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章:湖中遇雨,共傘而行,茶店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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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風沙糊了眼,還叫友人看了笑話,實在是不應該。 “今年萍鄉怎旱得如此厲害?”秋延年看著低垂的湖面和裸露的堤岸,不由得疑惑。 他確實曾經聽起秋治沖說今年的春旱,田莊的收成似乎是不太好,秋逸景覺得秋治沖年紀太小,經驗不足,不能夠處理好農戶和商戶的事情,隨后把田莊的事情交給五叔了。 他和婁玄覽今日是出游也無甚目的,聽聞此萍鄉這里有棵兩千歲的銀杏,樹干有雷劈、火焚和風折的痕跡,遭逢大難而不死。枝干上有數個樹乳垂下,只有樹齡超過千年的古銀杏,才會出現這種景象,秋延年早就覺得趣味。今日索性就來看看,可沿著堤岸走了這樣久,也沒有尋到所在,路上也無行人能訊問,一路的風景與往年迥異。 莫說那老銀杏,一路過來的風光都不甚好。是有些掃興的。 二人行了一段路,卻發現有幾處的山頭都只剩下樵草,山木都無了。 又是春旱,又是大肆伐林……秋延年皺了皺眉頭。 秋延年聽說今年州府新建了文昌閣,規模比之原先大了三四倍,他還想著怎么這么快就完工了,料想采的是這附近的山木罷…… 這樣做是否不合?本朝實行的律令重節育和生息,但近幾年來地方州府有了自行解讀,因地制宜的權利,各個州府都有了自主的章法。 雖然秋延年是個世家公子,但是不是個全然五谷不分、不辨菽粟之徒。隱隱覺得這不太正常。 “這樣的光景,估計至少此地漁民和樵夫不會太好過活?!?/br> 婁玄覽看了看秋延年,秋延年臉藏在幃帽下的,隔了層紗,猜測不到他大概的表情,自己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天色,道:“也不必憂慮,你看這天,近幾個月大約不會再旱了?!?/br> 婁玄覽照顧秋延年,秋延年極易被日光灼傷,所以婁玄覽從來不會在大陽天約他出來,他總是選了陰天,今日風大,天光也是晦暗的,看樣子多半是要落雨的。 “就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那老銀杏了?!?/br> “無妨,你整日悶在宅門里,今日也算是陪你出來放放風了?!?/br> 果然二人走了一會兒,便聽得山澗落雨的聲音,因為雨是從山嶺的方向下過來的,山谷中的云霧仿佛從地底的石縫里涌出來突突的泉水的一般,是一時間出現的。 山川青翠生煙,漸漸溢了山谷,山體大都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態勢,只隱隱見得幾個濃淡不一的山頭,仿佛畫境。 雨聲越過山包,淅淅瀝瀝地打在湖面上,落在芳草處,漸漸地近了。 婁玄覽帶了一把大的桐油傘,此時撐開,將二人遮蔽在湖中煙雨之中。 驟雨飛山過,疾風穿林來。 帶著涼氣的山風吹襲而至,吹得二人衣袂紛飛,霧氣涌動,是山河欲傾的壯麗。 秋延年幃帽上的紗都被吹了起來,但是并不算太唐突。秋延年頭一回見這種風景,不由得有些新奇,胸中有一種豪情澎湃。 面龐在飛動的白紗下時隱時現的,也有了欲蓋彌彰之感。 秋延年算是第一回見這樣突兀而溫情的驟雨。 也罷,見得此景也不枉此行了。 也因為是驟雨,幾乎可見雨是一片片飄過來的,起初還是煙紗,漸漸地雨落如珠,這天地一隅只剩下雨聲了。 雨隨風至,須臾之間,便聽見煙雨落在傘面的聲音。 起初是顆顆分明的,后來變成了密密的落珠聲。 婁玄覽摟了摟秋延年的腰,讓人靠近些后又放下了。 調整了姿勢隨后又將傘放的更低了 等到秋延年發現自己衣衫的下擺被濺起的水花打濕時,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二人已經置身于雨幕中了。 