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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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從小就喜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等到大學參加了攝影社團,更是喜歡用照相機去記錄那些帶有神秘色彩的,城市里那些不為人知的古老建筑,要么是明清的古宅,要么是廢棄的工業建筑,一般來說大學生都會喜歡拍些風花雪月的,或是文藝青年的憂郁照片,像他這種愛好的還是少見的很,但哪怕他探險也好,拍攝照片也罷,斬獲了無數獎項,去了各種各樣的地方,總還是感覺心里像是有個窟窿,急需要什么來填滿它。 就這么長到了三十二歲,社會人的圓滑和老練讓他不偏不倚地走到了公司中層的位置,生活波瀾不驚,簡直就像一潭死水,有時候楊平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沒有眼色,這樣風平浪靜的平穩生活不要,偏偏要追求刺激。 周末,難得的好天氣,沒有加班,用了兩天年假,連上了中秋節,自己給自己放了個五天的小長假,收拾好行囊往四川的一個農村走,這個地點還是他們幾個廢墟探險愛好者深挖出來的,有當地人在農村外圍拍了幾張照片,照出來里頭風景還算宜人,天藍,樹木也多,幾個小村莊點綴在不算高的山上,就當去散心也不錯。楊平離開的時候這么想著。 坐了經濟艙到了綿陽的機場,下飛機還是陽光正好的11點,明明是大晴天但是卻莫名的感到了一絲陰霾。他帶的行李不多,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帶著接機的牌子招呼楊平過去,幾個人都有相似的愛好,就也相談甚歡,這次組織的和帶隊的是一個年輕的富二代,剛剛研究生畢業,家里有錢也不愁生計,做領隊也不過是為了鍛煉自己。人高高帥帥的,笑起來像個金毛似的。 出了機場幾個人坐了輛捷豹SUV,楊平看了眼網上的報價,七十萬大概能拿下來,好小子,這富二代還真挺有錢的啊。 “楊哥,我姓陳,你叫我小陳就行,我家里排老二,所以叫陳貳?!彼Φ寐冻鲆慌叛例X,之后車子四個男的輪流開,大概晚上十點的樣子,終于到村莊了。 村口的牌匾以前應該是很氣派的,但是時代的變遷,厚厚的木頭已經有點歪斜了,上面寫著“廣村”天太黑了,只有村口的兩盞暗紅色的燈籠發著幽幽的光,照的這兩個字簡直就像是…… “楊哥,這寫的簡直像是尸村嘛,哈哈哈?!?/br> 一個穿著運動裝的小年輕大概想活躍氣氛,說著說著大概自己也覺得瘆得慌,四個人都安靜的站在村口,一時間只有風聲,誰也沒說話。 “這里電力不太發達,晚上沒有什么燈,所以看著會有點嚇人,不過白天景色還是很好的,好了好了,前面的路只能靠步行了,我車就停門口了。 他們靠著手里的手機又往前走了一段,村子里的亮光逐漸明亮起來了,村子修的還是很有本土風情的,只不過天黑了,一點細節看的不清楚,不過也夠振奮人心得了。 一路上陳貳盡力的說著些有趣話,消散了緊繃的氣氛,到了村長門口,里面燈火通明,熱情的村民徹底打消了他們的顧慮,陳貳拉著在側房里休整的另外兩個女孩子還有一個男生,都是年紀偏小的,算起來,里面年紀最大的居然是楊平了。 他們到得晚,村長一家都挑著燈等他們,一桌子的好菜,水煮rou片,冒腦花,回鍋rou,還有一大鍋的豬腳湯,這頓飯是吃的他們賓主盡歡。山里晚上冷,分配分配房間,大家就睡下了。 兩個姑娘一間,陳貳,楊平還有留在這里的一個男生一間,剩下兩個小年輕一間。因為楊平他們人多,分到的是唯一一間有淋浴間的房間,其他的兩間得打水才能洗澡了。 陳貳怕臟,先去洗漱了,留下楊平和另外一個男生。 楊平偷偷瞄了他一眼,頭發有點偏長,頭低下來的時候,劉海會遮住一半的眼睛,細長的眸,有點像個狐貍,皮膚也很白,白的有點離譜了。飯桌上也沒講過什么話,好像也沒吃什么東西。 “四川的東西是不是不和你胃口???” 話沒過腦子就講出來了。 他抬頭看了眼楊平,漆黑的眸子,沒一點亮光,看著有點瘆人。 “嗯,我是淮南人,口味偏甜,吃不太貫辣的?!?/br> 楊平看聊上了,趕緊湊過去離人近了些,距離又恰到好處,普通人不會感到被冒犯的那種,但是。 這青年人像是從沒離人這么近似的,低著頭臉都有點紅,細弱蚊蠅地說了句我叫浩楠,三點水的浩。 正說著話,陳貳出來了,剛洗完澡水珠還往下滴,鮮嫩的年輕rou體…… 楊平側了側頭,喉結滑動了一下,總感覺自己是個覬覦小年輕的怪大叔。 