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當英國山楂花曾開滿夕陽之下的道路映著黃粉的光影。穿過教堂的彩畫玻璃窗,鐘樓遙遙在望。 手指從圣水池里撩水,這種行為模式一代代人年復一年地經過幾個世紀,硬是給蹭出了一道道深溝,彩繪玻璃窗上是一座粉紅色的雪山,山下是打仗的場面。 我知道無意識回憶能使我接觸到一些時間之外并不再像萬物那樣趨于死亡的本質,即觸及到一種“純粹時間”,在這種時間中,過去那些特殊的時刻以及跟過去的時刻相關的現在的時刻幾乎讓人產生能得到拯救的錯覺。 2 “如果我們分開,你會有什么感覺?!彼麊栁?。 會有什么感覺呢? 他隱晦地看著我——沒等我回答,似乎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他根本不在乎——突然發力把我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眼前一黑,原來是他把外套脫了蓋在我頭上,我嘴唇一軟,我哥在親我,把我壓在墻上,我們在沒有人的角落激烈地接吻,他技術一直不太過關,我老是被他咬出血。 我舌頭撬開他的牙關,與他持久咬噬在一起,被剝奪了視野,水聲在我們耳邊放大,我倆都有點呼吸不暢,可誰都不想放開彼此。 粒子誕生于宇宙之初,用140億年穿越時間和空間來創造兩個人,好讓他們能相遇,完整對方。盡管人類在時間中占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我和我哥仍然只是其中極其渺小的沙子??捎质菢O其幸運的沙子。對我而言是,我不知道對我哥是不是,如果是,那我們就寫實了卡圖盧斯的詩歌,把盲目的欲望藏進yin邪的心里。 嚴厲的老家伙們的閑言碎語, 對于我們而言一文不值。 太陽落下又再升起, 但我們,一旦短暫的光明逝去, 就要在永夜中長眠。 3 清風吹過Z大門口的勿忘我,我從顧銘的車上下來,我余光看到他搖下車窗目送我踏入校門,恍若隔世。連續的依戀與嫉恨像是兩種時空相互輪換和重疊。 4 “顧呈,要不要跟我zuoai?”榮池朝我噴了一臉的煙,吊著眉翹著腿勾我,那高跟鞋鞋尖磨蹭地我小腿起了一層惡心的雞皮疙瘩。 “做個屁?!?/br> “切,真可惜?!彼移G艷的紅唇微彎,我看不出有什么可惜的意思。 神經病。 我瞥了她一眼,繼續在電腦上處理今天的照片,時不時刷著手機,電腦屏幕上倒映著她拿著酒杯喝紅酒的影子。 榮池這個工作室開得很有意思。 沒有賺一分錢,全在往外掏她自己的錢,可不是很有意思嗎?難怪最后還是回去當她的大小姐了。 只是偶爾這個女人撐著下巴望著窗外寂靜天光的目光讓我有些眼熟,可能有病的都覺得有病的眼熟吧。 我不過問她這些,反正我又沒被扣工資,活到這么大,管人閑事?我可沒那么好的精氣神。 5 羅俊退學了。 也是,被打成那個逼樣別是去國外化療了吧。哈哈。 我坐在圖書館百無聊賴地劃著手機玩,當然桌上還是像模像樣擺了本書演了演,可能還是因為帥哥吧,我周圍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看來我的氣場已經很牛逼了。 窗外的風帶進來一片落葉落到我手邊,我挑眉就咬開筆帽。 沙沙沙地寫著。 【你是個魁梧的男人,納索,你的對手一點也不魁梧:納索,你很魁梧,卻被男人玩?!?/br> 放下筆,我極其滿意地欣賞了幾分鐘就小心翼翼夾進我外套夾層口袋里放著的筆記本中,把這首詩送給我哥的決定根本不需要思考。 6 我每次跟他親近,結局都遠非甜蜜,呵,打死是不可能被打死的,最多又進一趟醫院唄,沒事,不是都說了,那地方我熟得很的嘛。 我跟班上同學平時沒啥接觸,我一個人樂得清靜,也不太想關注其他事,因為一直都是反內卷達人,我不卷人人自卷,那他們卷關我屁事咯,我只求像上輩子一樣順利畢業就成,只是最近失眠的情況時好時壞,好可能是因為我哥,壞可能也是因為我哥。 都說女人的肩膀是一切神秘的源頭,而女人的脖子活色生香,宛若邊城小鎮般的旖旎夢幻,引起無數男人競相奔走,理智與rou體的糾纏。我覺得我哥的肩膀和脖子也大差不差吧,不然怎么我老想著呢? 和我咬著他脖子射精,他喘的聲音大了些,一直罵我,兩條腿都在打顫的樣子,和后來對于我說他是sao貨這件事都沒精力罵了,只能隱忍著不看我的樣子。 