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萊】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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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距離小酒館的打烊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萊納依然在吧臺前自斟自飲。盡管他喝的只是低度數的蘋果酒,但這并不妨礙他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 一名中年男人從卡座中走了過來,他是這間酒館的???,今天也在這里待了一整晚,竟然在營業結束時還一無所獲,因此多少有些不滿。 看見趴伏在吧臺前的大塊頭時,中年男人眼前一亮,加快腳步走了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嘿,老兄,你還好吧?” 萊納被他推了兩下,從結實的臂彎中露出半邊臉來,努力嘗試了一會兒,還是無法將視線聚焦在對方的臉上:“…怎么了,有事嗎?” “沒有,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狀況?!敝心昴腥诵睦镆魂囃锵?,他本以為這個一頭金發的高壯男人已經不省人事,可以成為自己今晚撿回家的尸體,沒想到對方依然還有意識,“你知道的,這間酒館里每年都有人死于酒精中毒,給盧克帶來了不小的困擾呢。對了,忘了告訴你,盧克就是酒館的老板,我和他挺熟的?!?/br> 萊納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話,一邊強迫自己點頭以示禮貌,一邊控制不住地打盹兒。 見狀,中年男子又萌生了希望,覺得自己待會兒的夜宵有著落了。 他的上身靠近了萊納,鼻尖湊到金發男人的脖頸旁邊,嗅到了甜膩膩的酒氣:“寶貝兒,你怎么這么晚還不回家呢?深夜的城市可跟白天不一樣,是很危險的?!?/br> “很危險……嗎?!本凭屓R納的大半神智都陷入了昏沉中,他只是機械地重復著中年男子的話,掩飾自己早已走神的事實。 “是啊,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幾年來,有一個可怕的男妓在各個城市里流竄?!?/br> 中年男人的手慢慢放到了萊納的腰上,隔著一層布料,隨著飽滿的肌理線條向下游移。 “他會先使出一些花招——也許是賣弄風sao,也許是向你展示他那身骯臟的皮rou,等你嘗到甜頭,徹底上鉤了之后,他就會把你帶到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接著,他真正的姘頭現身了,那是個撒旦一般邪惡的殺手,會將你開膛破肚,再將你隨身的錢財都洗劫一空——天啊,想想都可憐,婊子和他的姘頭帶著你的錢浪跡天涯,你的尸骨卻在泥土里被螞蟻啃食?!?/br> 中年男人被自己的幽默感逗笑了,扶著萊納的肩膀哈哈直樂,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側的人已經因為他的話而徹底清醒過來。 他的手順著萊納的脊線一路滑下,最后在挺翹的臀部上拍了一下:“聽說,那婊子明明是個男人,下面卻長著女人的逼呢?!?/br> “這位先生,我不想跟你聊這些?!比R納的額頭上滲出冷汗,他重重地扇掉了男人的手。 “哎喲,怎么了,我的小甜心,難道現在都不流行用都市傳說嚇唬人了嗎?”中年男人吃了痛,迅速撤走了在萊納身上揩油的手。 他嘴上還在調笑著,直到看清萊納面部的表情:“怎么回事,你為什么露出這種反應?就像被警察抓了個現行的扒手似的……等等,我在這附近從沒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萊納低下頭,不敢跟中年男人對上視線,小聲囁嚅道:“我、我只是萊納·布朗而已?!?/br>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盡數斂去,只經過一個瞬間,他的眼中就放射出了兇光:“我明白了,難道你就是……!” “不,不是的!請你別說了!”萊納拽著那人的衣領,兩人一起從高腳凳上摔了下來。 也許他的本意只是讓對方閉嘴,可是他的身材過于高大魁梧,每一道肌rou線條都能爆發出巨大的力量,一不小心便將中年男人掀到了地上。 “cao,你就是那個臭婊子!那個連環殺人犯!你和你的姘頭都是帕拉迪島的惡魔!”中年男人并沒有束手就擒的想法,他用力地翻了一個身,掐住了萊納的脖子,連指甲都陷入了對方厚實的皮rou中。 “咳、咳啊……唔唔……”萊納發出撕心裂肺的嗆咳聲,臉色因缺氧而變得青紫,漲滿血絲的眼珠漸漸向上翻白。 他不愿反抗,窒息的感受讓他前所未有地輕松,身體也仿佛輕飄飄地浮到了空中,他此刻幾乎是感激這個陌生男人的。 就在他沉溺于這種難得的享受中時,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短促地哼叫了一聲,腦袋軟綿綿地栽到了地面上,掐住他喉嚨的十指也失去了力量。 大量新鮮氣體迅速涌入萊納的肺泡中,他本能地大口呼吸著,氣管的燒灼感遲鈍地傳遞到大腦中,讓他后知后覺地感知到疼痛。 ——為什么? 為什么又不讓他死??? 明明差一點點,就那么一點點,他就能解脫了! “你沒受傷吧?”