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普照還以為mama的安排就是做B超。

    他躺在那兒，露出肚皮，有些發呆，一手握著另一手，放自己胸前。醫生叫他好半天，表情不太笑，仔細又透著和藹，有點像鄭惟覺，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眼鏡，攏自己口袋，面不改色心不跳，“奶奶老了，說話聲音還不夠大？”

    她是受了何母不少好處，本身就富有，早年自立門戶出診，也不受牽制，“你看看，四周半了，這個就是孕囊，4毫米大點，一不小心，就可能發生先兆流產。這個一不小心，自身激素波動，就是飲食出現漏子，劇烈運動，行房事?！?/br>
    最后來一句，“目前倒是正常?！?/br>
    何普照歪了歪腦袋看，笑了笑，醫生給他擦拭zigong皮上小腹，涂耦合劑，看那上邊yin紋玩意兒，也虧得老奶奶沒發飚。他說，“我沒想過這個事情”，又舔了舔嘴巴，“我沒想過我有——小寶寶?！?/br>
    老奶奶倒笑，“來之前、還得人家跟你打聲招呼啊?！笨粗⒆記]啥憂慮煩惱，跟貓知道自己懷孕似的表情，懵懵懂懂的，那也好，看來孩子父親不是個靠不住的人，說：“你可要注意，事項給你擬份，老實看。我給你開些補劑，飲食那邊，和你mama說?！?/br>
    “三周后再來趟，平時不太舒服，也打電話問問?！?/br>
    mama帶他回去，一路上時不時藏不住笑，瞄了又瞄寶寶，打暗語似的，“寶寶，你先不要和爸爸說，我說完，你再說?！?/br>
    何普照窩在椅背，想了想說，“mama，那你怎么辦?！?/br>
    何母一聽，出乎意料明白寶寶在問她那件事，那件她瞞著丈夫把陰陽兒喚做兒子的事情，便撫了撫自己指上鴿子蛋，說：“寶寶，聽mama話就好，不用擔心mama?！?/br>
    何母一回去就興高采烈，連連和何父說，“醫生說寶寶沒事，寶寶很健康呢?！钡葘殞毣匚萘?，又極其暗示的語氣同何父：“我有辦法，讓寶寶不和男的來往?！?/br>
    何父擺擺手，亮牌：“我現在就打算帶他走，兩個地方你選，新加坡，還是澳洲?！?/br>
    何母可不要何父相隨，那可完蛋，她眼淚都快要出來：“我絕不和你回媽那兒，寶寶還要讀幾年書，難道我就要住那里幾年？”

    何父說：“那行，我們在那里住，那個有機莊園?！?/br>
    這是大退讓，意味著何父確定要買下，事已成一半，何母淚倒流回去：“我沒意見，你不要著急和寶寶說，我來慢慢說，你一急，難保寶寶又——”

    她充滿暗示，何父嘆了口氣，自是知道怕寶寶再輕生。想到那個男的，他說：“我見過一面，窮小子叫周敏，現在他們估計是分了。你平時少出去，多多關心下孩子?！?/br>
    寶寶在屋里，坐在門背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周敏消息都好幾條了。其實也就三條而已。說他不乖，又說下課了，最后一句，在畫畫。

    周敏交完作業，幾個當地意大利人同學約他去服裝系，他們在搞學生走秀，有校內模特出現，叫上他這個亞洲人去看——約會。他借口公寓有事，其實是去教授那里，上次上完課，這個教授叫他單獨來一趟，牽線他供畫。

    也許是匯率問題，他拿著幾百歐，沒太數，只看數字，好像還不錯。他只是按要求作畫，沒把他費心血的拿出去。再看手機，寶寶還沒回，他摁下電話，內心不放心，總覺得寶寶父親沒那么好說話，怕有詐。

    ——天底下哪有家長允許男的和男的在一起。

    這廂寶寶躺在地毯上，臉頰側側看著手機，還是電話說比較清楚。周敏電話先來，他很快就接了，心跳那瞬還是快，就像第一次撥打，等周敏接通那樣。

    那邊沙沙聲，何普照先開口，“老公？”眼熱了不說，條件反射般，底下夾緊了腿根，酸得揪心，怏怏趴著。

    周敏“嗯”了聲，又說，“怎么不回消息?！?/br>
    隔著遠，怎么感覺話都遠了，寶寶說，“mama帶我做檢查，”又說，“你在哪?！?/br>
    周敏笑了聲，“馬上到家?！庇终f，“寶寶，才走多久，就不聽話?！甭牭侥沁吅咔凰频?，知道賤屄又癢，周敏說：“再玩下試試?！?/br>
    寶寶哭腔哀求，“寶寶不敢玩的?！焙纹照瞻淹葟堥_，微微好受一點，慢慢說：“寶寶不可以玩小鴨子了，也不可以做那種事了——寶寶有小寶寶了?！?/br>
    “醫生奶奶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