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重逢
“小酒,怎么了?” 沈芝將渾身不停顫抖的少年圈在懷里,緩慢撫摸著少年纖薄的背部,安慰道,“又難受了?” “嗯?!?/br> 葉敬酒向里靠了些,將自己埋進沈芝的懷里,試圖緩解心中緩不過氣的沉重,“就是心里不舒服?!?/br> “和我說說?!?/br> “就是……就是感覺很難過?!?/br> 葉敬酒抱緊青年的腰,青年低頭不停親吻他的額頭。葉敬酒垂下眼眸,低聲道:“反正莫名其妙,有點想哭?!?/br>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回想起十年來,這樣的情況出現過很多次,他并未細究過這種情緒來源的原因。 而沈芝就像是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與他額頭相貼,輕聲道:“讓我進入你的識海,小酒?!?/br> “嗯?!?/br> 葉敬酒閉上眼睛,任由沈芝的意識進入他的識海。 但同先前不同,這次沈芝的精神治療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直到沈芝的意識退出,葉敬酒仍舊感到一股難以言明的悲傷。 “這次怎么不起作用?”葉敬酒小聲問。 青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親吻他的唇瓣,低聲安撫著他,“睡覺吧,小酒。睡一覺就好了,我保證?!?/br> 在沈芝的輕聲訴語下,葉敬酒漸漸失去意識,沉入夢鄉。 —— 奇怪,神識烙印的封印法咒并未衰減,小酒怎么會出現異常? 從臥室出來,沈芝立刻趕到二樓書房,開始翻騰起精神類的秘卷。他并不擅長精神法術,極少數收集的精神秘卷自然也少得可憐。 因此一番翻箱倒柜,沈芝并未找出有用的東西。 轉而,他又找起相關的藥方。 但一直到燭火燃滅,沈芝仍眉頭緊鎖,倚靠在藤椅上摩挲著脖間的玉瓶,在月光的照映下陷入沉思。 沈芝回到秘境時,小酒并未出現異樣,行為舉止也同以往一樣。 但就在今夜,少年忽然變得魂不守舍,哪怕在歡愛時也時常跑神。 直到這場性事變得更加激烈,兇悍的性器在rouxue里大刀闊斧地jianyin,yin液不停向外噴濺,少年才終于沉入這場性愛,嗚咽著求他再快些。 莫非是岑瀾那里做了什么手腳嗎? 沈芝一屆醫者,讓葉敬酒在世人眼中徹底死亡,找不到一絲活著的證據,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而對于精神類法術的深層運用,以及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他實在不好輕下定論。 但這樣無濟于事,既然找不到源頭,沈芝需要外出一趟找到小酒出現異樣的原因。 他不喜歡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上一次的出境令沈芝順利拿到了摘星閣的入場券,柳奎遙果然已經蘇醒,因為得知葉敬酒的死訊在自己的小世界大開殺戒。 這種情況,沈芝本打算等上幾年,待柳奎遙那瘋子恢復冷靜后,再去買下能夠改變小酒身體的萬魔千魘花。 但小酒的異樣不得不令他改變計劃,需要事先去一趟摘星閣。 摘星閣本就藏攬天下秘卷,而柳奎遙本人又是一等一的精神法系高手。 說不定,沈芝能在他那里能知道小酒如今的異樣到底是為何,又該怎樣解決。 翌日天方亮,沈芝決定啟程,去摘星閣那里碰碰運氣。 “……又要出去?” 這時的小酒還沒睡醒,嗓音又啞又軟,透著濃厚的睡意。 沈芝的心驀然被戳中,他心想他的小酒真可愛,俯下身用力親了少年幾口。 少年乖巧地任由他親著,幾聲響亮的“?!焙?,軟軟的臉頰上滿是他的口水印。 沈芝滿意地停下,“今天覺得怎么樣?