把中年人放倒的人就蹲在萊納的身側,他的輪廓模模糊糊地映在萊納眼中,年紀好像還不大,是個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男人。 “沒有?!比R納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他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從地面上站了起來。 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對方的臉始終像是隔著一層紗霧,讓人看不真切。 萊納湊得離他更近了一點,才隱約能分辨出,對方留著一頭半長的黑發,發絲遮住了左側的臉頰,只露出一只右眼,通透的眼珠中覆蓋的虹膜是綠色的。 仿佛雨后被淋濕的苔蘚一般,明明已經瀕死,卻又忽然煥發出大片生機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綠色。 萊納觸電似的抽回了手掌,驚恐萬分地后退了幾步,他想要發出求救的聲音,卻只是從喉嚨發出了“嗬、嗬”的喘息聲,如同一只舊風箱在身體里被拉扯著。 他轉過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小酒館,在燈火早已熄滅的城市巷道里狂奔,甚至分不出心神去看一眼身后。 他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抓住的,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但事實上他沒有。 黑發綠眸的男子根本就沒有追來。 2 直到天色將明,萊納才回到了暫時落腳的旅館中。 這里住宿費用低廉,環境當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推開門,萊納就聞到了泛黃的墻紙散發出的陳舊氣味,熹微的晨光從鏤空窗簾外透進來,照在房間里熟睡的人身上。 聽到開門聲,那個人從松軟的乳膠枕頭中探出臉來:“早上好,萊納?!?/br> “抱歉,我吵醒你了嗎?”萊納已經盡量輕手輕腳,沒想到對方還是被驚擾到了,不由得有些內疚。 他坐到床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還在微微顫抖。他因為昨夜的事而驚魂未定,卻不知道該不該向對方提起:“貝爾托特,你聽我說……我、我好像又看見艾倫了。在小巷盡頭的那間酒館里,他揍了一個試圖冒犯我的人,還問我有沒有受傷。我沒敢回答他,立刻逃跑了…” “萊納,一切都過去了?!必悹柾刑厣ひ糁羞€殘留著睡意,他起身摟住了萊納。和平時清爽的皮膚觸感不同,剛起床的貝爾托特體溫很高,懷抱里也更加溫暖,“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他已經死了,是被你親手殺死的?!?/br> 萊納靠在貝爾托特的肩膀上,慢慢回想起了艾倫的死狀。 比起那具尸體躺在地上的沖擊性畫面,更讓萊納震驚的是,原來艾倫也會死。 艾倫也和他們共同謀殺過的每一個受害者一樣,都由脆弱的骨骼和軟爛的血rou組成,只要用麻繩勒幾分鐘,呼吸心跳就會停止,充血的眼球向外突出,外耳道和鼻孔淌出鮮血,泡沫狀的口涎堆積在嘴角。 腦海中確鑿無疑的回憶,讓萊納感到一陣安心,他也反手抱緊了貝爾托特。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在長大成人之后又再度相遇。年少時總是優柔寡斷、缺乏主見的貝爾托特,經歷了四年的從軍生涯,他的眼睛變得沉靜,瘦削的身體下涌動著驚人的力量,成為了一個心志堅定的男子漢,也成了萊納能依靠的男人。 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兩人開始zuoai,窗簾的鏤空花紋為他們的胴體印上繁復的光斑。 和一般的男性不同,萊納的yinjing后面并沒有睪丸,而是生長著屬于女性的生殖器。 他雙腿大開地坐在貝爾托特身上,用yindao緩緩吞入了對方的分身,兩人緊密結合的地方發出讓人臉紅的濡濕聲音,萊納感覺自己被致命的溫度和充實感填滿了,并為此不斷驚喘。 萊納的身高有188cm,體重也不算輕,生得像是肩寬背厚的母牛一般,渾身覆蓋著虬結的肌rou。 因為他強壯的身型,從學生時代起,許多后輩就把他當作可靠的兄長來看待,而這些仰慕他的孩子中,沒人能料到,可敬的布朗前輩竟然有這樣一處畸形的密地。 散發著雄性氣息的強悍男人,腿間偏偏藏著嬌嫩敏感的雌xue,這樣的反差讓人瘋狂。 貝爾托特握著萊納的腰,用力地向上聳動,因為過于動情,他圓碩的guitou膨脹到了極致,yinjing上環繞的血管突突跳動著,把萊納的腹部頂出了微凸的形狀。 “唔,不……” 萊納突兀地按住了肚子,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誕生。 剛才還在貝爾托特身上扭著腰求cao的男人突然僵住了,他一動不動的,許久之后才環住貝爾托特的肩膀,吐出一口帶著戰栗的熱息。 他粗獷的五官蒙上了一層陰翳,原本應當顯得堅毅剛強的眉眼,此時卻軟弱地皺在了一起,懊喪的淚水從線條硬挺的臉龐上流下: “貝爾托特……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沒有了,都是我的錯…殺了我吧?!?/br> 3 得知自己懷孕,是萊納十七歲那年發生的事。 