cao他,顧銘這個逼連短信都不發一個,他果然他大爺的是在嫖我吧。 ——啊,扯遠了,那他們非要搞團建,我說我不去,還被我們班班長拉著進行了一通思想教育,黑色短發齊劉海的女生自顧自地在那說個不停,一副我不去團建就即將步入犯罪深淵的樣子。有點好笑,為了讓她閉上嘴,我只好點了頭。 7 “哇,那不是Z市最頂尖的飯店嗎,真羨慕這些人?!庇腥撕鋈话l出羨慕的一聲驚呼。 我不關注這些,然而眼里出現那輛黑色SUV,顧雪晴跟顧銘從車上下來,門口是幾個同樣光鮮亮麗的人在等他們,一看到他們就迎了上去,其中一個女的總覺得在哪見過,但我愣是想不起來,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們就消失在我眼前。 跟他媽要顧銘搞仙人跳似的。我吐出一口煙,靜靜凝視著那邊飯店的大門口。媽的,是都要跑Z市了是嗎?原來你們現在是干啥都跑Z市的哦。 “顧呈,看什么呢?”可能是我表情又不正常了,其中有個人湊過來問。 看昨晚在我床上高潮的你媽。 我沒理,我又不是狗,沒必要討人喜歡,就很煩有人過多關注我,能不能把我當個邊緣人物啊。站在路燈下吸完一根煙扔地上煩躁地一腳踩滅,才頭也不回地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一群女生不知道在興奮個什么勁。 我咬著煙雙手插兜走著,眼睛放空。 8 顧銘的生意我很少關注,可以說不關注,我只知道花他的錢,反正我哥就希望我能安分做一個無情的花錢機器,所以他跟什么人來往,白手起家的生意怎么做起來的,跟衛家榮家什么關系,我統統不清楚。我不喜歡動腦子,當年他跟榮池訂婚,我知道了就哦了一聲,他又在哪哪哪跟政府簽了合同,我知道了還是就哦了一聲,他又送了我幾輛限量車 ,我收到了依然就只哦了一聲,他又在我屁股后面加派了保鏢,我看到了還是就哦了一聲……別人說我糊涂,連自己金大腿的腿到底有多粗都搞不清楚,連自己親哥的底細都稀里糊涂,人人都說顧呈是個敗家的牛逼選手。 我就不明白了我干什么就非要搞懂這些?又不關我的事,動腦子很煩的。就是這么人間清醒。 可是當畜牲真的好爽的。 這渺茫的看不清前路的未來,由他一個模糊身影的瞬間吸引力從遙遙遠方來到我的內心深處,心悸、震懾和撩撥起來的前世今生的瞬間,最終能不能浮升到我清醒的意識的表面?我不知道?,F在我什么感覺都沒有了,又像什么感覺都來了。它不再往上升,也許又沉下去了;誰知道它還會不會再從混沌的黑暗中飄浮起來? 不久前他使我憂煩和厭惡,如今又令我思念和焦慮不安。 想到這里,我又回到了包廂。人們看到拿著外套準備離開的我,驚訝的問為什么這么做,女生堆里的更急了,甚至想攔我,幾個人互相推推搡搡的,不太懂她們想干什么,我不會朝女生動粗,雖然我真的現在很暴躁。但是我沒有時間回答。喝了一點酒,但還沒有醉。不,也許是喝醉了。也許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為我醉了。但是這些都無關緊要。 另一方面,雖然我的腦子里出現了“我正在做可笑的自我合理化”的尖銳的批評聲,但不知不覺間變得感情用事的我卻像想都沒想到這樣的批評一樣無視了。這個時候,理智大聲喊到:別,別這樣,你會后悔的。那天只是失誤而已,他連一個電話都不給你打,你上去討什么厭。事實上,這是為了捍衛自尊而拼命掙扎的吶喊。無數瑣碎的細枝末節,倘若馬虎應付,本來都可能忽略掉的,比起吶喊,這些聲音更像是哀求。但是我連這個都無視了。 結果只剩下感情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克制自己的欲望生活的人。這是跟隨自己的情感去做的隨心所欲的人生。就因為是和自己兄長糾纏在一起就去隱忍不是也很搞笑嗎? 無論是熱烈、怯懦、妒恨、反復無常,不明白的人或許會問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這就是我的感受,在雜亂無章的腦海里,自我合理化、自我批評、再一次自我合理化就像莫比烏斯圈一樣不斷地延續。我不知道它的終點在哪里。 只是有一個永恒不變的東西。 那就是我正在向顧銘走去。 9 要不是今天看到他,我還當他死了呢。 一定要把這片落葉往他臉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