問到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看樣子也能夠正常的交談,也就抓緊時間收拾睡覺了。 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三個人都不是五大三粗的壯漢,除卻楊平健壯一點,其他兩位基本上算得上瘦,楊平睡在中間,陳貳睡在最外面,浩楠靠墻睡。 夜深,一夜無話。 第二天都起了很早,山里早上還有霧氣,陽光穿透霧氣灑在山的輪廓上,房檐上,早上看到這種美景,大家的心情都好的很。因為人多,早飯也豐盛得很,兩大碗紅油抄手,一碗擔擔面,還有一些醬rou包和甜豆漿什么的,楊平看浩楠吃了四個包子,兩大碗豆漿。想著他確實是餓的不成樣子,感覺這人也不過是看著冷漠陰沉,實際上還是有點少年人的可愛的。 吃完飯不過七點出頭,大家收拾了行囊準備上山,楊平帶了個小巧的照相機,不太占地方,早晨霧氣重,山上也沒有像樣的路,都是人踩出來的小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半山上的一個廢棄孤兒院。 說實話,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會有幼兒園也挺奇怪,老式的建筑,灰白剝落得墻面,褪色的涂鴉,低矮的墻體,奇怪的是上面居然還有鐵絲網? 楊平拿出照相機隨手拍了一張,嘶—— 畫面里一閃而過的是什么玩意兒,看上去像個小孩? 他翻看了拍攝的照片,糊掉了,這不合理啊。 搖了搖頭不去想了,姑娘們倒是膽子大,推開門才發現這鎖已經是銹得不成樣子,輕輕一拉就打開了。 “別愣著啊,趕緊進來啊?!?/br> 女孩子們的聲音像是鳥雀,嘰嘰喳喳好聽得很。 也不知道為什么,楊平總感覺自從他進了這個門之后,就總是在耳邊聽到若有似無的小孩子的聲音。 可別是自己嚇自己,別嚇出事情了。 孤兒院倒是不大,外面的院子里雜草叢生,堅硬的水泥地上也有一點綠色冒出來。 大家好像默認了自由活動似的,三三兩兩都按著昨天分配房間的組合散開來了。一回頭浩楠卻不見了,陳貳也只是說了句中午十一點的時候集合,交流一下,然后兩點左右下山,和村民都打打招呼,熟悉熟悉。 他們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倒是意外發現了一把鑰匙,兩人富有冒險精神,心照不宣地拿了要是看看能不能打開什么神秘的大門,說著都忍俊不禁,感覺都是幼稚鬼。 一進孤兒院的們,光一下子像是被吞沒了一樣,這會兒太陽已經全部出來了,應該是有些熱的,但是孤兒院里面卻陰冷得很,楊平打了個寒顫。 孤兒院一共就兩層,一樓的窗戶小,外面的光透不進來,兩人試了試電燈的開關,發現完全打開不了,大概是線路老化,也可能是沒通電什么的。 商量了一下,楊平建議從上面往下看,萬一里面要是有什么東西,還能跑的快一點。 原本是玩笑話,在這種環境下面聽上去倒是有幾分真心的感覺,陳貳裝作害怕的樣子抖了抖,抱住楊平的手臂,湊在他耳朵邊,低聲說了句。 “那楊哥可要保護好我啊?!?/br> 這種叫人有點害怕的環境下面,這種貼著別人的耳朵,甜膩膩的親密動作,實在是讓他莫名的生出點親近感來。 樓梯的臺階很大,他們這樣的成年人跨也有點違和感,那么那些原來住在這里面的孤兒們還方便走的上去嗎? 楊平覺得有點疑惑,不過很快就打消了。 二樓的風景開闊不少,入眼就是很老式的活動間,地上的彩色泡沫墊已經分崩離析了,顏色都褪成了黃白色,應該顯示出童趣的玩具被雜亂的堆放在地上,搖晃的小木馬被砸爛,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空心結構,楊平蹲下來仔細看了下,泡沫墊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還有一些暗紅色的痕跡。 這絕不是他們兩個人帶上來了,這種隱約要發現巨大隱秘的刺激沖擊著楊平,莫非這邊曾經發生過什么殺人案件? “楊哥,你看,”陳貳白皙的手指捏了一點暗紅色的粉末,輕輕碾碎,落在了泡沫墊上。 “這像不像血啊?!?/br> “倒像是干了的血液?!?/br> 楊平湊的極近,他沒意識到兩人的鼻子都快湊在一起了,張開的唇瓣像是果凍一樣,厚實,又感覺很甜。 陳貳感覺臉有點熱。 兩人又在二樓轉了一圈,別的房間都是鎖上了的,唯一能打開的還是一個員工宿舍,里面整整齊齊的什么都沒有,就是味道有點感人。 像是過期了的空氣凈化劑在里面封存住了,長時間的空氣不流通,簡直像是在里面發酵了一樣。 