在外人看來,貝爾托特只是他的小跟班,總是沉默寡言地陪伴在他身邊,對他的任何想法都言聽計從。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兩人是一旦發現四下無人便會偷偷接吻的關系,并且不止一次地嘗試過邊緣性行為。 就在貝爾托特聽從父母的安排,應征入伍的前一夜,兩人第一次真正地越過了那條界限。 貝爾托特走后不久,萊納便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 他的胸口總是覺得脹痛,乳暈甚至腫大了一圈,幫助母親干活時很容易感到困倦,面對再喜歡的飯菜都食欲不振,吃了幾口就想吐。 他不知道驗孕棒對于自己的體質是否適用,只是學著電視劇里的做法,去藥店購買了一支。而鮮明的兩條紅線告訴他——他懷孕了。 看到這一結果的萊納,并未像這個年紀未婚先孕的少女一樣,感到五雷轟頂。與之相反,萊納對腹中尚未成型的小生命充滿期待。 貝爾托特承諾過,等他服完兩年兵役,就會選擇退伍,回來和萊納重聚。不僅如此,在那段時間里,萊納和母親的關系還達到了十幾年來最為融洽的時刻。 布朗太太是在被有婦之夫拋棄后獨自生下孩子的,自萊納出生開始,她就一直神經質地對他灌輸自己被萊納的父親欺騙和愚弄的過往,還曾經在情緒崩潰的狀態下,嘗試過扼殺自己幼小的兒子。 多虧有賈碧一家的幫助,布朗太太的精神狀況逐漸好轉,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閑暇時還會為萊納烤制點心。 那真是一個洋溢著希望的年份,同年四月,自由派在國會中擊敗了保守派,聯邦通過了廢除死刑的法案。 反對死刑的人權組織和宗教人士們為此次重大勝利舉行了游行,萊納雖然沒有和他們一同慶祝,但也發自內心地為廢除殘酷的刑罰而高興。 游行的隊伍還經過了萊納家門口,隔著窗戶也能聽到他們雀躍的聲音。那時他正和母親一同飲茶,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母親的表情溫柔而平和,他終于下定決心,說出了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 卡麗娜手中的茶杯在頃刻間摔得粉碎,當歇斯底里的叫罵聲在房間中回響時,萊納只敢低垂著頭望向桌面。他知道,童年里那個瘋狂可怖的母親又回來了。 她不斷地咒罵他是怪胎、畸形兒,并將自己被拋棄的原因全都歸結在萊納身上。在她的口中,如果不是生出了這樣一個被詛咒的孩子,萊納的父親本應該同意和原配離婚,然后跟自己在一起的。 “這么多年來,我活著的唯一希望就是看到你出人頭地,讓那個男人追悔莫及!而你呢,只會用這副讓人作嘔的身體和別人亂搞,還懷上了找不到父親的野種,就跟當年的我一模一樣!早知道這樣,早在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把你扔進河里溺死!” 過了半晌,頭發蓬亂的女人理了理裙子的下擺,擦掉了臉上干涸的淚痕,似乎找回了一點理智。 她站起身,抬起一條腿,鞋跟碾在了萊納的肚子上,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 “萊納,mama對你失望透了。你現在面臨著兩個選擇,要么墮掉肚子里的孽種,要么從這棟房子里出去,再也別回來了?!?/br> 當晚,萊納提著一個干癟的行李袋,離開了已經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庭。 他是個強壯的大男孩,能找到謀生的手段,但是無家可歸的迷惘感太可怕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顆巨大的風滾草,從此只能一直不停地隨風滾動,在漫漫黃沙中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永遠找不到落腳點。 最終,無處可去的萊納決定去軍營里找貝爾托特。 由于聯邦南部戰事連綿,從萊納的家鄉直達軍事基地的火車已經停運了,他只好搭乘南下的長途貨車。每到一個新的小鎮,他就會暫住幾日,找些搬運工或是伐木工的活來干,以湊齊下一次出發的路費。 兩個月后,他抵達了帕拉迪島,在碼頭附近用餐時,偶然看見了一份發行日期在三周前的報紙。 上面的頭條新聞是一則懸賞通緝令,寫著發生在雷貝利歐鎮的慘案已經告破,入室搶劫并殺害了卡麗娜·布朗的兇手是一名三十四歲的男子,名叫尼爾森,目前還在潛逃中。 萊納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反反復復讀了幾十遍,才能夠確信,受害人遇害的時間,就是他離開家鄉的那一晚。 4 萊納仰面躺在陰暗潮濕的木地板上,忍受著被yinjing貫穿身體的不適感。 身上的人散發著強烈的酒氣,可能還抽了劑量不小的大麻煙,此時正爽得神魂顛倒,用jiba戳弄著萊納的zigong口。 萊納被頂得下腹一陣悶痛,想到肚子里脆弱的小生命,他不住地伸手推拒,卻激怒了這個兇暴的歹徒。 對方連扇了他十幾個耳光,拽著他那頭被汗水浸濕的金發,將他的腦袋一下下地往地板上撞。萊納的額頭磕出了鮮血,兩側顴骨也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他頭暈目眩地向前爬行了幾米,又被對方拽回來接著施暴,很快就失去了還手的力量。 當萊納像死不瞑目的尸體一樣,一邊聆聽著rou體遭受撞擊的聲音,一邊盯著暗處發呆時,他又想起了自己前幾天看到的那則通緝令。 