本來分明的山光水色也被細密的雨絲蒙上了珠簾。 “還是尋個地方避避雨,這雨仿佛愈來愈大了?!眾湫[拉起秋延年的手,不讓人脫出了桐油傘外。 秋延年這才發現為了照顧自己婁玄覽連撐傘都撐得很低,傘骨堪堪壓在他的發頂,時不時有帶著濕氣的風吹進來,把他烏黑的發絲都吹亂了,有些細軟的黑發打濕了覆在鬢間,此時半歪著頭,有些滑稽,可本人卻一點都不知,正直直地看著自己呢。 “也是,且快走罷?!?/br> 腳步加快了。 二人便去尋湖邊人家,可嘆路上行人無多,茅舍也都在深處,也稀稀拉拉的,快步走了好久才見著一個小小的茶店。 二人急急地進了茶店,此時茶店里有不少人,大約也是進來避雨的。 秋延年進來后順手掩了門,室內才沒了風雨呼嘯的聲音。 那幾人見秋延年二人進來了,只是看一眼轉頭漠不關心地自個聊起天來。 秋延年看他們褐衣短打,手上還抄著各式農具,嘴里還說著些秋延年聽不懂的方言,這方言粗狂,秋延年自覺沒聽過。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粗野漢子,手里拿著鋤頭,講起事情來眉飛色舞,是有半分說書人的精氣神,另外幾名雖然不如他高大威猛,卻也是身體壯實的,手里也拿著各式農具,時不時也插幾句嘴,仿佛也義憤。 講了幾句,幾人面色不耐,端起茶碗,喝了幾口茶,又和同伴的人聊了起來,時不時還噴出幾枚茶葉渣子,又罵了幾句,估計不是什么好話。 偶爾有小孩經過,身上的衣衫也是打了許多補丁,身旁沒有幾個大人,仿佛無人看顧,說得話到底是聽懂了些,但多半是無意義的童謠。 秋延年與婁玄覽二人身上衣著雖然簡樸,但卻是整潔干凈的,走在鄉間竟有些格格不入。 老板娘見到二人,即刻走過來詢問。 老板娘估計是個讀過幾個書的,見到二人風姿不凡,又瞧見婁玄覽一張俊臉,溫聲軟語地仔細詢問。 老板娘眉目收拾得干凈,鵝蛋的小臉倒是清麗可人,身材卻是豐腴的。 “我二人只是遇雨,來一壺尋常的碧螺春便可了?!鼻镅幽甑?。 老板娘卻似面露難色:“這,小店沒有碧螺春,只有些鄉野的粗茶?!?/br> 秋延年感到奇怪,榆陽盛產茶葉,碧螺春不是太貴重的茶種,尋常茶店都會有的,怎么這里卻無呢? “那老板娘看著哪個方便,隨意煮一壺罷?!鼻镅幽瓴幌霝殡y人家,替人開解道。 “哎,好,”老板娘見人和氣,不由得多了一句,“公子幾年沒來萍鄉了罷,也難怪心生疑惑,這萍鄉從前許多茶園的,怎我家連碧螺春都無,” “這幾年生意不好做,種茶著實不劃算,許多茶農都變賣了田地,萍鄉的許多茶園都關了。僅有的加上今年春旱,茶葉產出不好,碧螺春的品質也不佳,外子只能進城采買了,現下還未歸來,只能怠慢了?!?/br> “竟是如此……” 此番光景倒是情有可原了。 “那從前安家的茶園呢?是否還開著?” “安家的茶園倒是開著的?!?/br> “對了,姑娘,我聽聞萍鄉先前有一棵兩千歲的銀杏,歷經天雷轟頂、烈火灼焚和風摧雨折,仍巍然而立。我與好友此行本是來見見這奇觀,沒有鄉民引路,竟是尋不得的?!?/br> 老板娘卻頓了一下,才道:“原來如此……那公子不妨在小店稍作停留,多吃些茶,外子想著也快回來了,到時便請外子帶路即可?!?/br> 秋延年道了聲謝,老板娘欠了身便忙活去了。 婁玄覽進來后便沒再說話了,秋延年覺著奇怪,但是此時自己帶著幃帽不太好探問。 不一會兒老板娘提了一壺茶上來,過了一陣子又拿了兩個樸素雅致的茶杯,放到而人面前。 隨后便是哇哇的孩童哭泣聲,約莫是餓了找娘。 老板娘無奈地道了一聲對不住,便下去哄孩子了。 秋延年手托起杯子,這茶杯雖然古拙,但是看起來并不像是經常拿來使用的樣子。 本來斜斜倚靠在桌角的桐油傘本來便不穩定,此刻滑倒,打到秋延年的膝頭。 秋延年心頭一動。 婁玄覽借著撿傘的動作,順勢坐到了秋延年的旁邊,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這間茶店不對勁?!?