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要出差？”

    “嗯，我下午就離開，緝毒隊拜托你了?！?/br>
    樸佑星放開賀坤，與賀坤對視：“好，一定要注意安全?！?/br>
    賀坤微微笑著：“去工作吧?！?/br>
    “嗯?！?/br>
    今天下午，樸佑星接到賀坤的命令，去一棟別墅里，一群年輕人在開payty，其中有人在吸食笑氣，帶人去到那的時候樸佑星發現這些人都是富家子弟或者小明星。

    最主要的是他還看見了上次跟魏赫倫在一起的女孩。

    “別動，警察！別跑！蹲下，抱頭！”

    將這群青年帶回去驗尿后，樸佑星的工作也就結束了，第二天樸佑星休息，出門逛了一圈，到處散步，他總是回頭，因為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

    這樣的感覺從恢復了警察身份后就一直存在著。

    休息一天回到公安局后，他得知了一個驚天大消息——

    “樸隊，賀局犧牲了?！备敝ш犻L這樣對他說。

    樸佑星愣了幾秒才咧了下嘴角，顫抖的手指了指副隊：“開玩笑?！?/br>
    “真的，他的尸體被發現在市內的樹林里，我和幾個兄弟都去看過了……”

    樸佑星的心中一股劇痛傳來，他又緩了好幾秒才問：“什么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br>
    樸佑星脖子通紅，青筋暴起，嘶吼道：“這么多人就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是我讓大家別跟你說的，你昨天輪休，我想讓你睡個好覺?！?/br>
    整個緝毒部門都很安靜，仿佛能聽到樸佑星心臟碎掉的聲音，他又想發火，想歇斯底里的大喊，但當他看到同事們每一張臉上都很低沉，甚至有不少人在偷偷抹眼淚時冷靜下來了。

    賀坤主管毒品交易跟關于黑幫的任何事，所以和緝毒部門的人走得近，幾乎每次大任務都帶著緝毒隊的人，緝毒支隊里的人早就把賀坤當可靠的大哥看待了。

    此時，樸佑星的喉嚨火辣辣的疼，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但他仰頭，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都振作起來，好好工作，賀局長是個好領導也是個好警察，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我們不多抓幾個壞人就對不起他的犧牲！”

    說完吞了吞疼得要命的喉嚨，又講了幾句安慰的話，轉身大步離開緝毒部門，淚珠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他跑到衛生間里，抽煙，眼淚止不住的掉，輕聲嗚咽著。

    只哭了半根煙的時間他就恢復了情緒，洗了把臉跟刑偵部門的人打聽了一下，得知賀坤的尸體還在法醫鑒定中心尸檢，于是他去了法醫鑒定中心。

    但他沒有勇氣去敲解剖室的門，只是站在門口焦慮不安的走來走去，隨后走到不遠處找了個地方對著窗戶抽煙。

    刑偵支隊隊長從解剖室內出來看到了他：“緝毒隊的樸隊長？”

    “是我，您是刑偵隊的宋隊長？”樸佑星給了宋隊長一根煙。

    那人點煙抽了起來：“你在局內可是很出名的，局長對你有救命之恩，聽到這個消息很難受吧，怎么不進去看看他？”

    樸佑星搖搖頭，他不敢進去，只問：“他是怎么死的？”

    宋隊長有著一臉胡茬，瞅了眼身旁的人，叼著煙，云淡風輕的說：“被打死的，四根肋骨被打碎了，牙全被拔了，眼珠也被搗碎了，兩條腿和兩只手臂上的皮都被剝了，十根手指也全都被切了?！?/br>
    樸佑星渾身僵硬，光是聽著這毫無修飾的話語，他就不寒而栗，煙上的煙灰落到了手上也沒注意，又聽宋隊長接著說：

    “他應該被折磨了十個小時左右，在這個過程中，他被注射了大量的毒品——安非他命，所以，這十個小時內他一直保持著清醒，因為有毒品的存在，所以我們懷疑是仇殺，這件事很可能是黑社會干的?！?/br>
    樸佑星感覺自己呼吸不了了，他難以想象賀坤是怎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扒皮、被折磨的，難以想象賀坤清晰的感受著疼痛持續了十個小時！

    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面對死亡，面對生不如死，面對絕望，面對最憎恨的人……

    他多想幫賀坤分擔。

    宋隊長說完，拍了拍樸佑星的肩膀：“加油啊，緝毒部門接下來就完全交給你了，說實話，你能平安活著回來，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畢竟你們這工作，風險太大了，得多感謝局長啊，年輕人?！彼侮犻L說完就離開了。

    樸佑星回過神來，但他的兩眼暗得驚人，他沒有哭，只是麻木的抽煙，渴望煙內的尼古丁撫平心中的痛苦，可惜……這不可能。

    他猶豫著，到底要見不見賀坤？

    賀坤希望自己看到他的慘狀嗎？

    就算賀坤希望，他也不敢去看，看到原本好端端，還在跟他聊天、擁抱的人突然沒了眼睛、沒了骨頭、沒了皮膚、沒了牙齒……他接受不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頭發白了大半的老法醫出來了：“你是？”