上面寫道,由于聯邦的死刑已經被廢除,如果殺害布朗太太的尼爾森被逮捕,這名通緝犯將面臨著終生監禁的刑罰。 也就是說,別提尼爾森現在正逍遙法外,即使警方將他緝拿歸案,他也無需為自己的惡行付出沉重的代價,只是換到一個空間更為狹小的地方,衣食無憂地度過下半輩子。運氣好的話,也許他只需要蹲十幾年監獄,就能獲得假釋的機會,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想到這里,萊納被內心劇烈的煎熬所裹挾著,渾身都開始痙攣,喉嚨深處擠壓出戰栗的悲鳴。 在無處發泄的悲憤下,他的十指在地面上抓撓,承受不住力量的指甲外翻斷裂,幾道可怖的血痕滲入了地板。 為什么他那天要一意孤行? 為什么他殘忍地拋下了柔弱的母親,獨自一人離開? 如果他能留下來和母親冷靜平和地溝通,哪怕再多陪她一天,他唯一的至親也不會凄慘地死在搶劫犯的利刃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一片凝結的血泊中被發現。 自從得知母親被搶劫犯殺害的消息后,萊納就仿佛被絕望的情緒吞噬了,對兇手的痛恨倒是其次,他更深地陷入了自我厭惡中。每一份每一秒,他都在心中鞭笞著當初做出錯誤決定的自己,恨不得能代替母親去死。 他在看到報紙的當天就病倒了,哪怕他苦苦哀求,也沒有貨車司機愿意讓一個燒得神智不清的病人搭便車。 回雷貝利歐鎮的日子被迫后延,生病的萊納也失去了干體力活的資本,如此耽擱了幾天,便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那一整天,萊納連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只是蜷縮在廉價旅館的木板床上打著寒噤。臨近傍晚,他想起投幣式洗衣房里還有前段時間送洗的衣物,便前去拿衣服。 不料,在他蹲下身來尋找襯衫的時候,一個酒氣沖天的男人突然從背后貼近了他,大力地捏揉他的臀部,嘴里還不干不凈地辱罵著萊納,說他是撅著屁股勾引人的臭婊子。 病了多日、又餓著肚子的萊納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就這么被拖進了洗衣房的儲藏室。 他原本以為,對方看到他那處畸形的器官就會胃口全無,但那個歹徒在脫下他的褲子之后,反而被眼前的景象激得更加興奮,堅硬的男根緊接著就捅進了萊納腿間的rou縫里。 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就像流著口水的獸類一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骯臟的鼻息吹拂在萊納的背部,下身的硬物更是狂熱地做著活塞運動。 幾十分鐘過去了,男人對萊納的侵犯依然沒有結束,萊納頭破血流地趴在地上,懷疑自己會在這場見不得人的罪行中死去。 忽然之間,這一切被按下了靜止鍵,對方的聲音、呼吸、動作都停頓住了。 那人渾身的力氣在幾秒鐘之內被抽空了,悶聲不響地垂下了頭顱,大量溫熱的液體從某處噴涌而出,像是密不透風的網,濃密地包裹住了萊納赤裸的軀體。 如果不是萊納鼻塞,他一定會聞到強烈的鐵銹味的。 儲藏室中多了一個人,正是他悄無聲息地潛入房間,又快又準地割破了歹徒的的頸動脈,然后朝著萊納蹲了下來。 他隨意地披散著長發,面部同樣被噴濺得全都是血,但在那張精致的臉蛋上,鮮血成了藝術性的潑墨作品,裝點著出塵脫俗的五官。 即使攜帶著凜冽的殺戮氣息,他仍然美麗得讓人心悸。 “萊納,好久不見啊?!?/br> 5 一輛二手的紅色福特??吭诼愤?,車窗半敞著,任憑帶有草木氣息的夏夜晚風灌入車內。艾倫坐在駕駛座里,一只手擱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夾著煙,橙紅色的煙頭在黑夜中忽明忽滅。 “他來了?!卑瑐愅蝗婚_口說。 順著他的視線,萊納望向了后視鏡,看見一個矮胖的身影從后巷中走了出來,鬼鬼祟祟地壓低了帽檐,然后穿過了人流如織的十字路口。 和手中的幾張照片對比,可以確認這個人就是殺害卡麗娜的兇手,尼爾森。 艾倫瞥了萊納一眼,顯然是在催促:“我們可以開始了?!?/br> 萊納充滿悲憤的視線幾乎要在尼爾森的背上燒出一個洞來,他的目光跟隨著矮胖的男人,延伸到了馬路對面的人行道。 但在臨下車之前,他還是出現了遲疑,焦躁地捋了一把金色的短發:“艾倫,我不敢肯定,我們這樣做是對的。我做夢都想把尼爾森碎尸萬段,讓他為母親償命??墒?,我們沒有權利越過法律的界限,用自己手中的刀,代替法官的判決書,來給尼爾森的生命畫上句號……要不然,我們還是通知警察吧?!?/br> “別傻了,萊納?!卑瑐惖托α艘宦?,灰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熒光閃爍,“你該不會忘了吧,聯邦的刑法典中已經沒有死刑了。即使尼爾森進了監獄,又能如何呢,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嗎?他會為殺死你的母親而懺悔,哪怕一秒鐘嗎?他一定不會的。當國家機器失去它的暴力職能,能夠繼續踐行正義的,只有公民樸素的是非觀?!?/br> 聞言,萊納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車門,轉身走入無邊的夜色中。 按照他們的計劃,萊納穿著一件連胸口都包不住的襯衫,偽裝成廉價的街邊男妓,故意對尼爾森進行挑逗。 萊納原本還擔心對方不會上勾,沒想到當他用胸部輕輕磨蹭尼爾森的肩膀時,這個矮胖的男人像是發情的公狗似的,迫不及待地把手往他的衣服里伸。 