/br> 秋延年把玩茶杯的手略頓了頓,但仍是提起茶壺,若無其事地倒了半杯。 周圍那幾個粗壯的漢子似乎還在飲茶,但是已經沒有方才那樣吵嚷了。 幾個玩耍的孩童也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那幾個小孩子在哭聲響起后從后門離開了?!眾湫[端起茶杯遮掩了嘴唇,發出的聲音只有他二人聽得。 “那幾個農人太不對勁,估計待我們飲下茶水后便要動手,你待會兒便在我身后,看我動作便可?!?/br> 秋延年不動聲色地將茶水舉起來,因為是隔著紗,他做了飲茶的姿勢,卻把茶水倒在了地上,地上本來就有濕漉漉的水跡,倒也看不出來。 “好,待會兒你不要太顧忌我……” 那幾個農人卻不知婁玄覽二人已經將自己所欲行徑看穿,手握緊了農具,仍是自顧自地講著方言,余光卻忍不住往這里瞟。 就等著婁玄覽飲下茶水了。 杯沿即將碰到唇邊。 眼見茶水即將下肚,農人們手把了把農具,仿佛是事將成前的松懈。 杯子卻瞬時被婁玄覽一個彈指打開。 婁玄覽的視線從進了茶店便未在那些農人身上多有停留,此刻茶杯竟是精準地擲向農人圍坐的那一桌。 杯中茶水被震蕩成霧氣,阻了那幾名農人的視線。 農人萬萬沒料到婁玄覽會先發制人,此時已經失了先機,想舉起農具行兇,卻被婁玄覽動作快了去。 婁玄覽腳狠力踩在農具桿上,把農人的手震脫了,一拳打中為首兇悍之人臉的中庭,將他打昏了過去。 這大漢倒的方向實在巧,直直往身后一個身材精干的男子倒去,那人關心則亂,想要托住人,卻被掣肘了身手,婁玄覽實則虛晃一招,見到那精干男子分手去托人,一腳踹開要倒下的大漢,手劈了一掌,給了那精干的男子脖頸處一記重擊,那男子右手發麻,婁玄覽順手便撈了比較趁手的柴刀。 婁玄覽動作極其利落,電石火光間,用刀背給了傍邊的兩個農人重擊,一下子四個人倒地不起。 婁玄覽手中拿了鋒利的兇器,氣勢洶洶。 首先倒下的那個漢子顯然是這群人中的首腦,剩下的三人見失了頭領,又顯然是被婁玄覽身手唬住了。 從沒見過如此公子哥做派,三人一下子不敢上前。 盡管婁玄覽此刻是一個人,并且還得護住手無縛雞之力的秋延年。 秋延年被婁玄覽漂亮的身手驚艷到了,但也沒有發呆,早就替婁玄覽卸了倒下的人手里的農具,手上拿了趁手的魚叉。 雖然有些可笑,可饒是秋延年看著也不太好惹。 那三個農人面面相覷,自己這方在人數上是占了優勢不錯,但婁玄覽可是以一己之力擊倒了己方四人,跟不用說原本應該是軟肋的秋延年——此刻也有了兇器。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伏低伏弱,裝呆裝落,是非猶自來著莫?!鄙硢∏謇实穆曇糇杂曛袀鱽?。 伴著沾了泥漿的厚重草鞋踏在泥濘鄉道,發出不規律的噗滋聲。 茶店門扉被推開,帶來一陣雨腥味。 眾人皆往那門庭看去:是個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挑擔子、佝僂的農人, 穿堂風夾雨呼嘯而入。沖散了這種微妙僵持的平衡。 “任從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農過,蠶怕雨寒苗怕火?!?/br> 那人手里拄著杖子,扁擔一偏借著杖子卸了身上挑著擔子的力。 幾縷白發順勢從斗笠里吹出來。那人摘下斗笠抖了抖上面的水,雨水順著帽檐濕淋淋地落了一地。 那人小聲嘟囔了一句,秋延年留意了下,自己竟然聽懂了:是自覺失禮抱歉的意思。 此時進了室內放下了過重的擔子,直起身子來,佝僂態全然消失,身形高大,竟然接近婁玄覽,也是一副練家子的模樣,他露出了面龐:面皮光潔平滑,竟是個鶴發童顏的是個年輕俊才的形象。 那三名農人看到來人,皆是面露喜色。 那人卻沒有理他們,仍自顧自地念叨著,仿佛要把此曲念完。 “陰,也是錯;晴,也是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