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聲喧弄情 1
艷陽下的樹蔭留得一片涼意,一個身影站在菩提樹下,他百無聊賴地在原地晃悠幾步,轉而無視周圍人的阻攔攀爬上樹,不費什么力氣便爬到了一高處的樹枝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遠處的那位錦衣華服之人在眾人的跪拜之下行著祭天之禮。 “身體真是不錯……昨晚折騰到寅時才睡下,竟然還有精力領著一群人爬山來搞祭拜。唉……”男人念叨著打了個哈欠,帶著幾分困倦靠著樹干閉上眼,耳邊微風輕拂,毒辣的太陽在菩提葉的層層遮掩下,早已失去了炎熱之意,給他帶來了攏人的清新之氣。 “古樹枝繁葉茂,也難承施主之重,若是有心歇息,還請另尋別處?!币粋€男聲響起,毫無情緒的語調,和眼前的菩提照影之景恍若一體 春庭靠在樹干上,只是換了一個姿勢,繼續閉著眼小寐。 “大師恕罪,妙靈公子要睡便讓他睡一會吧?!笔虖脑谝慌詣窠獾溃骸笆ト诵屑腊輧x式后,便會喚公子回去,不久留?!?/br> “妙靈施主,還請下來?!鄙瞬焕?,語速緩緩地說道。 李春庭瞇著眼看向遠處蕭衍的身影,“走開,別煩我?!?/br> 說罷繼續靠著不動,剛閉上眼只覺耳邊一陣疾風掠過,下意識出手相抵,卻被人一把推下樹…… 李春庭忙運氣旋身,慌亂地攀著枝蔓,才堪堪不用臉朝下的姿勢落到地上。 拍過身上樹葉殘片與灰塵,李春庭看向那施施然從樹上飛下的僧袍身影,“死禿驢……”不知是天性使然,亦或是,道僧不合,李春庭確實從心底里就不喜歡這些沒頭發的家伙。 “施主有事?可有受傷?”輕拍僧袍,其人語調輕柔地開口問詢。 “我看是你有事?!崩畲和P起掌風向對方而去,這殺氣凌厲,驚得一旁侍從急忙躲開。 掌風飛旋相擊,僧袍輕閃身影躲過,他偏過身子騰空而起,由著李春庭一番又一番的殺招朝自己襲來,“施主一言不合便要出手傷人……年紀輕輕卻性格如此暴烈,于人于己都是大大的壞處?!彼恼Z調緩緩,像是在說青天白云之景。 李春庭反手運氣,換左手出掌,疾風之下,一擊打在僧人的肩頭,看著僧袍人直接被甩在菩提樹上,撞得枝搖葉顫,只見得菩提葉在重擊之下掉下幾許,葉片飛旋間,李春庭伸手拿住一片,他看著眼前景象勾起嘴角,“前人栽樹后人乘蔭,這崇光寺既栽下這菩提樹,讓我承蔭歇息下又如何?” 見對方吃了苦頭不再說話,李春庭這才細看其這多管閑事的禿驢,竟然還是個眉目俊朗鼻若懸膽的美男子的長相,“大師貌賽潘安,頗有玉樹臨風之態,怎的管起閑事來,比三姑六婆還煩?”說罷,見遠處那蕭衍正事做完,正朝自己這處而來,李春庭的笑意淡去,邁開步子也向蕭衍而去。 樹下的僧袍人站起身拍去周身塵土,一運氣便覺得周身莫名發熱,他細體會,似是有一股無名之力,攪亂了周身氣息,下身竟有一處開始緩緩抬頭。 “這是什么邪門功夫……”俊朗僧人氣力混亂間撐在樹干上,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心中更是疑竇。圣人怎會留一個這樣的人在身側? 