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是在陸虎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陸虎當時正在綠洲之外的吉普車旁邊更換備件，才換了沒幾個零件他就突然感覺到灰色因子異常地聚齊到綠洲之中。

    在他的感官之中，綠洲就像是一個漩渦，源源不絕地吞噬著四周的灰色因子。

    在陸虎反應過來之前，霧氣已經形成了一個結界一樣的東西，將綠洲牢牢地包裹在里面。

    這絕對不是自然現象。

    陸虎瞇起眼睛觀察了一會，確定綠洲中央有一個中心，吸納、聚齊附近的灰色因子，并有意識地形成隔絕綠洲的結界。

    這個現象陸虎也并不是沒有見過。

    去年在帝都交流賽時，風自行在虛擬訓練艙中曾經形成了一個并不牢固的結界，那個結界中是沙漠風景，正是風自行執行任務出現事故的那個場景。

    這個現象在能力者中非常罕見，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

    AMA給這個現象一個學名——煩惱種子。

    每個人都有煩惱，都有遺憾，都有自己期望的愿景，這些信息在人的腦中往往會形成最深刻的紋路，這些東西被稱為煩惱種子。

    而灰色因子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他們能準確地找到一個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當能力者的能力不穩定時，自身聚集的灰色因子會在身體中形成盤旋的狀態。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結構狀態，不僅可以聚集起遠比自身能力更大規模的灰色因子，還可以在周圍形成不可思議的現象。

    往常當能力者達到這個臨界線時會停止使用自己的能力，直到能力平穩下來，但在能力平穩下來之前，一口氣往能力者身體中注入大量灰色因子的話。

    煩惱種子就會開花。

    聚集起來的灰色因子會以能力者的身體為原點，集合附近的灰色因子，形成一個以能力者煩惱種子為基礎的結界。

    要處理開花的煩惱種子非常麻煩，一般AMA會協調各國的能力者，聚集起比結界更大量的灰色因子把結界沖散。

    但是這種方法會讓作為結界核心的能力者直接死亡。

    另一種方法是沖入結界找到核心的能力者，找到他的遺憾，他的愿望，再用巨大的灰色因子沖擊已經結晶化為核心的能力者，讓他自己清醒。

    上次在帝都，陸虎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風自行形成的結界在虛擬訓練中，對外界的人并不設防，陸虎有李文濤的幫助，還算順利地讓風自行清醒過來。

    但是這次可不同。

    “到底是哪個混蛋??！”陸虎痛苦地撓著頭。

    霧氣已經擴張到陸虎面前，但速度已經慢了下來，看起來已經快要到極限了，最多也許就是再擴張一兩百米。

    等結界完成，煩惱種子就會徹底固定下來，隔絕著內部和外部，形成一個自我陶醉，自我拯救的獨立世界。

    而在里面的生命，只要不跟核心有關聯的都會陷入自己的夢中，不把結界擊碎就無法醒來。

    邵晉中還在里面，現在大概已經陷入夢中了吧。

    “上官鴻說得沒錯，我還真是勞碌命啊?！?/br>
    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陸虎拔下自己的手套，他手背的疤痕通電一樣變得通紅，顯示出自己特有的形狀。

    “讓我來看看吧，怯懦的混蛋，你到底是誰！”

    陸虎一步一步走近霧氣，在他身邊，一層灰色因子形成了閃閃發光的結晶，保護著陸虎不被結界拉進夢中。

    嘩啦，結界邊緣的霧氣被陸虎撕開，他的面前呈現出結界內的景象。

    那是一個陸虎無比熟悉的場景。

    這是銀翼的基地！

    陸虎正站在停機坪的旁邊，天空中，兩臺榮耀在交戰著。

    兩臺機體交錯縱橫，在天空中輾轉騰挪，躲避對方的攻擊，并找機會攻擊對方。

    他的身邊有不少等待訓練的機體在看著屏幕相互討論，但他們似乎都看不見陸虎一樣，就算擦肩而過也沒有任何反應。

    陸虎并不能確定結界中的時間，他走了兩步，停機坪的邊緣有一臺自動售貨機，里面提供各種飲料和營養補充劑，價格非常實惠。

    陸虎要了一瓶帝都產的汽水，拿到汽水，陸虎檢查了上面的生產日期。

    是差不多七八年前。

    還有其他要確認的東西。

    陸虎徑自走到了停機坪的中央，找到了被一群機師包圍的男人，他拿著pda在給天空中進行對練的機體打分，做筆記，準備一會進行指導。

    這個男人陸虎很熟悉。

    那圓圓的臉，胖胖的肚子，憨憨的笑，不就是林胖子么。

    “原來是你啊?！?/br>
    陸虎在林胖子面前站定，但林胖子也跟其他人一樣，當他不存在。

    陸虎晃了晃手指，林胖子沒有任何反應。

    “不，不是他?！标懟u頭，這個林胖子只是核心制作出來的，為了滿足自己遺憾的人偶，沒有任何意義。

    陸虎抬起手指，指尖按在林胖子的肩膀上，用力一劃——撕拉一聲，林胖子從肩膀到側腹，被撕成了兩半。

    這時候四周的人都停止了活動，他們睜大了眼睛，牢牢盯著陸虎的位置。

    此刻再注視，會發現他們的眼珠如同玻璃，他們的皮膚是凝固的油脂，他們，不，已經是它們了。

    “果然只是些人偶?！?/br>
    陸虎又一劃，那些人偶應聲被斬成了一段一段，落在地面上。

    人偶的腦袋落在地面上，喉嚨發出咯咯咯的聲音，音色就像生銹的風箱，沙啞又難聽。

    “真是污染耳朵?！?/br>
    現在已經很確定了，結界的核心一定是林胖子，但陸虎不知道林胖子自己躲在哪里做著美夢。

    理論上林胖子應該呆在綠洲的招待所中，但如果不離開這個結界到達被結界覆蓋在底層的綠洲鎮的話，陸虎找不到林胖子。

    “要先找到這個結界的脆弱點?！?/br>
    在陸虎的面前，結界整個蠕動起來——場景在一剎那改變了。

    銀翼停機坪變成了銀翼主隊的宿舍樓，陸虎看到一隊隊員穿著汗濕的作訓服，勾肩搭背往回走。

    這些隊員看著都很年輕，臉上的笑容散發著青春的活力。

    他們中有些人陸虎還認識，是他以前的學生，但他們大部分都已經不在銀翼了，有的落到了下面的空戰師，有的去了空指部，有的轉去了別的系統，有的轉做后勤。

    還真有些懷念。

    陸虎微微有些愣住，在原地看了他們一會。

    但他知道，這些人也不過都是些人偶而已。

    “如果有機會的話應該跟大家好好聚聚了?！标懟⑤p聲說道。

    陸虎抬起腳，走進了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