小酒還難受嗎?” “嗯……還好。稍微還有一點?!?/br> 葉敬酒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大大打了個哈欠。他雪白的脖頸尚且殘留著昨夜激烈的吻痕。半露的胸上全都是沈芝嘬出來的紅印。 沈芝望著那些吻痕,滿足地發出一聲嘆息。 這樣獨屬于他的可愛小酒,他可要好好保護才行。 必須要盡快查明原因。 該走了。 沈芝輕輕抓住少年的手腕,在上面落下一吻,輕聲道:“小酒,我這次要出一趟遠門。時間不會太短,但我盡量早點回來。你要乖乖照顧好自己,有事了和我通訊聯絡,好不好?” “遠門?” 聽到這少年才清醒一些,他半撐起身體,寢被滑下露出一片狼藉的雪白,這都是昨夜沈芝留下的戰績,“去干什么?還是找花嗎?” 沈芝笑著點頭推開了臥室門。他身體向后仰,看著他的小酒眨了眨眼,請求道:“那我出門啦?” “好。一路小心,芝芝?!?/br> “嗯嗯,保證做到!” —— 再次醒來,已經日上桿頭。 昨夜身體被支配的疲憊感一掃而光,葉敬酒打著哈欠穿好衣服,面對鏡子化形為上次見云秀兒那群人的模樣。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葉敬酒打算回上次去的小世界一趟。 小紙人只有自毀變成一地紙屑,其所經歷的事情才能傳到葉敬酒這里。 如今既然不傳訊息,秘籍想必沒有被人拿到。 他本打算今天找個借口去懸崖下的凡人小鎮逛街,再跑小世界看看情況。 但恰好沈芝有事出門,一去就要好長時間,葉敬酒反倒沒有了后顧之憂。 按照老辦法,葉敬酒熟練地找到長夢石,定位到小紙人所在的世界,瞬間傳送了過去。 · 眼眸再次睜開時,入眼的是一個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葉敬酒愣了愣,尚未緩過神來,下一秒禁忌法術的威壓‘轟’地降臨在他身上。 他的靈力轉瞬間被禁錮,動彈不得,成了一個無法運用靈力的凡人。 ……有誰能給他解釋解釋,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他是按著小紙人的定位直接傳送過來的…… 等等,小紙人呢?它不是應該跟著那群便宜師弟師妹們嗎? 這樣想著,腳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一個小東西哼哧哼哧趴在了他的腳上。 “有壞人、壞人!小酒,跑!壞、壞人!” 葉敬酒:“……” 傻孩子,話你怎么不早點說呢? 葉敬酒低頭,就看到小紙人趴在他的腳邊,淚眼汪汪道:“那個、壞人!綁我!沒、辦法!沒辦、法……” 它沒辦法自毀,把訊息傳給主人。 葉敬酒:“……” 行了,現在他知道小紙人為什么不給他傳訊息了。 葉敬酒沉了口氣,并未太過緊張。 他審視男人的背影,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主動問道:“閣下是什么人?為何要設計暗算我?我與閣下應該無冤無仇……吧?” 倒也說不好,莫非真的碰上仇人了? 這不應該啊,他也沒留下什么馬腳吧? ……難道是因為小紙人? 可男人并未回答他,只是徑自站在那里,似乎想要回頭,又不敢回頭。 這是什么狀況? 葉敬酒輕咳一聲,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但男人還是沒有開口。 小紙人抱著他的腳哭哭啼啼,只一個勁告狀,說自己遇到壞人了。 葉敬酒左看右看,也沒見對方的紙片手腳出現一點問題。 他只好噤聲,想看看那悶罐幾時開口同他說話。 ……看著看著,葉敬酒就有些出神了。 男人長身鶴立,身姿如松。 他背對著葉敬酒,束發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莫名打眼。一眼望去,只覺得男人身上有股出塵脫俗的氣質,不似凡人。 