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水把一兜子藥塞書包里，油畫作業交到助教科室。

    他拉著韓炎風的手，指給他看自己常去的畫室：

    “里面特別臟，像個水泥廠。上星期，我把一盒白顏料放在畫架腳下，忘了帶走，這周去看的時候，盒子還在，里面的白顏料被人挖空了，好傷心啊?！?/br>
    微水問韓炎風上次在花園里遇見是來找他的嗎？

    韓炎風說不是，他是過來想把學校買下來。

    “你買了？”微水驚訝地問。

    “沒買，你不是厭學，不喜歡這里？”

    “幸好你沒買，”微水就笑，“老破小的一個學校，買了要虧死了。我們食堂是學校自己開的，不是外包給外面的，每天都在往里賠錢。走，帶你去嘗嘗每天都賠錢的食堂是什么味道?！?/br>
    “香菇滑雞飯特別好吃，你想吃這個嗎？”

    微水給韓炎風點了香菇滑雞，自己要了份燴面。

    不過他吃不了多少面，只是想用勺子舀點清湯喝。

    韓炎風漸漸觀察出微水不喜歡吃海鮮，不喜歡吃葷，還不喜歡生菜和香菜。不過不知道他是生病忌口，亦或沒胃口，還是單純不對胃口。微水只是吃得很少。

    微水笑笑地說：“你知道在食堂發生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嗎？是你要了份可樂，明明飲料機里流出來的也是黑色的液體，最后食堂叔叔端給你的卻是杯橙汁?！?/br>
    他們把飯端上二樓去吃，樓上雖然空間小，但是人更少，更安靜，燈光也更溫馨。

    不過微水一坐下來就后悔了，背對著他們的是上學期追過微水的一個人，和現在的交往對象在吃飯。

    微水矮著肩膀喝湯，心里祈禱那人千萬別回頭，不然太尷尬了，催促韓炎風讓他快吃，有蚊子。

    過了會兒微水果真被蚊子咬了，咬在抽血的地方。

    韓炎風去超市買花露水，微水沒和他進去，站在超市門口等他，因為微水剛剛又看見了一個以前追過他的同學，牽著新對象的手就在他們前一秒進了超市。

    旁邊有人在放傘，微水往外躲了躲，撞到了一個人。

    是微水在食堂極力想避開的那個男生，他是跟著微水出來的：“剛才看見你了，那是你男朋友嗎？”

    微水努力不讓自己尷尬：“不是，一個哥哥?！?/br>
    那男生看著他，心想：微水就是這樣的微水，安靜，不愛說話，連老師提問都還是只會說三四個字，但微水的話越少、越被動，反而更加吸引別人的目光。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微水也喜歡自己，他示好過那么多次，微水還是很少主動。他從來沒想過會看到微水對別的人笑逐顏開。

    “我一直都喜歡你，難道你從沒喜歡我嗎？”

    微水看著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和學校里其他很多男生一樣，做了時尚的發型，有花心的眼和熱烈的感情，還有年輕的、源源不斷的活力，微水真切地感到這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微水不想傷害別人的心，只能匆匆忙忙地說：“你喜歡我的地方就是我不喜歡自己的地方?！?/br>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蹦猩鷨?，“你為什么不選擇我？”——明明我向你明示暗示那么多回，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回頭找你，你就不會拒絕我。

    余光里韓炎風正在收銀臺付款了，更令微水膽戰心驚的是，另一個追過自己的同學就排在韓炎風后面。

    微水說：“我不選擇你的原因就是你選擇我的原因?！?/br>
    說完他就朝韓炎風走過去，拽著他離開這是非之地。

    韓炎風握著微水的肩頭，摸了下他的后背，感覺微水的身體泛冷發涼，擔心地問：“怎么了？”

    微水搖頭：“沒事，出了點汗，現在汗變冷了?！?/br>
    坐上車，韓炎風拉過微水的手臂，往紅腫處噴花露水。微水松懈下來，他一松懈，就聽韓炎風問：

    “所以，不選擇他而選擇我的原因是什么？”

    韓炎風是在認真地問微水，沒有調侃取弄的意思。

    “啊，你聽到了??？”微水尷尬得頭皮發麻，絞盡腦汁地想，“不選擇他們兩個而選擇你的原因大概是……和他們比起來，我確實，也真的更喜歡你吧？”

    韓炎風想了一想：“他們兩個？”

    微水實在不知道怎么辦了，裝沒聽見躲過去。

    韓炎風喊他的名字，“微水，你克制一點，盡量少對陌生人或無關緊要的人撒嬌，容易讓人誤會?！?/br>
    又補充一句：“當然，對我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