烈日之下,眾人循著樹蔭之路緩緩前行,蕭衍的步伐輕快,讓身后的宮人追得吃力,他眼看著那人身影將近,漸漸停下腳步,看著那人向自己而來,“等得無聊了?” 薄紗罩袍璀璨于艷陽之下,男人走近著,以掌代帽撐在眉間眺望向遠處,“還行,就是山頂上日頭大,太曬?!闭f著邁起和對方方才一樣輕快的步伐,準備走向山下,“回去罷……” “慢著?!笔捬芑厣硪话炎プ±畲和?,“我還要見一小友?!?/br> “是和尚?”李春庭回身看向男人,見蕭衍過分白皙的皮膚經過之前的烈日有些泛紅,活像是個細皮嫩rou的年輕后生。 男人點頭應是,一把拉過準備離開的李春庭,看似輕松實則強拖地把男人拉向自己攬入懷中,“是一個剛從番邦回來的舊友,他本是長居寒光寺,恰逢我于崇光寺祭拜,他特意來此?!?/br> 李春庭知道掙扎無用,便腳尖微踮起,沉聲帶氣地附耳道:“你們相會…要做什么?” 蕭衍瞬間會意,一把擰在男人腰間,低聲回道:“你當我是什么人?” “腎氣充沛,身強體壯的男人?!崩畲和ト嘀g痛楚被男人帶著走,一把抓住男人還要擰的手,與之十指相交。 見男人不理會,他繼續開口:“我說的有錯?昨天到寅時才作罷,一早祭天結束,便又要去見什么……” “我就不能單純和人對弈話家常?”蕭衍停下身,看著在自己懷中的男人,俯下身附耳道:“這些日來,宮中那些美人的模樣我都快要淡忘,只記得你這雙桃花眼求饒時的勾人模樣。為何還要吃這些干醋?” 李春庭聞言,差點翻出白眼,他才不在乎這皇帝臨幸了多少美人,自己犧牲內力為君王引渡功力,若是能有個人來幫他分擔這位君王被移情之后那欲壑難填瘋狂索求的模樣,他都要三拜九叩跪謝那人的搭救??蓡栴}就是后宮中盡是些嬌娥柔荑,亦或是貌若好女的禁臠公子,實在是找不出半個身板比他好的人來受這位的君恩。 被拉著走到方才那顆菩提樹下,枝繁葉茂擋住艷陽,一個小沙彌矗立在原地看向遠處,見到一串錦衣華服之人前來也沒有言語,只是看到了方才那個出手傷人的瞪大了雙眼。 李春庭掙脫開蕭衍鉗制的手,走上前盯著那小沙彌:“方才那人呢?” “你這惡人……打傷我師父都不道歉!”小沙彌的兩道細眉皺在一起,眼神帶著記恨看向李春庭。 李春庭嘴角勾起,看向眼前帶著的小光頭:“是你師父先動手的?!逼^頭只見蕭衍此刻正打量著自己,語句淡淡開口:“君上的舊友被我一掌打傷,若是要處罰,我任憑發落?!?/br> “笑話!”蕭衍走上前拉過李春庭,“青華的內力與我相差無幾,怎會輕易被你打傷?究竟是何事?” 李春庭語句一滯,是了……蕭衍說的不錯,拜自己這兩年經歷所賜,他早就不再如幾年前那般的功力深厚,方才也是借著多年對于各大派的武功招數爛熟于心才扳回一成,一掌就能震傷他人經脈的時光早就難以追回,更逞論把一個飛身上樹可以毫無動靜的人打傷呢? “師父被你打的都亂了內息……”小沙彌跳腳地上前告狀,“他幾番運氣,才沒有吐出血來,你這惡人就是看師父是出家人好欺負?!?/br> “我欺負他?”李春庭恨不得上前把這小光頭的臉蛋一陣揉搓,而他也確實是這般做了,捏著小沙彌的臉蛋一陣揉捏擠壓。 “夠了……”蕭衍一把拉過犯起孩子氣的男人,“想必是青華身體不適,改日再去寒光寺登門拜訪?!?