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面對傾訴愛語的姜宸，沈歆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大，寢宮里肆意的笑聲越來越清晰。

    沈歆笑得肩膀都在抖動他指著自己對一臉茫然的姜宸道：“你愛我？”

    姜宸眼眸如同被驚動的小獸，看上去有些慌張又有些純潔，就如同他青澀又濃烈的愛，其實他也才二十歲出頭，比沈歆真正的年紀還小三四歲。

    沈歆問完不出意料看見姜宸紅著臉點了點頭。

    一種可笑荒謬的情緒浮上心頭，沈歆實在不理解：“你為什么要殺了云琮？為什么要滅了慶國，為什么要對我用刑？為什么給我下藥？”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如果姜宸是對待仇人，沈歆還可以理解，但姜宸說愛他還傷害他，他就不能理解了。

    沈歆直視姜宸的眼睛，輕聲道：“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

    就在剛剛還以為沈歆不是云驕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的姜宸，被沈歆的話震驚在原地。他看著沈歆突然明白過來，眼前人是他已經被拋棄過，被折磨過，被辜負過的愛人。

    所有的傷害不會輕易被彌補，甚至不會被原諒，沈歆說不愛他了，是因為真的沒有愛過他，他不會原諒自己。

    臉色慘敗的姜宸喉嚨干澀到說不出一句話，往事一件件掠過腦海，一幕幕畫面都放大幾乎擠爆他的眼球，回想起沈歆含著淚求他饒過自己的眼神，姜宸被刺到一般，瑟縮一下。

    他聲音沙?。骸澳菚r我還沒有真正愛上你，我會補償你，我會永遠愛你……”

    他徒勞地一遍一遍說著，說到最后已然失聲，接近哽咽。心也一點一點沉到海底。

    愛意洶涌的盡頭是悲哀滿地的碎玻璃。

    一切都來的太晚了，沈歆也是，愛情也是。

    沈歆面無表情地開口：“我好冷，你抱抱我吧?！?/br>
    被折磨到神情恍惚的姜宸一呆。

    沈歆垂目，盡顯溫情脈脈之感，又重復道：“我好冷……”

    說著他主動將手臂抱在姜宸的脖子上，整個人縮進他的懷里。

    這是被原諒了嗎？巨大的驚喜砸得姜宸表情一片空白，他像喝酒喝斷片了的人一樣，整個人都飄飄然然。

    就在姜宸被狂喜沖昏頭腦的時候，沈歆手指動了動慢慢舉起拔下自己頭上的一支簪子。

    宮女把他打扮得像個成婚的女子，發髻都挽成女子樣式，上面插了一些固定頭發的簪釵。

    簡直就是恥辱！

    與此同時姜宸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不遠處胸膛都沒有起伏的尉家兄弟身上，肩膀和手臂傷口的疼痛又清晰起來，他的目光漸漸凝固……

    沈歆心如草木，擅長虛與委蛇，最是無情。

    意識到沈歆又在逢場作戲的姜宸慘笑著，捉住沈歆拿著簪子要刺進他脖子的手。

    姜宸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沈歆：“我該如何面對你？”

    沈歆語氣淡淡：“你死了我就原諒你?！彼仨殮⑷艘约赖焖械耐纯?。

    姜宸眸底是晦澀頑固的灰，語氣溫柔：“朕偏不如你愿，朕要同你情深意長，長長久久過完這一輩！”

    沈歆表情瞬間扭曲。

    外面傳來廝殺聲，有人在殿外喊話。

    “容玉帶著叛軍造反，已經攻入皇宮！”

    姜宸也不管，眼里只有沈歆，甚至不看一眼外面的叛亂。

    沈歆聽到外面的吵嚷心里頓時一喜，大呼起來！

    “容玉！”

    姜宸氣個半死，眼神兇惡起來，伸手去捂沈歆的嘴。

    “沈歆！不準喊別人的名字！”

    沈歆伸手去扳開姜宸捂著自己嘴的手。

    姜宸干脆低頭狠狠親在沈歆嘴唇上，卻反被逼急了的沈歆反咬一口，嘴唇被咬出一個口子。

    吃痛的姜宸捂著自己滲著血的嘴，呆呆看著身下狼狽不堪喘息的沈歆。

    這是沈歆第一次親他。

    這樣想著他笑了，有些害羞的用指尖點了一點血跡，描在沈歆蒼白的唇上。

    帶著血的嘴唇讓沈歆面容一下子妖艷起來，像抹了女子的胭脂一般，頗有種活色生香的感覺。

    “你曾和我說過張敞給妻子畫眉的故事，今我為你點朱唇，你會不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沈歆都覺得姜宸已經開始瘋狂。

    聲勢浩大的叛軍越來越逼近沈歆和姜宸所在的寢宮，姜宸還在發著瘋，拉著沈歆繼續婚禮的程序。

    直到沈歆被強灌合巹酒時，容玉帶著一堆人馬闖了進來！

    姜宸站起身擋住了容玉看沈歆的視線，他笑道：“容玉啊容玉，朕低估了你的忠節，高估了你的信義?！?/br>
    他之前一直認為云驕這樣荒唐的君王是不值得容玉效忠，也覺得像容玉這般的君子已經承諾對他忠誠不會背信棄義。

    容玉臉色不改：“容玉不是貳臣，只忠心一人?！彼粫巧蜢У某甲?。

    他看姜宸的目光很冷：“為了君主，我自然不能拘于小的承諾?！痹谒闹?，信義和承諾都比不上他的君主。

    ?容玉對姜宸的底細在這幾個月也摸得差不多了，姜宸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并非說姜宸不聰明，而是他身邊幾乎沒有信得過的人。

    即便是鏟除?野心勃勃的亂臣，姜宸還需要他這樣一個外臣的幫助。

    容玉一看兵權在手，?直接反攻倒算拿著虎符去兵營說尉氏謀反，姜宸下令要殺了尉氏的同謀和黨羽，連帶那些將領的部下兵卒都要處死。

    ?一石驚起千層浪，整個軍營都嘩然一片。

    尉氏的人都知道尉氏有野心準備造反，也相信?容玉半真半假的話，紛紛當場反抗起來，姜宸雖然弒君但畢竟是很多宛軍心目中的國君，而且軍隊很多人都聽虎符的調遣。

    整個軍營都亂起來了，所有人分成兩派，一派是尉家的人馬，一派是聽虎符的，兩方互相廝殺起來，一時之間局勢不分上下，近十萬人的軍營一下子成了戰場。

    始作俑者容玉則偷偷離開，重新集結了慶國所有的舊將殘兵攻入皇宮，幾千號人一下子沖垮了城門薄弱的軍防。

    前邊放火后邊偷襲的容玉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打敗了姜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