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橡樹林,是萊納事先勘察過的地點。他把尼爾森引到了樹林里,任憑對方在他的臉上又親又啃,靜靜地等待黑發綠眸的死神現身。 而艾倫沒有讓萊納失望,他從一顆參天大樹的背后走出,行走時比鬼魅還要無聲無息。 借助夜色的掩護,他一刀便捅進了尼爾森的太陽xue里,還像cao作手搖棉花糖機那樣握住刀把,在男人的大腦里翻攪了一圈。尼爾森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痛呼,便成了一具肝腦涂地的尸體。 在短時間內使一個人失去呼吸和心跳這件事上,艾倫非常專業。 大約三十分鐘后,兩人踩在翻掘過的泥土之上,把染血的衣服和兇器一同埋進了尸坑里。除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之外,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在高溫天氣的輔助下,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尼爾森身體上的軟組織就會液化消失,只剩下一具新鮮的白骨。 “尼爾森死了。他是殺死我母親的罪犯,我為母親報了仇……他死有余辜?!比R納握著挖坑的鐵鏟,盯著那一小片比周遭更為濕潤和蓬松的土地,不停地喃喃自語,那模樣活像是在自我催眠。 “沒錯,你做得很好,萊納?!卑瑐愓驹谌R納的身側,這個剛剛還滿手血污的人,此時卻像最虔誠的教徒一般,滿懷悲憫地在胸前劃了一道十字,“別擔心,布朗太太如今已經身在天國了?!?/br> 處理完殺人現場,兩人穿行在林間小道中。艾倫攥著萊納的手,他的指節冰涼纖細,卻蘊含著鐵一般的力量,緊緊地箍住了萊納的五指,仿佛不是在為萊納引路,而是防止萊納逃跑。 萊納跟在艾倫的身后,盯著前方筆直的背影,怎么也無法把他和那個比自己小兩屆的學弟聯系起來。 記憶中的艾倫,是個單純又勇敢的孩子,僅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就敢不怕死地橫沖直撞。 而這個長發披散、一臉陰沉的青年,實在和過去的形象相去甚遠,導致那天的萊納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割破強jian犯的頸動脈的人就是艾倫。 從洗衣房中被艾倫救出來之后,由于過度的驚懼和憂慮,萊納暈了過去,并且一連昏睡了好幾天。 等他睜開眼睛,艾倫除了重新介紹自己的身份之外,還告訴他一個噩耗:在儲藏室的地板上,那灘汩汩流淌的紅色液體中,不僅包含強jian犯的血,還有一部分是從萊納的下體流出來的。 萊納的孩子沒有了。 當然,如艾倫所說,一命必須抵一命。粗暴地強jian了萊納、使得他流產的歹徒,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成為了艾倫刀下的一縷亡魂。 但這并不能為萊納提供安慰,他越發意識到自己是個罪不可赦的人,不僅沒能保護母親,如今連貝爾托特的孩子都弄丟了。 他抓著艾倫的衣襟,在青年的面前痛哭流涕,一遍又一遍地乞求他殺了自己,讓自己得到應有的懲罰。 止住那軟弱不堪的哭聲的,是一張偷拍的照片。艾倫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相紙,向萊納展示著自己拍攝到的畫面,其中有一個身形矮胖的男人,正在街角探頭探腦。 幾縷垂落的發絲,依偎在艾倫尖削的下顎旁,而他美麗的綠眼睛,和他的聲音一樣具有強大的蠱惑力,能將意志強行灌輸進別人的頭腦里:“萊納,這家伙就是尼爾森,殘忍地殺害了你母親的人。你要是想死,替母親報仇之后再死也不遲?!?/br> 艾倫的話就像是惡魔的低語,萊納抗拒不了這樣的誘惑。 萊納本以為,殺死尼爾森之后,一切都能結束了。但恰恰相反,他所負擔的罪惡正是以尼爾森為起點,在他今后茍活的每一天中不斷累積著。 6 那一年夏天,聯邦遭遇了百年難見的酷暑,人們在熾烈的驕陽下唉聲嘆氣,期盼著難捱的季節能早點過去。 與此同時,一片陰云籠罩在悶熱的大地上:聯邦境內發生了極其惡劣的連環殺人案件,短短兩個月內,受害者已達九人之多。 之所以能肯定這九起案件是同一兇手所為,是因為它們都有顯著的共同特征:死者都是背負著人命的罪犯,他們要么還在潛逃,要么已經獲釋出獄。這一次,這些窮兇極惡之徒又和命案扯上了關系,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成了被黃雀捕食的那只螳螂。 根據幾名目擊證人的證詞,警方總結出了連環殺手的作案規律——準確地說,他們有兩個人。先是由一名外表粗獷的男人假扮成男妓,吸引獵物上鉤,等他們轉移到了方便作案的環境,另外一位共犯便會出現,干凈利落地結束獵物的性命。 這樣富有神秘色彩的案件被媒體大肆宣揚,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因為犯罪是從帕拉迪島開始的,所以這兩名兇手擁有了一個代號,帕拉迪島的惡魔。 其中,一名死者叫做史蒂文,他生前曾經謀殺過一名十七歲的少女,但并沒有被判處死刑。史蒂文遇害的消息曝光后,少女的家屬通過聯邦日報,向“帕拉迪島的惡魔”發表了一篇公開的感謝信。信件一經公布,立刻在聯邦境內引起了大范圍的討論。 