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正好下來一個人，往我們這看了好幾眼才走掉。

    我既無語又無奈，尷尬得雙手插進兜里，垂著眼，許久之后才點了點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怎么辦？

    小玥見我答應了，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br>
    我頭都大了，還是勸她：“小玥你真的沒必要這樣，我們之間……”

    她打斷我：“這么多年都堅持下來了，不差這點功夫?！?/br>
    我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她笑了笑，拉好肩上的包帶，“我先走了，等你電話?！?/br>
    我一個人站那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小玥是什么意思，還差點把垃圾給忘了。

    回到家，臥室的門是關著的，齊冀在里面打電話。我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煙，回想剛才的事情，越想越覺得荒唐。

    我家門墻隔音效果差，齊冀的聲音時不時從臥室里傳出來，都是什么“沒生病”、“不吃藥”、“不想回家”的話，我咬著煙屁股，聽得一愣一愣的。

    后來房間里沒了聲響，應該是把電話掛了，我做賊心虛，連忙找遙控器把電視開起來。

    齊冀從臥室里出來，到冰箱拿了罐汽水坐到我身邊，腳一伸搭在我腿上。

    他看著電視，打開汽水喝了一口，“看什么呢？”

    我扭頭看著屏幕，叼著煙含糊道：“隨便看看?！?/br>
    這才發現我看的是個購物頻道，那倆穿著品牌胸衣的女模特正托著自己的胸向觀眾展示豐胸效果，鏡頭還給了個大特寫。

    我被香煙嗆了一下，趕緊換頻道。

    齊冀笑著調侃我：“別換呀，不是挺好看的嗎？”

    我他媽臉都紅了。剛才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我哪知道電視上放了些什么。

    我看了眼齊冀，低頭嘬口煙。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他說的那些話，想問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心里憋得慌。

    齊冀盯著電視，突然來了句：“想說什么就說吧?！?/br>
    我心里一緊，拿下嘴里的煙，小心翼翼地問：“誰生病了？”

    他眼皮子輕輕顫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心虛，磕磕巴巴跟他解釋：“你看我們家小，聲音藏不住……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往心里去……”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平靜地說：“沒人生病，你別擔心?！?/br>
    我還能擔心誰啊，不就擔心他嘛，他既然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再問下去，可心里頭總覺得他有事情瞞著我。

    ＊

    早上起床晚了，出門著急，齊冀凈搗亂，扒著門非讓我親他幾口才讓我走，誰知道越親越起勁，后面就完全收不住了。

    “你不是來不及了嗎？”齊冀故意在我耳邊喘。

    我伸出舌頭堵他的嘴，托著他的屁股把他抱起來，他兩條腿纏在我腰上，摟著我的脖子使勁親我。

    我把他壓在沙發上，喘著氣說：“你能不能速戰速決？”

    他伸手脫我的衣服，“我盡量?！?/br>
    他這次聽話，帶了套，卻硬要說戴套降低快感，最后磨了半個多小時才射出來。

    齊冀讓我開他的車，我看了下時間，也只能這樣了。

    我一出門就打電話給小玥，讓她在家樓下等我。我開到的時候，她正拿著小鏡子涂口紅，我摁了摁喇叭，降下窗戶朝她喊了一聲。

    她朝我這邊看，打量了好幾眼，才過來坐上車子，“這車好漂亮?！?/br>
    “不是我的?！?/br>
    雖然沒明說，小玥也應該是聽懂了。

    她偏過頭看向窗外，“你們的事……你mama還不知道吧？”

    “我會找時間跟她說清楚?！?/br>
    “你就不怕我去阿姨那鬧事？”

    我皺了皺眉頭，“你不會的?！?/br>
    我相信小玥，她不是那種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給阿姨帶了幾瓶老家釀的米酒，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br>
    “她會喜歡的?！?/br>
    開了一段路，趁著等紅燈的空當，我對小玥說：“我們這次只是單純的朋友之間吃個飯，你……你不要想太多?！?/br>
    她說：“你不了解我，我這人從小脾氣就倔，你要是不把事情做絕，我永遠都不會死心?！?/br>
    她這一句話把我后面所有想說的都堵在了嘴里，我頭一回覺得這姑娘挺不好惹。

    我現在真的是一個頭三個大，哪頭都顧不過來，哪頭都把我勒得死死的，我已經喘不上氣了。

    站在我媽家門口按門鈴，里邊門把手一轉立馬就開了，我媽看到我們好像還挺驚訝。

    我給她倆介紹：“媽，這是我朋友小玥?！?/br>
    小玥笑著對我媽說：“阿姨好?！?/br>
    我媽笑道：“快進來吧?！?/br>
    我媽老了也是美人，美人笑起來誰看了心里都暖。

    小玥有點害羞，把一直提著的袋子拿給我媽，“這是我自己家釀的米酒，拿來給您嘗嘗?！?/br>
    我媽笑著說：“你有心了?！?/br>
    她笑著笑著，趁著小玥不注意瞪了我一眼。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比口型：“怎么了？”

    她懶得搭理我，把我晾在一邊，走過去招呼小玥。

    后來她讓小玥先去飯桌邊上坐著，把我拉進廚房幫忙端菜。說是端菜，其實是問罪來了，她看了眼外邊，壓低聲音問我：“這姑娘你哪找來的？”

