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負擔
安正回來的時候按照以往的習慣開了燈,低頭換鞋的時候就看多了一雙鞋,視線都不用怎么尋覓就發現了躺在沙發上睡熟的梁年,他第一時間關了燈帶,只開了個小小瓦數的氣氛燈。換了鞋便朝沙發靠過去,燈不夠亮,但淡黃色又不明亮的燈光從遠處打過來照在梁年臉上很好看,安正看出神了。他想摸一下他的輪廓,伸出手還是制止住了,他想他毋庸置疑,但還是不忍心吵醒他,安正只是笑了笑,又伸手顛了顛他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的啤酒罐。還剩很多,還好,沒喝多少。 安正由著他睡,盡管梁年那么高的個子在沙發上蜷縮著多少有點違和,但安正就是不忍心叫醒他,好像不忍心叫醒自己的夢一樣。他很快地沖涼洗漱出來,也沒敢用吹風機,怕吵到梁年,一邊用浴巾擦頭一邊走出來的時候,梁年已經醒了,還坐起來看著他。 他先是一愣,隨后還是笑著說:“醒了?出差累的夠嗆吧,想讓你多睡一會就沒叫醒你!”言語間他準備去開燈帶的開關,梁年飛步過去摁住了他的手。 倆人靠得特別近,上次靠這么近都恍若隔世了,安正用浴巾揉頭發的動作都停止了,抬眼望著眼前人。氣氛燈真是名副其實,烘托出來的氣氛混沌又旖旎,看人看不清晰,所以想再近一點再看明白一點。 “原諒我了嗎?你說等我回來,你會親口說的!”嘴唇起合間淺淺地碰著安正的耳垂。 梁年把安正手中的浴巾丟地上,順帶揉了揉安正半濕的頭發。 “嗯!”安正被梁年扳著下巴,側不了頭,只是瞟了一眼地上的浴巾,含糊著回了一句。 “那我可以吻你了嗎?”梁年把一手攬住他的腰,一手與他相扣,“我好想好想你,好想好想!” 安正根本沒有機會回答他,梁年的問句也并不是問句,只是告訴他:我要吻你了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小朋友。唇舌撲面而來,抵上安正的齒關不費吹灰之力。他把安正一把撈起,讓他癡纏在自己身上,貪婪地吻他,安正悶哼一聲,梁年卻吻得更狠,摟著人往前行進到臥室。 太久了,安正軟成一灘泥,梁年還意猶未盡地哄騙著他說一些動情的話語,叫一些情動的稱謂。安正哪里還說得出完整的話語,嗚嗚咽咽地,累得也不行了,該說的該叫的早在梁年一次次進進出出之間說得透透的了。 梁年給安正和自己清理后,進被窩摟著軟乎乎的小朋友,還是患得患失似地,一口一口地啄著安正的額頭、臉頰、嘴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惹得沒了耐性,安正拍了一下梁年的大臂,嘴里嘀咕著我討厭死你了、我煩死你了,但拍打完垂下的手卻將梁年摟得更緊了。 這口是心非的家伙。 “冰箱好多酒,你以后少喝點好不好?” 梁年試圖在這個時候跟他講道理。 “我氣啊,我難過啊,我睡不著,你又不在,你好意思說!” 安正其實很想解釋說是梁萱帶過來的,但這會兒身心都軟成云朵那樣了哪里能正經澄清,到嘴邊就變帶哭腔的軟語了。梁年哪頂得住啊,一下下安撫著安正的背脊,又忙著認錯,“我的錯我的錯,那以后我在的時候你少喝點好不好?” “那你要多點在!”安正往梁年懷里湊了湊,臉埋在他的頸窩,一吐一吸都在梁年的脖頸,“喝酒喝得我記憶力都變差了,快不記得你的味道了!” 梁年的心里陷下去一塊,他覺得再說什么話都太多余了,倆人就這樣攬在一起,兩米二的大床硬是被他們睡成了學生宿舍里的單人床。 聽起來呼吸淺了很多,應該是睡著了。梁年吻了吻他的眼睛,顫顫的睫毛在梁年的嘴唇上掃了一掃,他心里千百遍地說著:我愛你?;蛟S心電感應吧,安正迷瞪著又把梁年箍得緊了些,在他耳邊若有似無地一啄,說:“晚安!” 終于。 這一個多月的情感拉扯總算隨夜幕平息了,時間是均正的線性,對他們都是,只是因為這些鬧心的事才顯得尤為冗長。既然已經知道這樣的方式是不對的,那就應該停止,在錯誤的道路上后退就是前進。想要一起生活的人,他們的磁場是干凈透明相互吸引的,日子是用來過的,不是用來混的。 再睜眼是腰酸背痛提不起勁兒的翌日早晨,本來是可以不用打車的,又貪戀了懸空了那么久懷抱,賴賴唧唧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你就不能請個假嗎?