我們簡單地喝了一杯做慶祝。

    “說好的收聽下降就不會升了呢？”馮純看著Peak9排名不滿地說，“說好的節日歌曲收聽不如正式專輯呢？”

    “你清醒一點，那可是Peak9，出道后商業價值從來沒當過第二的Peak9！”邢露吐槽道，“再說，那可是李洹載！他可是爆了一個專輯的十首歌！馬上人氣就要超過徐嘉余了！”

    12月23日，發歌第四天。

    我和伴舞磨合成功，在MV拍攝前，甚至拍了舞蹈版MV。

    這天鎖榜時，Peak9實時排名在11，我的排名從39上升到37。

    不知何時王軍找了一臺投影儀，連在電腦上，把歌曲排行打在墻上，只要我們經過客廳都能看到。

    一天折騰下來我們都累極了，晚上吃著夜宵水果，我們沉默地看著排名。

    邢露嘟嘟囔囔：“好像還差一位就進電視臺榜單了……明天，明天！”

    12月24日，發歌第五天。

    為了最好的效果，邢露斥巨資雇來專業團隊攝影，把之前的分鏡重新拍攝，舞蹈部分拍攝五次，一天卓有成效，在邢露不眠不休的后期工作下，終于制成一個簡約卻不磕摻，活潑且富有生命力的MV。

    完成的時候，我們把MV投放在客廳里，開一瓶起泡酒分享，坐在沙發上反復挑刺，邢露再一遍遍當場改，改到再也跳不出來錯的時候，酒也全都被我們灌進肚子里。

    在后臺上傳MV，在各個社交平臺設置好同步上傳的時間，已經是25日的凌晨。我們各道晚安，回房睡覺，客廳顯示著鎖榜時排名，Peak9實時排名在10，我的排名從37上升到36。

    “火吧，拜托了?！?/br>
    舞蹈加腦力活動消耗奇大，我疲憊到極致，站在巨大的排行榜前，將投射光芒披在肩膀，我搓搓臉，對著自己的影子雙手合十，默默許愿。

    “就這一次也好，拜托了。我要贏?！?/br>
    循著，往上的每一首歌、每一位歌手，對他們發出挑戰，每向上走一步都無比艱難。

    誰不愛鮮花和掌聲呢？誰不喜歡被所有人愛呢？

    為了一時光鮮而默默努力的無數個日夜，都是為了向頂端出發。

    不盛大不足以對得起路上的汗水，不璀璨不足以對得起動搖后的堅持。

    我曾覺得我不如別人所以主動退縮，固然那機會促成了別的事情，但現在，我想讓每一次努力都贏得我想要而不得的事情，從過去到現在的所有愛戴，從現在到未來，就這樣看著我，一路往前走吧。

    我要回來。再一次，站在舞臺上。

    贏得全部。

    長長呼出一口氣，我轉身要離開，卻看到他們三個人站在不同的地方，面帶不同的笑容悄悄看著我。

    “火吧?！蓖踯娬f。

    “當然要火了，不然這么大筆投資怎么收回呢！”馮純笑起來。

    “這樣都不能進打歌舞臺的話，我算是不相信什么娛樂圈素人神話了，娛樂圈那么喜歡關系戶干脆爛掉吧。一堆丑人垃圾聚會污染觀眾眼睛，救命?！毙下读R罵咧咧。

    “一定會有結果的?！蔽铱扌Σ坏?，指著客廳快要指向3的時鐘，“快睡啦！再怎么看榜單都已經鎖定了不會變的啦！睡覺睡覺！”

    把他們各自趕回房間，我也爬上床，倒頭就睡著，一夜無夢。

    睡到中午，陽光灑滿大地的時候，我被馮純叫醒：“MV反響非常好，現在破3百萬播放了，然后那個就來了！來了！”

    “什么來了？”我迷糊揉著眼睛。

    “打歌臺！”馮純興奮地嚷，“今天周二?！?/br>
    “打歌臺和周二有什么關系嘛？”我大大打個哈欠，練舞全身痛，還睡眼惺忪。

    “這次邀請你的是三大臺！周三的！邀請你做Special舞臺！”馮純把我一把抓起我的臉皮，即使他不這么做我也徹底清醒了，明白了那意味著什么，“Peak9也是第一次回歸打歌，也有Special舞臺！知道是什么意思嗎！別的不說，同等待遇！”

    我怔怔地說：“那，服裝？伴奏？伴舞？舞美？”

    “就等你了！”

    我被馮純催著換衣服，下客廳吃早飯，看著屏幕上直線上升的MV評論、點贊、收藏、轉發、彈幕，一時間差點忘了吞咽，活生生用粥把自己嗆了個半死。

    “歌曲排名也升了！”馮純切換到歌曲排名，從36直線上升到20，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在做夢了。

    “發生了什么？”我問他們三個，“這也太？”

    “你的舞蹈因為太好學了，被某站舞蹈區KOL翻跳成減肥cao了。很不幸，那個KOL是百萬關注度，更不幸的是，從來只馬克不減肥的人紛紛加入了翻跳行列?！毙下锻兄?，頗為無語地說，“我是想要個好結果，但是，這也行，這也行？”

    “結果好就好了，先去打歌臺，拿個獎杯回來！”馮純摩拳擦掌道。

    “你前幾天還說這是兒歌?！蔽颐Τ韵嘛溩油虏鄣?。

    “大家都當孩子不好嗎，成人世界太可怕了?！瘪T純面不改色地找補道。

    我們都笑起來。

    “出發吧！三大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