    我好笑地看著我媽，“什么哪找的，我不是說了她是我朋友嗎？”

    她睨我一眼：“你當初可是答應要帶女朋友回來的，現在怎么變成朋友了？”

    我媽這架勢讓我有點慌，我苦著臉，“女朋友男朋友就是朋友的意思嘛……這事我待會兒和你慢慢解釋，咱先吃飯成不？”

    哪知她突然問我說：“小齊呢？”

    我一愣，小齊？哪個小齊？

    我媽見我不說話，把兩盤菜遞給我端著，“你別給我裝傻，吃完飯再找你算賬?！?/br>
    我覺得我媽說的是齊冀，可她沒道理還惦記著他啊。

    飯桌上，我媽和小玥聊得挺來，飯菜怎么燒，水果怎么挑，她倆能開個經驗交流會，我沒興趣，管自己坐在一邊吃飯。吃得好好的，小玥突然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我碗里，我頓了一下，嘴里含著飯鼓著腮幫子看著小玥，她朝我溫柔地笑了笑，我看了眼我媽，低頭把那口菜扒進嘴里。

    后面誰都沒說話，只有碗筷磕碰的聲音，氣氛有點尷尬。

    我媽給小玥盛了碗湯，說：“你倆什么時候認識的？”

    我說一年前，小玥卻說是七年前，我媽看著我，我看著小玥，愣是沒明白她在說什么。

    小玥說：“七年前我在城南一家小酒樓打工，被幾個流氓堵在包廂里，是沈大哥幫了我?！?/br>
    我仔細一想還真有那么回事，我那時也是碰巧路過那個包廂，有個小姑娘突然沖出來躲在我身后，說是有人欺負她。我一看是幾個小混混，就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沒想到那姑娘就是小玥，當時我也沒怎么放心上，哪會記得她長什么樣，后來再遇上也沒認出來。

    這件事記憶深刻，的確是因為那是我人生當中為數不多的一次英雄救美的經歷。

    “我后來去外地工作了幾年，回來之后就在一家便利店打工，沒想到就遇到了沈大哥，可能這就是緣分吧?！?/br>
    這事小玥從來沒和我提過，也難怪那時候認識沒多久她就向我示好，原來心里一直記著。

    我媽給小玥夾了個雞腿，“先吃飯吧，飯菜都涼了?！?/br>
    小玥看了我一眼，低頭啃雞腿去了。

    我媽今天有點奇怪，平時那么熱情活潑，今天卻冷靜得出奇，我總覺得她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這頓飯吃得相當別扭。

    幫我媽收拾完桌子，我和小玥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她輕聲問我：“阿姨是不是不喜歡我？”

    “你怎么會這么想？”

    “我覺得她不大樂意聽我講我們的事情?！?/br>
    我嘆了口氣，“我們不可能的小玥……”

    “沈奪?！蔽覌屨驹谖曳块g門口叫我，“你過來?！?/br>
    走之前，我輕聲對小玥說：“我不值得你這樣，你會找到更好的?！?/br>
    我媽關上房門，指著我鼻子小聲罵：“你是不是欺騙人家姑娘感情了？”

    “媽你聽我解釋，這是個誤會……”

    “你沒騙她她能對你這樣？沈奪啊沈奪，你可別跟沈濤一個德性?！?/br>
    沈濤是我爸，我媽把他當仇人記一輩子。

    “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跟她什么都沒有，連手都沒牽過呢。我也是一時糊涂，覺得和人家有可能就急著去撩人家，撩完才發現感覺錯了。我跟她解釋，向她道歉，反復勸她，可她就是不聽我有什么辦法，我還娶她不成？”

    我媽平靜下來，嘟囔了一句：“是不是因為小齊？”

    我心里一驚：“你、你都知道了？”

    我媽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難不成你還想瞞我一輩子？”

    我瞪著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就月前，小齊來我們家那回，我還奇怪你為什么把我新鋪的床單給洗了，后來就在床底下掃出來一個避孕套，你說你從來不帶女孩回家，房間里怎么會有那個東西，肯定就是你和小齊的?！?/br>
    我媽無情鐵嘴，我這張老臉都被她說紅了。

    “還有昨天早上，你以為我沒看見你撤回去的那條消息嗎？你是不是覺得你媽特別好糊弄？”

    “沒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開口?！?/br>
    “你知道這半個月我怎么過的嗎？我心里難受我還不能找人說……”我媽抹了抹眼角。

    “媽……”我抱住我媽，感覺特對不起她。

    她說：“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還以為你今天會把小齊帶來，沒想到帶了個姑娘回來，你說我生不生氣？”

    我無奈地笑道：“別人家爸媽氣自己兒子喜歡男的，你反倒氣你兒子沒把小男朋友帶過來見你?！?/br>
    “氣那個干嘛，我就是難受，怕別人背后說你什么?！?/br>
    我抱緊她，“咱不管別人，自己活著開心就行?！?/br>
    她說：“路是你自己選的，我也管不了你。你以后好好對小齊，那孩子水靈，我打心眼兒喜歡?！?/br>
    我既心疼又高興，我媽咋就那么好呢。

    ＊

    晚上我把小玥送回家，下車前她對我說，一年前遇到我的時候她剛和男朋友分手，見到我就跟看見希望似的。

    我叫她放寬心，看開點，總有一天會遇上對的人。

    她只是笑了笑，說了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