這么累!” 梁年看安正在洗漱都睜不開眼了,安正實在對這種資本主義家的耍流氓行為不忍直視,但還是解釋道說因為旅游和奶奶的事常規假期都用了,再請假就要請事假了。梁年是想要他請事假的,他也猜到了,先發制人又補充說事假扣工資太狠了,上次搬家請了兩天,扣了七百多,心都在滴血。 梁年也不再說,只是笑,心說:怎么又一個掉錢眼里的。哦,想到這兒,他回身去房間拿了東西,喚安正過身邊來。 “給,手信!” 梁年甚至都沒等安正自己拆包裝,拿出來捉住安正的手腕就給他戴上扣緊了。安正雖然不清楚一個牌子的表具體怎么分,就好像大部分人認得Jeep的標志,在馬路上看著也不一定知道這是大切基諾還是牧馬人一樣的。但這品牌的手表對安正來說是絕對不便宜,梁年猜中他想拒絕和安正猜中他想讓自己請事假一樣的,一段日子的相處已經相互摸得清對方的一些脾性,也知道怎么順毛。 “你要是不戴就浪費了,白花了我的錢!” 心里是歡喜的,嘴上還是強硬的,“都說了,手不要這么散,出差那么累,掙錢多不容易呀,而且,這也不是當地特產啊,算什么手信啊......” 畢竟還是開心的,話語的尾音都揚了揚,但還是被梁年一手掌糊在嘴上,“你再不走就要遲到了,扣錢的!” 這話太管用了,安正看了一眼戴在手上的新手表,來不及了。再來不及也還是在梁年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又飛快地消失在梁年的視線里。 在出租車上,安正還是查了一下這個表的價格,驅使他做這件事的不是拜金那種心理,他是愛惜錢,覺得應該花得值得,花在喜歡的東西上,跟貪財什么的沒關系。 什么?快六位數了!這是哪門子的手信。立馬給梁年安排了長篇大論的說教,讓他錢要花在刀刃上,不要再隨隨便便就給自己買東西,又心疼他工作辛苦掙錢不易。編輯的微信發過去占了手機一大半的屏幕。 梁年只回了一句。 梁年:從今天起你就叫刀刃。 雖然只回了一句,但梁年內心覺得打車還是不行,在車上還能發這么長的微信,看來還是得開車,讓他不能分出別的心思來,比如:編輯這么長的微信來“數落”自己。 無語凝噎! 這男人多吃幾年的飯就是不一樣,見招拆招,安正說不過,最后想說個謝謝,又覺得說謝謝好像真誠中又有點矯情,便只回了“我很喜歡”四個字。 這個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承受的甜蜜的負擔。 在辦公室看機組排班的時候,同事韓凌風給他資料審核簽字,眼尖就算了,還非要問一嘴。 “你不會告訴我是昨晚下班后去買的吧?!”韓凌風指了指他的表,一臉我好像吃到了大瓜的表情。 “我要是說我是抽獎抽中的,你信不信?!”安正沒正面回答他,插科打諢,“資料我先審,之后再給回你?!?/br> 這只是開始,后來在食堂吃飯、在衛生間洗手都被其他同事調侃,安正兀自無奈,取下來又舍不得這份心意,不取下來又老被人“惦記”,在辦公桌上磨蹭怕表帶蹭花了...... 黑色星期五! 終于晃到了下班,安正有一種總算解放了的感覺。他看了一下手機,微信還停留在中午和梁年聊天的界面,不過攏共也沒說幾句話,梁年回來了也忙,一場會接一場會。加上G市的天氣也不太好,最近都有臺風預警,即使現在安正不在一線,也沒輕松到哪里去。 安正回他之前那一條說今晚回來的話,說市區回來這邊太遠了,要是很晚就不要回這邊了。發完就收拾準備打卡下班,這次對方倒是很快就回過來了。 梁年:不想讓你喝那么多酒睡覺。 安正立刻想反駁,把昨天沒說的實情講出來,告訴他是阿萱拎上來的,甚至還想在批評教育一下他讓自己meimei來當說客的事。還在輸入,梁年又發來了一條。 梁年:也不想讓你忘記我味道。 哎,突然又不想說出實情了。同事黃丹琪看安正梗在打卡器旁,用手肘輕輕晃了他一下,問他發什么愣,說再不去趕班車又要等下一趟了。安正才回過神,一邊迅速地回了梁年一個“好”,一邊同同事說突然放了會空,忘記了時間。 黃丹琪逗他,笑著說:“怎么,新表沒看習慣?” “怎么這茬兒還沒過去呀?!”此地不宜久留啊,安正忙揮手,“先走啦,下周見啊,丹琪姐!” 黃丹琪揚了揚手,示意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