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相隔八年的吻
第四十二章 相隔八年的吻 逼仄的洗手間里,兩人貼得極近,邢言把頭靠在了陸初見的肩膀上,滿口委屈道:“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陸初見抬手,放在了他的胯上,隔著衣料感受他身上的熱意。 “我對任何人都沒有興趣,在我任務的那些年里,你是我唯一的救贖,是我唯一的信念,只有靠著想你,每天才能堅持下來。陸陸,我真的很想你……那時迫不得已選擇離開你,我也不想找借口,我知道傷害了你,讓你難過了,我很抱歉??赡阍敢庀嘈盼覇??我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直到現在亦然?!?/br> “陸陸,我依舊喜歡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嗎?” 那時二十歲的邢言剛上大三,就去執行了一個臥底任務。他減重三個月瘦了二十斤,穿著黑色背心和花襯衣,臉頰消瘦,眼睛下掛著淡淡的青色,頂著一頭凌亂的黃毛,他蹲在巷子口抽煙,兩腳之下扔滿了煙頭。 他一根一根抽,瞇著眼睛,看著巷子中來來往往的人??瓷先ゾ褪莻€不折不扣的無賴,然而,沒人知道,陽光下的“無賴”心里在想什么。想那個白凈的少年,想那淡棕色的軟發,想他的體溫和懷抱,想他說過的每句話。 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邢言靠在又臟又亂的小屋床邊,透過地下室小小的窗戶抬頭看月亮,是與少年經歷的種種回憶,化作一片片雪花,飄蕩在他黑暗深淵之上。邢言仿佛墜落深淵又被雪花抬著飄了上來,如此反反復復,始終沒有真正閉上過眼睛。他知道,陸初見是他唯一的信念,只有活著,才能再去見他,只有抓到了那些壞人,了解了他們的組織,他才能擁有平靜的生活。有時候他也會幻想,陸初見過得好嗎?也許在美國,當了博士或者醫生,每天早上會穿著定制的西服買一杯咖啡,一步步走進陽光。又或者他會遇到喜歡他的人,畢竟陸陸從小都是那么受歡迎,或許他會結婚,會組成新的家庭,以后還能去打擾他嗎?如果他結婚那自己這點心思又算什么呢,當然還要封一個最大的紅包給他,比任何人的都要大。邢言想著想就把自己想難受了,他顫抖著手習慣性地去褲兜里摸煙,點煙,尼古丁與薄荷的氣息充斥了他整個呼吸道之后,彌散開來慢慢平復了他心頭的焦慮,褪去之后他終于獲得了平靜。 陰差陽錯再次見到陸初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些年的幻想都被打破了。陸初見還是那個陸陸,他一個人,身邊沒有別人,邢言不禁猜測,他是忘不了我嗎,會是在等我嗎?他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做事會瞻前顧后,如今他手上的案子基本已經處理完了,還剩一小部分雜魚,收拾他們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陸初見已經出現了。難道不是命運的指引,再給他一次機會嗎?這次,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能再放手了。 邢言不知何時,眼眶已經紅了,他語音有些哽咽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還愿意相信我嗎?” 陸初見把他抱在懷里,心里軟了一分,蹭了蹭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說:“我相信你?!?/br> 邢言忽然沒忍住,不小心弄濕了陸初見的肩膀。 陸初見低聲:“我們先走好嗎?你家還是我家?” 邢言:“我家?!?/br> 陸初見抬手抹了抹他的臉,指腹劃過他的眼角輕輕摩挲,然后打開門,拉著人往停車場走。 兩人坐在車后,陸初見拿出手機找代駕,順便給章博發消息。 十分鐘以后代駕就過來了,代駕頗有工作原則,沉默且安穩地開著車將兩人送回了雅水名居。 