死刑的存廢問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在各大社交媒體、門戶網站,高校的辯論會上,都可以見到各執一詞的雙方,正爭得面紅耳赤。 不少人認為,殺人就應當償命,聯邦國會廢除死刑的做法太過輕率,是對罪大惡極之人的縱容。而帕拉迪島的惡魔,則是悲天憫人的劊子手,他們根除了這片土地上的害蟲,是在替失職的國家機關匡扶正義,為失序的社會撥亂反正。 隨著死在他們刀下的殺人犯不斷增多,帕拉迪島的惡魔吸引了一大批狂熱的擁護者,甚至出現了青少年模仿作案,還好被警察及時發覺,阻止了傷亡的發生。 這些粉絲一定意想不到,他們所崇拜的對象,作為兇手之一的萊納,在犯下了為人稱頌的罪行之后,一直承受著恐懼、悔恨和負罪感的煎熬,惶惶不可終日。 掩埋完尼爾森的尸體,萊納本打算回到雷貝利歐鎮,親手在母親的墓葬前放上一束鮮花,從此留在家鄉。 但在艾倫的誘哄和脅迫之下,他稀里糊涂地幫助青年殺了第二個人。 那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戀童癖,凌虐并殺害過無數兒童。 在這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家中,到處都懸掛著受害兒童死前的凄慘照片,他還將他們受虐時的慘叫制成錄音帶,在網上花錢找人譜了曲子,創作出了一首無字的童謠。直到他的腦袋被開了一個大洞,蒼蠅在里面飛進飛出,他的房間里仍然循環播放著那首他引以為豪的杰作。 這樣的人該死嗎?該死。 可是所有的通識教科書上都寫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極其原始的同態復仇,現代人應當舍棄報應刑,走上更為人道化的目的刑的道路。 萊納還從網上的研究資料中得知,殺死一個殺人犯,對其他潛在的殺人犯所起到的震懾作用,并不如人們想象的那樣大。在某種程度上,重刑甚至會激化惡性犯罪的發生。 所以,他們的行為真的是正義嗎? 萊納無法發自內心地認同任何一方,他繼續充當著艾倫的幫兇,同時日復一日地經受著自我折磨,似乎靈魂都要撕裂成兩半。 另一個糟糕的事實是,他和艾倫上床了。 雖然在萊納的心目中,滿手鮮血的自己,已經不配和貝爾托特那樣溫暖光明的人并肩站在一起了,但是他從沒想過,會和曾經的學弟牽扯不清。 7 那是他們第三次得手之后,萊納終于難以承受心理上的重壓,陷入了崩潰。 他把自己關在汽車旅館的房間里,手臂環抱住膝蓋,渾身顫抖地蜷縮于某個角落,腦中一幕幕地浮現出那些人垂死掙扎時的畫面,沉重的罪惡感幾乎將他壓垮。 艾倫向店主借來了鑰匙,從外面推門而入,他的腳步聲并不足以將萊納從愧悔的情緒中喚醒。 直到他撫摸著萊納的側臉,在男人的面上落下輕柔的、細細碎碎的吻時,萊納才意識到不對。 他想將艾倫推開,卻被反剪著雙手壓到了地上,艾倫一邊剝掉他的衣服,一邊接著親他的后頸,甚至是用牙齒輕輕撕咬他的肌膚,強烈的侵略意圖讓萊納心驚膽戰。 “萊納,好多年之前,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注定會成為最契合的伴侶,無論是在靈魂上,還是rou體上?!?/br> 萊納的衣服已經被脫光了,強健壯實的身體暴露在艾倫的目光之下,被青年guntang的指腹一寸寸地撫摸著,連那對沉甸甸的胸肌也被艾倫攥在手里,仔細地揉捏褻玩過一遍。 “唔…艾倫,我們不能……”年紀稍長的男人拼命夾住雙腿,試圖遮住身體的畸形部位。 “為什么呢?是因為貝爾托特嗎?”艾倫卻掐住了萊納粗壯的大腿根部,不由分說地強迫他敞開身體,使得那朵瑟縮的雌花見了光,“可是,你不明白嗎,明明我們兩個人才是一樣的,不會有人比我們更理解彼此了。不管是我們共同殺人,還是一起在這個破舊的旅館里zuoai,都是無可奈何的?!?/br> “艾、艾倫……!” 艾倫挺了一下胯部,漲成紫紅色的guitou分開了yinchun,在xue口處曖昧地磨蹭了幾下,一直將萊納磨得yin汁狂流,才緩緩插進了嬌嫩的內部。 顯然萊納的體內也已經足夠濕潤,艾倫僅僅是淺淺地抽插了一回,莖身便被均勻地涂上了一層透明的粘液,被滋潤得更加茁壯。 美貌的長發青年將萊納渾身上下咬得齒痕斑斑,從健碩厚實的肩膀、敏感的腰側再到緊實的臀rou,甚至連腳踝處都沒有放過,乳首附近更是重災區。 將萊納壓在地上cao了一陣后,艾倫拔出了性器,抱著萊納變換了體位,讓對方面對自己跪坐著,炙燙的jiba就抵在萊納腿間的rou縫上。 “萊納,你坐啊?!?/br> 明明艾倫只是靜靜地不動,臉上的表情也一派平靜,卻讓萊納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力。 他緊皺著眉頭,眼神中寫滿痛苦,冷汗沿著額頭涔涔而下,身體因過度的羞恥和驚懼而不斷發顫,但還是按照艾倫的指示坐了下來。 隨著“滋”的一聲,萊納的rou逼貼住了guitou,逐漸將yinjing吞吃了進去。似乎是嫌萊納往下坐的速度太慢,艾倫握住他的腰向上一聳,roubang便齊根沒入了男人的身體,飽滿的囊袋在皮膚上撞擊出輕響。 “呃、呃啊,艾倫——不要,太深了!” 艾倫沒有留給萊納喘息的時間,他低頭舔弄著萊納的奶子,下身密集地抽插起來,次次都撞到zigong口上,然后再迅速拔出,讓萊納幾乎泣不成聲。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萊納從來沒有體會過如此驚人的快感。即使是和貝爾托特初嘗禁果的那一夜,他體會到的也多是如水的溫情,而不是眼下這樣連五臟六腑都在燃燒的激情。 萊納的精神本就羸弱到了極點,rou體也根本無法承受這樣致命的刺激,沒過多久,他就昏厥了過去。