    樸佑星彎了下腰，伸手：“緝毒支隊隊長?！?/br>
    老法醫點了點頭，跟他握了下手：“進去看看吧，尸檢全部結束了，馬上就要送去下葬?！?/br>
    “好?！?/br>
    樸佑星的步伐變得格外沉重，雙腳好似被戴上了鐵鏈，他終于打開了門，于是便看到尸檢臺上躺著的那具被白布蓋住的尸體。

    樸佑星大步走去，掀開白布，看到了破碎的眼皮，像是眼眶上吊著碎皮，碎皮下沒有眼珠，他再次大力掀開白布，將賀坤赤裸的全身顯現出來，這是他之前再熟悉不過的身體了，可現在，變得好陌生。

    身體中央上有一條剛縫上的線，原本應該完美的rou體已經有些發腫了，散發著一股臭味，那手跟腿更是讓人慘不忍睹，露出鮮紅的rou。

    蒼白的尸體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滿是傷口。

    “啊啊——”樸佑星控制不了自己，大吼出聲，淚水奪眶而出，嘩嘩流著，直到現在，他才完全明白，賀坤當初為什么要救他。

    哪怕賀坤知道向馳喜歡他，不太可能會殺死他也還來救他，因為賀坤見過太多被黑幫整死或整殘的人，因為賀坤怕樸佑星受到傷害，所以賀坤回去救他；其實，樸佑星知道，如果把他換成其它臥底或警察，賀坤也一定會去救。

    賀坤也許不是個好男友，但一定是個好警察。

    樸佑星跪在了地上，手抱著賀坤的頭和脖子，五官扭曲的哭著，吼著，許久許久過去，他的淚水仿佛干涸了，重新站了起來后，握緊了賀坤那冰涼的手掌，做出難看的微笑。

    “局長，我會幫你報仇的，你放心；還有……那些垃圾黑幫，也都會被我親手抓到，你放心吧，我會替你完成你沒有完成的事，你相信我?！?/br>
    樸佑星的微笑早已扭曲不堪，淚水又一次落了出來。

    這時有人進來，走到他旁邊：“小樸?！?/br>
    樸佑星抬頭：“副局?！?/br>
    副局點點頭，看向尸體：“他以前跟我說過，如果犧牲了，不想辦什么葬禮，讓我直接埋了他；你出去帶著你的人到門口集合，等著專業人事為賀坤收拾一下，大家就給局長送葬?！?/br>
    “是！”

    樸佑星擦干眼淚，又去洗了把臉，帶上緝毒隊的人出門，然后就見賀坤的遺體被抬出來了，放在黑車上的棺材里，他們在黑車上掛了白布和一張賀坤的遺照。

    又給了一張遺照給樸佑星雙手舉著，還有幾人抬著花圈，大家挺直腰桿，走在街上，排列整齊，為賀坤送葬。

    路旁有的許多人駐足圍觀，樸佑星幾乎目不斜視，但他還是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人，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在路邊敬禮。

    只看了一眼他便不再去看，和大家一起將賀坤的遺體送到埋葬的地方，早已準備好的墓碑上刻了賀坤的姓名，生日和死亡日期還有職業，以及一句警方在賀坤日記里找到的話——

    爸爸、mama都是警察，那我也當警察好了。

    “賀坤的爸媽都犧牲了?！备本珠L在樸佑星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

    樸佑星倒吸一口涼氣，他拿著一束菊花，上去獻花，將花輕輕扔倒穿著警服的賀坤身上，一行人送好花后，排排站著敬禮，注視墓碑上滿臉嚴肅的男人。

    快離開時，樸佑星又看見了那個身影，就站在不遠處，那人發現他注意到自己后，立即往后跑。

    “別跑！”樸佑星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追到停車場后，那人又繞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在一棵樹旁停下。

    “你是誰？”

    那人回頭，摘下了墨鏡和口罩，于是樸佑星就看見了那個人的長相。

    是魏赫倫！

    樸佑星震驚的看著魏赫倫，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魏赫倫也是臥底！否則一個看似跟賀坤毫無聯系的大忙人怎么會在送葬這天跑到街上來敬禮？連下葬的地方也來……

    魏赫倫第一次見到樸佑星時是在冬天，一張椅子旁，賀坤也在，那次他跟賀坤去那里是為傳遞情報；之后，樸佑星生病，他看見了男人的手機，就明白了男人也是臥底。

    也是那時候，他真正對樸佑星感受到了別樣的感覺，開始了喜歡的情愫，他覺得，樸佑星跟自己是一樣的，一樣的可憐，一樣的痛苦，一樣迫不得已殺過人，一樣的心存正義卻干壞事。

    他因為可憐自己，所以也同情樸佑星。

    兩人呆呆的注視了很久，這一刻，樸佑星才看清楚了真正的魏赫倫，他望了下四周，對魏赫倫使了個眼色，然后轉身離開，找到了一家熟悉的老飯店。

    兩人坐在兩張桌子上，背對著彼此，點了兩份相同的食物。

    “賀坤帶你來過這里嗎？”樸佑星邊吃邊問。

    “嗯?！?/br>
    “你當了多久的臥底了？”等了好一會才聽到身后的聲音。

    “八年了?！?/br>
    樸佑星差點要驚呼起來，八年的臥底……

    “只有賀坤知道我的身份?！蔽汉諅愑终f，其實這次來，除了送別賀坤他還想來見樸佑星，因為他有一個目的。

    “嗯，你的資料應該在賀坤那里，我會幫你找到保存好?！?/br>
    “……我只想做回警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