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虎回了一趟竹園。

    竹園在帝都中央的鐵樹區，同皇室的府邸鐵樹宮遙遙在望。

    旁邊緊挨著梅園，那是張軍龍一家的住所，再過去的菊園和蘭園住的軍官也是相熟，但也多年沒見了。

    陸虎父親通過葛意遠傳達了讓陸虎今晚務必回家吃飯的消息。

    通過葛意遠來傳達的消息這表明了這趟回家只是皇室的意愿，跟陸海泉的意志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陸虎鳥都不想鳥葛意遠的，但他在散會后硬是拉著陸虎回家，陸虎拗不過這位殿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一起回家。

    只希望不要又吃個閉門羹。

    經過一道一道檢查手續，陸虎這部車終于開進了竹園的大花園。

    最后一道檢查崗站崗的士兵朝葛意遠敬了軍禮，葛意遠噙著笑手掌觸碰了下自己的額頭，搖開車窗，主動把證件遞給他。

    兩人似是相識，小士兵看到葛意遠非常開心的樣子，不僅檢查快速，眉色也開心跳脫。

    陸虎看這士兵眼生，大概是近年來才調來的吧。

    這小士兵也不認識陸虎，往車窗里瞅的眼神帶著好奇。

    “這是你虎哥?！备鹨膺h見他好奇，給他介紹，“陸虎，這是你爸警衛隊新來的小子，成樹?！?/br>
    成樹恍然大悟，他在陸虎父親身邊當差自然是聽說過陸虎的，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次才第一次見——正如葛意遠吹的那樣一表人才，風度翩翩。

    “虎哥，司令也一直念叨你?！背蓸湔f道，“聽說你一直在部隊中，怎么也不回家看看?！?/br>
    陸虎敷衍他，“忙嘛，忙，最近才調回帝都，要不是這次見到殿下我都沒空回家?！?/br>
    說著，他瞪了一眼葛意遠。

    “你這么兇干嘛?！备鹨膺h裝得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我就傳個話，帶個人就被你怨，冤枉死了?！?/br>
    這人倒是裝得一手好無辜。

    這么說著，司機把車慢慢拐進了竹園的偏僻處。

    花園、園丁、修剪得剛剛好的草坪，老舊的房子，新刷好油漆的外墻，門前父親的月季盆，還有那一排的仙人掌，最后是從門里飄出的飯香。

    陸虎觀察這熟悉的、跟自己離開前似乎一模一樣的一切，心中感慨萬千。

    大概，真的有八年沒有回來過了。

    下車，司機把車開到庫房去了，葛意遠和陸虎推開了門。

    剛推開門就聽得噠噠噠的脫鞋擦地的聲音從遠及近，她六十左右的樣子，穿著圍裙，戴著一副老花鏡，從拐角處探出頭來，見到陸虎，喜笑顏開地迎了上來。

    “小少爺，你終于回家了，司令都念叨你好幾天啦?！彼χ蟻?，接走葛意遠的公文包，拉著陸虎上下端詳。

    “王媽?！标懟⒂H切地叫了一聲。

    王媽王玉蘭，她是陸家的保姆，陸虎小時候就在陸家做事，在陸家地位可高，陸虎是她一路帶大的，陸虎不鳥他父親，但王媽的話他是聽的——包括穿秋褲和毛衣。

    王媽會用pda，時不時在上面給他轉發些季節更替的小貼士，特別溫暖。

    “哎呀，你都知道回家了，可二少爺怎么還不回家呢?！蓖鯆屶┼┎恍?，“你們倆都好幾年不著家了！二少爺前兩年還知道回來過年，這兩年連過年也都不回來了，通訊給他只說忙，他在忙什么呀?！?/br>
    “袁澈也是，都回國了也不知道來看我們?！蓖鯆層帜钸镀鹆硪粋€人。

    “我看你們呀，一長大就不要老爸老媽了，一天天都跟那潑天的猴子一樣，不鬧得天下大亂是不懂回家的?！?/br>
    陸虎笑著說，“我前些日子見著袁澈了，他說過幾天忙完了科學院的事情會過來看你們的，老弟他是真忙，龍翼那假也不好請呀?！?/br>
    想起那傻小子，陸虎臉上的笑也溫暖了些。

    是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哪天一定得拉出來吃個飯——而且那傻小子有男朋友了這么大的事都不告訴他這做哥的，真該挨收拾！

    “我知道呀?！蓖鯆層行┎桓吲d，“跟你前些年一樣?！?/br>
    陸虎有些無奈，“我這不沒事了嗎，我會經?；丶业??！?/br>
    王媽這才高興起來，拉著陸虎往房子里走。

    “瘦了?！彼贿呎f一邊拉著陸虎往家里走，“來來來，本來想做點好的，但你爸爸說隨便做點就好，我也就做了些家常菜，都是你愛吃的?！?/br>
    葛意遠追在后面，抗議道，“阿姨，沒有我愛吃的呀？你這可偏心?！?/br>
    王媽說道，“哎呀，你天天能回家，跟虎子爭什么，我明天給你做吧?！?/br>
    “好吧好吧，”葛意遠笑呵呵地說道，“今天陸虎回家，他最大?！?/br>
    王媽拉著他一路小跑，不一會就到了客廳外頭。

    聞著熟悉的香味，陸虎知道王媽沒誆他，都是他喜歡的菜。

    陸家宅子不大，也就是個小別墅，三百來方，有三層，七八個房間吧，一般來說就葛意遠、陸虎父親和王媽固定住在這里，其他房間給客人住。

    陸虎父親離異，母親早逝，葛意遠是皇室那邊的人，從八年前開始長期寄住在陸家，一方面看著在政治斗爭中失敗的陸海泉，一方面監督陸虎。

    可惜陸虎索性搬了出去。

    另外陸虎還有一個親弟弟，長大后入伍就搬了出去。

    陸虎同他感情非常好。

    可也許久沒見了。

    除了這一家三口，陸家還有不少表親，陸虎大伯有兩子，兩個叔叔都有子女，加上沾親帶故的門生故吏就更顯得多了，但他們大多住在祖宅，不常來這。

    陸虎父親喜歡清靜，雖是陸家家長，但沒大事少有人來串門，偶爾幾個老友來拜訪也不會留宿。

    特別是前些年在同皇室的政治斗爭中落敗，這兒更顯得門庭冷落了。

    倒是葛意遠，作為皇室的人沒事跑來跑去，反倒同祖宅的陸家人比較親近。

    客廳里擺了一張小圓桌，五六個菜，旁邊沙發上坐著個中年男人，拿著遙控器在看電視。

    他的長相同陸虎七分相像，只是雙鬢斑白，滿臉風霜。

    他是陸虎的父親，陸軍司令部司令，上將陸海泉。

    陸虎他們在陸海泉面前站定，陸海泉的眼神中透著審視。

    陸虎扭著頭不去看他，王媽著急地拉著陸虎的衣角。

    “爸?！标懟⒔兴?。

    陸海泉按了暫停鍵，電視停了，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先吃飯吧?！标懞Ｈ@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