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一輛正在行駛的車上。 二手福特在鄉間寬廣的馬路上馳騁,車載收音機里播放著幾年前紅極一時的重金屬音樂,道路兩旁的柑橘林在視野中飛速后退,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縈繞在鼻尖。 艾倫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還跟著主唱那充滿激情的歌喉輕輕哼唱。 萊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連安全帶都嚴謹地扣好了,但下身卻一絲不掛。還好這不是敞篷車,不然路人早就將他赤裸的腰臀看了個干凈。 顯而易見地,在他陷入昏迷后,艾倫并沒有因此失去興致,反而做了個痛快,干脆連保險套都摘了?,F在萊納只要稍微一動彈,就會有濃精從紅腫的rou縫中流出來。 萊納原本渾厚的嗓音,如今變得不安又虛弱:“艾倫……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你說呢?”艾倫語氣輕快地反問,“帕拉迪島的惡魔,當然是要履行身為惡魔的義務?!?/br>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艾倫不斷地尋找一個又一個目標,依次將那些惡貫滿盈的殺人犯送入地獄。 以帕拉迪島的惡魔為代號,他們從被警車封鎖的街區中逃出生天,他們令殺人如麻的暴徒聞風喪膽,他們成為了盤踞在聯邦上空的巨大陰影。 每次完成殺戮之后,他們都會找一個廉價的住處,沖一個熱水澡,然后瘋狂地zuoai。 rou體撞擊的幅度之大,幾乎將那些劣質的木頭床板搖散,薄薄的一層水泥墻壁根本擋不住曖昧的聲響,好幾回都引得隔壁的客人錘墻咒罵。 萊納本以為,他永遠都擺脫不了艾倫了。他會一輩子作為艾倫的共犯,被迫走在對方所堅信不疑的,所謂懲惡揚善的道路之上。 但貝爾托特的出現,使這一切戛然而止。 8 從酒館回來之后,萊納的情緒就一直不太好。也許貝爾托特有所察覺,特地帶他來到了附近的教堂里,聆聽唱詩班的孩子們天籟般的歌聲。 他們并肩坐在長凳上,從前殿到挑高的穹頂,動人的贊美詩一路流淌,純澈的音律仿佛可以過濾思想中的一切雜質,凈化人的靈魂。 可他這具浸透了罪惡的靈魂,也能得到主的寬恕嗎? 萊納的耳畔回響著艾倫曾經說過的話: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被突然被闖進家門的人活生生地砍成了碎塊。他們再也不會活過來了,可那個殺人犯卻因為患有精神疾病而免于死刑。我向聯邦最高法院提起了上訴,偏偏在這時候,國會通過了廢除死刑的法案,這意味著,那一針氯化鉀永不可能推進他的靜脈里了?!?/br> 的確,艾倫的父母被一個精神患者所殺,他有理由仇視一切殺人犯。然而萊納隱約能察覺到,父母的死并不是艾倫殺人的動機,甚至根本無所謂動機,艾倫只是對殺人上了癮。 艾倫今年還不到二十歲,明明那么年輕,他的面龐卻如同槁木死灰一般,常常保持幾分鐘都睜著眼睛的狀態,胸前也沒有任何起伏。有好多次,萊納都在艾倫完全清醒的時候,懷疑這名青年已經死去了。 萊納可以感受到,只有在艾倫用削鐵如泥的刀刃,精準地割開罪犯的咽喉,體會骯臟卻guntang的血液在手掌下奔涌的那一瞬間,才是他行尸走rou的人生中,唯一品嘗到活著的滋味的時候。 “還能怎么辦呢,萊納?難道那些罪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我們的親人就這樣白白死去了嗎?”艾倫的目光延伸向遠方,他輕輕歪著頭,仿佛很為難似的。 片刻之后,他接著說:“我想,我果然和萊納一樣。我們生來就這樣,只會不斷前進,直到將所有罪犯一個不剩地屠戮干凈?!?/br> 說這話時,艾倫的視線在空中劃過一道軌跡,重新落回到萊納身上。 他就像某種邪惡的植株,只能以鮮血為食,一旦嗅到血腥味,便會動用周身所有的根系,牢牢捆綁住獵物,貪婪地汲取對方的生命力。只要獲得過一次滿足,就能迅速地生長和蔓延到每個角落,等待著下一次伺機而動。 萊納毫不懷疑,艾倫就是徹頭徹尾的惡魔。 回想著那雙綠眸中閃動的攝人心魂的光彩,萊納不禁覺得膽寒,雙腿也跟著一軟,竟然從教堂的長凳上滑坐下來,狼狽地跌到了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你沒事吧,萊納,是不是這里太悶了?走吧,我們出去透透氣?!必悹柾刑匕阉麖牡厣戏隽似饋?,兩人一同朝著教堂外的廣場走去。 黃昏時分,夕陽即將被遠處的地平線吞噬,金紅色的余暉在建筑物上描繪出鋒利的明暗交界線,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廣場中央的噴水池附近,肥嘟嘟的鴿子在石板路上踱步,傲慢地審視著向它喂食的人群。 見到如此富有生機的景象,萊納松了一口氣,心緒慢慢地恢復平靜。 他和貝爾托特在花壇邊坐了下來,旁邊聚了一群活潑的孩子,正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這幾天發生的新鮮事。 “你們看新聞了嗎?昨天晚上,帕拉迪島的惡魔又出手了,死的是一個強jian殺人犯。報道上說,案發現場就在我們這個街區!” “杰克,別這么大驚小怪的。我叔叔就在警察局里工作,你們想聽的內幕消息,我這里通通都有?!?/br> “那你就快說啊,別讓我們干著急了!” “嗯哼——強jian殺人犯就死在小酒館背后的巷子里。