/br> 李春庭下意識挑眉看向對方,這人每每興起時就讓宦官上門把自己扒光了送到他的寢殿去,對剛才那俊俏禿驢,卻是連說個話都要親自登門拜訪? 林下風動,宛若青雀的身姿飛旋在郁郁蔥蔥的枝蔓下,劍光飛影近乎烈日之下的湖光波瀾那般耀眼奪目,汗水浸透衣衫,男人不覺得有絲毫疲憊,他一招收勢,右手一抬將長劍拋向空中,輕踏著飛身而起換左手持劍,一道劍花逆著方向旋出,招式竟然比之前的更加凌厲,疾馳揮劍留下數道殘影,忽而身姿旋轉帶起一道飛揚劍花,他輕巧地下腰翻身而躍,超塵似天外飛仙的身影在樹蔭下似是帶著光影一樣炫目。 不遠處的邀月閣上,白衫人靜靜地看著那青衫人好似不知疲倦的身影,身姿飛揚翩若驚鴻,一招一式恰似龍游淺沼,每一個劍招都透著凌厲,而腰肢靈活得比胡人舞姬更甚,他只覺得自己好似是在看一副畫般賞心奪目。 “殿下……”身旁的侍衛試探著開口,“站了快半個時辰,要不進去喝口茶?” 蕭承之嘴角抿起,看著那人心中有了幾分惋惜,這么一個練武成癡本可摘得天下第一稱號的人,卻因為自己的父親而功力自毀……實在是不應當。 “太后此刻應是回來的路上,殿下是等在這,還是……?”侍衛輕聲提醒,瞥了眼不遠處那位青衫人的身影,也不由得心中欽佩,從大早上練劍到現在足有快兩個時辰,沒有喝過一口水,衣衫濕透了亦不停歇,從這人一上午都不知疲倦的劍影身姿也知道妙靈劍這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忽而熏香的氣息飄散而來,白衫人驚覺,忙回身向屋內而去,見侍女魚貫而入紛紛向自己行禮,見得一個高挑的夫人云鬢金釵滿頭珠翠,在侍女的攙扶下從樓梯走上來忙行禮示意,“請太后恕孫兒未能遠迎?!?/br> 被稱為太后的中年女子身姿豐腴高挑,她揮手示意白衫人起身,略顯疲態的和兩鬢微白透出年齡,“哀家在遠處看向邀月閣時就覺得奇怪,你一動不動杵在原地對著那一處是在看什么?” “承之方才是在看一個江湖人舞劍,他劍招玄妙奪目,叫人看得驚奇?!卑咨廊说淖旖枪雌鹦σ?,伸出手向外示意道,“聽聞那人練劍刻苦得很,得空便要在這一隅,苦練上一兩個時辰?!?/br> “哦?”婦人神色微變,邀月閣旁是宮人不常往的涼心湖,宮中侍衛是斷不敢擅離職守去舞刀弄劍的,那想必就是本朝那年近半百還身強體健的君王所攬之人。她打量著眼前孫輩面露輕笑的模樣,淡淡道:“可是鳳陽郡王獻上的新人?” 不等孫兒再言,婦人幾步上前走向外邊,只見得不遠處那青衫人持劍飛旋,艷陽照耀下劍影斑斕,而身姿又是那般地輕盈,真真好似是青雀舞于林中一般悅目,“鳳陽是從何處尋來的人?有這般身姿武藝,當是在江湖中也響當當的人物,怎就……” “此人是文初尋來的?!笔挸兄叩酵馓?,他從祖母的眼中也看到了和他一樣的驚嘆之色,“太后在顧和園避暑想是不知,自從此人入宮,各位宮中的庶母們便是連父皇的影子都再沒見著?!?/br> 婦人嗤笑一聲,語氣漸沉,“若是偏愛此人劍法超絕,招攬入朝為官都可,送進宮闈里把他當做妃嬪一樣寵愛臨幸……你父皇未免太荒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