看得仔細了,葉敬酒甚至發覺男人的身體在細微顫抖。 ……他怎么了? 莫名的,葉敬酒感到喉間發緊。 他的視線審視許久,最終停在男人腰間的浮云腰牌上。 眼前的男人也是逍遙派的? 一瞬間,葉敬酒大腦飛快運轉,回想起先前在云秀兒那里聽到的事。 “木師兄,我剛剛說的大師兄就是燕淩卿。您應該認識他吧?大師兄他這次也是來尋求密卷的。你們如果都去朧鶴境主的宮殿,說不定還能碰上面呢!” “大師兄因他的親師弟意外身亡后消沉許久,甚至一度想要自盡,還好被師祖攔下沒有成功。后來就開始外出游歷,尋些起死回生的秘籍……” “死亡原因?我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這事似乎還和魔宮有關系?!?/br> 莫非…… “大師兄?”葉敬酒試探問道。 葉敬酒賭對了。 在聽到葉敬酒說的話后,男人的身影猛地一僵。 而后,他格外緩慢地、似乎用盡了全力一般,轉過了身體。 似乎是不敢置信,青年沙啞著嗓音,就連聲線都有些顫抖,“敬酒……還認得師兄?” 敬、敬酒? 這是什么讓人牙酸的稱呼,他以前跟這家伙關系很好嗎? ——等等,這家伙果然就是云秀兒口中的燕淩卿! 葉敬酒本來以為自己一過來,就被男人用法咒束縛,是因為自己又可能是殺害對方小師弟的兇手,或者多少和小師弟的死亡有點關聯。 但看對方現在的模樣,似乎不是以為他想的那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還有就是…… 這位大師兄怎么長得讓人、讓人看著怪不好意思的…… 靈力失效,葉敬酒先前的偽裝自然一齊消失,露出自己真實的面貌來。 他低咳一聲,下意識躲開了男人的目光,硬著頭皮解釋道:“那個,云師妹先前和我說過。我看您有塊浮云腰牌,就猜想您是——” 話音猛地一頓,葉敬酒睜大眼睛,被眉眼間傳來的溫熱觸感所驚愕。 等等,這家伙怎么能忽然就過來摸、摸他的臉???! 他知道自己長得是挺好看,可這家伙明顯比他長得更好看,不至于上來就輕薄到隨便摸人臉吧?! “那個……” 葉敬酒尷尬地抿唇,感受到自己的眉眼輪廓正被青年仔細描繪著,“能不能別、別摸了啊……” 臉頰莫名其妙地發燙,青年摸得越久,葉敬酒就越無所適從。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 還有他說話干嘛這么禮貌,明明可以大聲呵斥對方吧…… 這種心臟砰砰直跳的感覺…… ——等等,這算什么??! 這不就是芝芝一直說的婚內出軌第一步嗎? 不不不不不,他絕不可能—— · 燕淩卿的指尖在顫抖。 他垂眸,一筆一畫描摹著少年的眉眼,就連呼吸都在發抖。 十年。 整整十年。 從最初萬念俱灰,痛不欲生,到后來勉強振作、麻痹情感。 很長時間,燕淩卿都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的小師弟了。 他以為,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他了。 ……還好。 這種失而復得、仿佛要自胸腔溢出的激烈感情,令燕淩卿不想嚇到他的少年。 他如此壓抑克制著,以至于當指尖將要觸碰少年的唇角、對方抵觸地撇過臉時,在半空中強自停了下來。 明明少年什么話都沒說,但燕淩卿清楚地感知到,他越矩了。 如果可以,燕淩卿多想抱住少年,將朝思暮想的愛人緊緊抱在懷里,感受少年溫熱的身體向他傳來熱意,讓他確認眼前的一切不再是他的幻想—— 可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燕淩卿用力滾動喉結,將胸膛泛起的陣陣酸意強自壓下。 “……抱歉?!?/br> 他放輕聲音,向他的少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