我叔叔以前也愛去那里喝酒,還常常見到那個中年人呢,沒想到拿他尸體的DNA進行比對,才發現之前的好幾樁案子都是他犯下的?!?/br> “哇,帕拉迪島的惡魔太厲害了!有他們的存在,你叔叔和他的同事們都要失業了!” “嘖嘖,你們的想法總是那么幼稚。聽好了,叔叔告訴我,帕拉迪島的惡魔現在還沒有對遵紀守法的公民動手,但不代表他們永遠都不會。據說,前段時間隔壁市死了一個警察,大家都高度懷疑是帕拉迪島的惡魔干的,因為這個警察正在調查他們的案子?!?/br> ……怎么會? 帕拉迪島的惡魔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怎么可能繼續作案,還殺害了一個秉公執法的警察? 孩子們興奮的聲音傳到萊納耳邊,話中的內容令他難以理解。 帶著余溫的風吹拂過他的側臉,讓他的金發柔軟地向后飄動,萊納卻在這樣溫柔寧靜的氣氛中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腎上腺素開始飆升,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席卷了全身。 “貝爾托特,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些孩子們所說的都是謠言,是無聊的人捏造出來的,對吧?”萊納顫抖著開了口,他無助地詢問身旁的人,渴望得到一個使自己安心的回答。 “萊納,一切都過去了?!睂Ψ綋ё×巳R納的肩膀,指尖看似隨意地搭在了他的身上,實際上卻死死地鉗住了萊納的肢體,“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是貝爾托特——他已經死了,是被你親手殺死的?!?/br> 萊納驚懼地轉頭看他,夜色吞沒了大部分光線,讓青年的面部越發模糊不清。 男人困難地滾動了一下喉結,他的喉嚨被燒得干渴難耐,幾絲氣音被艱澀地擠了出來:“不……我不明白……” 對方的輪廓虛虛實實地變幻了數次,紛亂的線條不斷重組與聚合,最后凝結成了漆黑的發絲、小巧精致的下巴,與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灰綠色眼眸。 艾倫抬起手,遮住了萊納的眼睫,讓他的視野徹底陷入了一片漆黑:“真可憐啊,萊納的腦袋被嚇得壞掉了嗎,才會連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記得。不過沒關系,我會幫助你想起來的。忘記一次,我就會提醒你一次;忘記一百次,我也不介意提醒你一百次?!?/br> “貝爾托特·胡佛,你的老相好,在退伍之后就當上了警察。還真不巧,他追查的罪犯,恰好就是帕拉迪島的惡魔。他很聰明,也懂得隨機應變,所以成了最接近目標的一位警察?!?/br> “那天晚上,我們剛用乙醚把獵物放倒,貝爾托特就出現在了附近。夜色太黑了,你沒有認出他,可他長期在黑夜中執勤,一眼就認出了你。他的身上帶有和同事保持聯絡的通訊設備,只要一開口,就會有大批同事前來支援。所以,為了保護你,他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br> “他反抗得很厲害,也確實有不錯的體能,甚至逃出了我的控制范圍。是你用麻繩從后面勒住他的脖頸,讓他窒息而亡的,萊納?!?/br> “直到呼吸徹底停止,他都沒有發出過一聲喊叫——你看,胡佛是個很稱職的警察呢,他愿意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人而獻出生命?!?/br> 萊納急促地喘息著,發出野獸瀕死前的微弱悲鳴,幾乎癱軟在地。 他的耳畔響起尖銳的鳴叫聲,仿佛也像死去的尼爾森一般,被一柄尖刀從太陽xue扎進了大腦,腦漿被翻攪出驚濤駭浪,讓他痛不欲生。 強行掩埋的回憶從腦海深處涌現出來,那些畫面變得扭曲失真,像是拙劣的導演所拍攝出的重影和虛焦的鏡頭,又像是被微風吹出一層層波瀾的破碎水面。 那天晚上,他緊咬著牙關,渾身上下的力量都匯集在雙手上,掌心被粗礪的繩索磨出了鮮血,繩索的另一端則深深陷進了那個人的脖子里。 對方被勒死的模樣極為可怖,身體僵直、眼球外突,外耳道和鼻孔淌出鮮血,那張失去生機的臉不屬于艾倫,而是他曾經青梅竹馬的戀人,貝爾托特·胡佛。 “為什么呢,萊納?為什么要殺死一個無辜的人,一個恪盡職守的警察?是為了掩蓋你自己的罪行,還是為了…保護我?” 萊納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想懇求艾倫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可僵硬的唇舌如同被粘連住了一般,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為了讓胡佛的靈魂得到安息,你應當繼承他的遺志,擔負起他未竟的職責,用自己的這雙手,繼續捍衛這個世界上的正義,以殺人犯的鮮血來告慰受害者和他們的家人?!?/br> 艾倫依舊在低語,他說話的聲音明明如此輕柔,卻擁有極強的穿透力,仿佛從萊納的耳蝸一直入侵到了腦髓,最后撼動著萊納的心臟。 “至于我,萊納,我們都是一樣的。我不可能離開你,就像我不可能把自己的rou體切割成兩半一樣?!?/br> “所以……我會永遠愛你的?!?/br> 在艾倫的掌心里,萊納的眼睛驚恐地睜大,guntang的淚水終于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