楊平被熏的眼睛都發紅了,等氣味散去,他們再進去查看。 不大的房間有兩個上下床,這環境簡陋的叫人震驚,不過也是,這地方聽說建了有七十年的樣子了,這么破敗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摸了一把墻面,這墻面白的太離譜了,而且總感覺涂了層什么東西似的,滑膩膩的感覺。簡直像是墻面涂了一層一層似的,是為了遮蓋下面什么東西? 自從他們兩人在下面的雜草堆里頭找到了那個銹跡斑斑的鑰匙之后,陳貳就凡是上了鎖的門,柜子都要試一試能不能打開。 這么一試,還真讓他把桌子的一個密閉抽屜打開了,老舊的木頭吸了水膨脹開來,擠壓著內腔,發住吱呀吱呀艱澀的聲音,實在是刺耳。 “哥,我實在是打不開了,里面好像有鑰匙?!标愘E回過頭,對著楊平笑得尷尬。 楊平從包里拿出個帶彎鉤的折疊傘,拉長了手柄從空隙處一點點把鑰匙勾出來了。 他有點得瑟的晃了晃手里還算新的鑰匙,笑得開心,陳貳抱住了男人,一個勁的蹭上去夸他厲害。 二樓的房間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校長室被鎖鏈綁住了,根本打不開,他們逛了一圈,除了發現每間房間的墻壁上的膩子都砌的又厚又白之外,滑膩膩的手感也有點惡心。 楊平對這個實在是有點好奇,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直覺不能讓陳貳看到他在干什么,乘著兩人下樓,他故意走得慢一點,手里拿著鑰匙在在墻壁上狠狠的刮了幾下,白色的膩子被刮掉,露出了里面奇怪的色層,淡粉色的下面是衰敗的灰黃色,再往下刮就是暗紅色。 隨著楊平的動作,一絲絲的紅色露出來,和在泡沫墊上看到的紅色粉末顏色相似,這莫非是血?! 楊平不敢往下再想了。 陳貳在樓梯上喊他,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莫名的象只狼…… 一樓比二樓要暗不少,但是他們這么一探索,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大體也還是看得見一點東西的,靠著那串鑰匙打開了一樓所有的門,小孩睡得都是大通鋪,沒有一點個人特征,就在他們開到最后一間的時候,浩楠從樓梯的轉角處走出來了,煞白的一張小臉蛋,微長的頭發活像個鬼魂飄出來似的,嚇得楊平一回頭,簡直是一口氣兒沒喘上來。 “你從哪里下來的啊,你這整的和個鬼似的,一點兒聲都不出,簡直要嚇死人了?!?/br> 陳貳說的兇,浩楠也不說話了,好像是感覺自己做錯了。 楊平看了看時間,說差不多了,緩和了氣氛叫著二人出去了。 大中午的,外面陽光燦爛,其他的幾個人都三三兩兩的鋪好了餐墊,在一個七十年前制造的破舊廢棄孤兒院里面吃吃喝喝,實在是別有一點浪漫的氣氛,他們每個人都帶了點干糧,女孩子們重口腹之欲,還帶了點小點心,四川的干糧都是夾著辣rou糜的餅,浩楠大約實在是吃不下,拿著餅就咬了小雞那么大一口,就放下了,楊平記著他不能吃辣,帶了點甜的糕點,左右靠著幾個姑娘的投喂,臉上算是泛了些人色,不那么飄忽不定得像個魂魄了。 吃飽喝足,互相交流了一下這地方探到的東西,楊平拍的照片拿出來給大家看,引得一陣驚呼。 不過陳貳一直沒給浩楠什么好臉色看,也是奇怪。 兩點多的時候,大家下了山,村子里的人都在忙活,看著有點老氣,但都熱情的很,男人們張羅著和楊平他們介紹這個村子的故事,亦或者給他們吃點各種小吃,知道了浩楠不能吃辣,還做了些紅糖糍粑給他拿著吃。 女人們在廚房或是地里干活,亦或者包著月餅,一派其樂融融。 就這么高興到了晚上,吃完了美美的晚飯,浩楠今日桌上新添了幾個不放辣的菜色和甜滋滋的小吃,他腮幫子鼓鼓的,像是一個小倉鼠,楊平想起來就想笑,大家洗漱完進入夢鄉。 然后。 凄厲的尖叫。 是女生的廂房傳出來的。 大家顧不得穿衣服,拖著拖鞋就出去查看,那個女孩子臉上全是血,嘴張的大大的,唇角被撕開,舌頭露出了小半截,還在娟娟地流著血,她的舌頭被割掉了。 …… 另一個女生被嚇得神志不清,出了這樣的事情,沒有人再有心思探險下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的手機都沒有了信號,110完全打不出去,急切的想要走的人,卻發現停在門口的車四個胎都被扎了,千瘡百孔,不是貼貼膠帶就能挽救得了的。 只能安排女孩和另外兩個男生先住一晚,明早一起下山。 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