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陽？”

    陸莫塵忽然瞇起了眸。

    “那家伙也活著？”

    他不是傻瓜，從顧言隨的狀態就能看出他是被強迫的，也就是說，過去的他曾心心念念，不顧一切要護好的人，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被人捷足先登了——

    上調吐字的舌尖忽然被陰鷙的力道咬破，血腥味瞬間彌漫了出來。

    陸莫塵靜靜的轉過了身，收緊的指縫里有暗紅色的血跡滲出，他眸光低垂，　沉默半晌，忽然慢條斯理，嗓音低低的笑了出來。

    曾經完美的計劃和打算在規則顛覆的末日來臨之后化作了烏有。

    他早該想到的。

    以學長進暗影城時的輕信他人，又是怎么度過那對普通人來說等同地獄的末日初期的呢？

    然而，如果有一個人在他身邊保護著他，那就完全合理了。

    短暫的心臟抽痛過后，陸莫塵再一次借用影人影像恢復了理智。

    其實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顧言隨被人碰過了可能更好。

    之前他就明白，以自己如今的冷淡作風，就算得到了顧言隨，估計也會很快失去興趣，或者說這件事本身對他來說就毫無意義。

    更何況在注意到那個笨蛋弟弟的狀態，意識到他到底將顧言隨看的有多重要了之后，陸莫塵就更不打算獨占了。

    反正已是末世，不需要在乎旁人的口舌。

    他只需要滿足自己昔日的渴望，而找個失去靈魂的玩物還不如選擇他鐘情了那么久的顧言隨，這也是他一開始放棄控制顧言隨的本來意圖，至于平日里的疼愛保養，交給陸莫良就行。

    可如今，最大的問題反而是——以顧言隨末世前的直男程度，是注定不會答應他們的共享。

    甚至他可能還會覺得受辱，想辦法尋死。

    考慮到這種糟糕的可能，陸莫塵一直都在刻意的使顧言隨明白他的處境。

    從普通人毫無異能的身份，再到自己只能依賴別人的現狀。

    陸莫塵竭盡全力去打磨顧言隨的傲骨，想盡辦法在他們兄弟共享的那一天來臨之前，讓顧言隨能夠溫順的選擇接受，而不是拼著同歸于盡死在他們面前。

    可現在，陸莫塵發現顧言隨可能早就被周氏陽抽走了一半的骨頭，至于只剩下的那另一半——

    想必顧言隨自己也明白，他人的饋贈在暗中早已標好了價碼吧。

    陸莫塵笑的溫柔，不怎么在意的拿出基地通訊器，叫了一個人過來。

    ……

    陽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簾縫隙間泄出，在房間里映出幾道金色的空茫。

    沉睡在床上的人卻眉頭緊蹙，噩夢連連。

    顧言隨從夢魘中驚醒，嚇得一身冷汗。

    他喘著氣半坐起來，身體微微發顫，亂成一團的思緒卻在手掌在碰到身下干燥的床單時微微一凝。

    愣了片刻，顧言隨有些迷惘的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昨夜那種似真似幻的被異物入侵的感覺再一次浮現在感官之中，甚至連那種形狀都真實的離譜。

    可如果昨晚真的發生了什么，那么他身下的床單應該早就被那些臟東西浸透了，他的身體也不可能只有一絲朦朧的感覺，而是真的被磨的腫起來才對。

    顧言隨的臉開始發白。

    難道說……那竟然真的是他的夢？

    感知到了動靜，床下似乎傳來了什么東西甩打的聲音，顧言隨目光一凜，下意識放輕呼吸，小心又警惕的彎下腰，扶著床邊往下看。

    一節紫色的小尾巴甩來甩去，亮晶晶的鱗片從黑暗中若隱若現。

    那個形狀，除了昨天丟臉的大哭后被他緊緊抱著的小蛇再無其他可能。

    ——原來是它啊。

    顧言隨剛松了口氣，可下一秒，他就不期然回想起昨晚那種帶著鱗片的生物，滑溜溜的纏來纏去，那種糟糕的感覺，不正是……

    顧言隨微微睜大了眼。

    終于被人發現的小蛇委屈的想把身體從被釘住的黑暗中抽出來，見顧言隨愣著不理它，就只把尾巴向上勾住自己雌獸的白潤手指，卷上指尖撒嬌。

    ……

    安靜的餐桌上，除了輕到極點的咀嚼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往日的兄弟沉默的坐在一桌上，各自拿著早餐吃著。

    陸莫良心事重重的想著顧言隨昨天的狀態，吃完了之后沒發一言站了起來，拿起外套就打算往外走。

    陸莫塵把手邊的咖啡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外人面前溫潤的眸光此刻一片冷漠，“站住?！?/br>
    他淡淡道。

    陸莫良腳步一頓，他緩緩回頭看了陸莫塵一眼，聽到那個熟悉的陌生人平靜的問了一句，“你打算去哪？”

    陸莫良沒心情跟這人假裝兄友弟恭，早在末世之初，他冷酷的選擇放棄父親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降到了冰點，更不用說在見到他那樣對待學長之后，陸莫良就厭惡陸莫塵了。

    因此，俊逸出眾的外貌與雙生兄長一致，神情卻截然不同的青年言簡意賅的回了兩個字，“有事?！?/br>
    之后便準備離開。

    與他的腳步聲同時響起的，還有陸莫塵平淡的嗓音。

    “我有事要跟你說——”

    陸莫良眸色冷淡，手上干脆利落的擰上了門的把手。

    陸莫塵抬了抬眸，慢條斯理的加重字音，“關于學長的?！?/br>
    站在門口的青年動作霎時頓住。

    那人彷如誦讀的音調里似乎噙著優雅的漫不經心，又或是某種經過縝密計劃過的……

    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