工作之后,陸初見就再沒來過雅水名居了。兩人上了電梯,到了熟悉的二十三層,陸初見問:“你怎么會住在這里?” 邢言:“我工作以后,就租了這里?!?/br> 陸初見輕輕蹙眉:“你……你大三之后就租了這里?你一直住在這兒?” 邢言:“不是,我只是租著,一直沒有住。這兩年工作調動我才住的?!?/br> 邢言開門,房內一股熟悉的氣息迎面撲來。 陸初見簡直呆住了,和他們當時走的時候,房間里一模一樣。沒有什么變化,除了多添了一些邢言的生活用品,甚至連以前他的書桌,桌上擺的零散的書,都是一樣的。 陸初見問:“怎么會?你沒收拾過嗎?” 邢言:“會定期打掃灰塵,但是東西都沒動過,這樣我就會覺得你還在身邊,興許哪天晚上,你就會回來?!?/br> 陸初見心尖上爬過一陣酥酥麻麻,他早就將這個房子交給中介打理了,自己每個月固定都會收到房租,其他他也從來不過問??伤娴臎]想到,竟然是邢言租了這里,甚至這么多年,一直住在這里。 他看著邢言從鞋柜里拿出他很多年前的拖鞋,雖然已經很舊了,但是依舊洗得很干凈,他指尖有些顫抖地扶在鞋柜上:“你,你是變態嗎?” 邢言垂眸看地:“大概是吧,你介意嗎?” 陸初見無奈:“你現在臉皮可真厚?!?/br> 邢言:“臉皮不厚怎么追你?!?/br> 陸初見驚訝:“你追我了嗎?” 邢言嘆息:“一直在追,沒什么經驗,讓你沒滿意,我可以繼續努力,只要你給我機會?!?/br> 陸初見坐在熟悉的沙發上朝他招手:“你過來?!?/br> 邢言依言坐在他身邊,他眼角帶著微紅的印記,看著陸初見。 陸初見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道,心里又軟了幾分:“我們不兜圈子了,我已經和你說了,我愿意相信你,我也愿意再給你機會。其實,你問我要多少次機會我都會給你的,可你不能再傷害我,你知道我當時多難過嗎?” 邢言點頭:“我知道,我其實,也是一樣的?!?/br> 陸初見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所以,你要追逐的夢,已經追到了,你要完成的事,現在也完成了,能安心下來,回頭好好看著我了嗎?” 邢言:“能?!?/br> 陸初見笑了一下:“所以,我們倆每次表白都是在一個地方,這是什么魔咒?” 邢言:“不是,剛才是在洗手間?!?/br> 陸初見笑:“你好有情調啊?!?/br> 忽然,陸初見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只聽見里面章博大著舌頭在喊:“大哥……你什么意思……你你……又和那小子在一起了是不是?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我我我……” 陸初見伸出皙白的手指,劃滅了電話屏幕。 包間里還在喝酒的章博拿著手機“喂”了半天,只聽到一陣“嘟嘟嘟”之聲,他一把攬住旁邊的池安了道:“安樂,你看看,看看我手機壞了嗎?” 池安樂被他旁邊的男人一把拽了過去,遠離了醉鬼章博。 池安樂對著項景堯笑了笑道:“章公子他人很好的,就是喝多了而已,我們不過是朋友?!?/br> 項景堯臉色一黑,灌了一杯酒道:“我們走罷?!闭f完,起身就要走。 池安樂忙給章博打招呼,身邊的蔣明宇點頭對他示意。 江子行和章博兩人又喝到了一起,蔣明宇端著一瓶酒,也加入了他們,畢竟出來喝酒的日子不就為了放松嗎,不醉不歸! 落地窗外是一輪明亮的圓月,房內昏暗的燈光下,兩人靠在一起,接了一個綿長的吻。這個吻整整晚了八年,讓期待對方的人足足等待了八年。 有人說,人體細胞會新陳代謝,每三個月替換一次,舊的細胞死去,新的細胞再生,新代替舊,而將一身全部的細胞代換掉,歷時七年。也就是說,七年之后,我們可能就是陌生人了,甚至連身上的每個細胞,都不會記得你了。 可是這說法明顯是不正確的,兩顆相隔了八年的心,依舊跳動的厲害。為了對方瘋狂跳動,為了對方的觸碰,體內每個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邢言扣住了陸初見的后腦,整個人撲了上來。陸初見能感受到他的迫切,他一顆炙熱的心臟仿佛要從嘴里跳出來,立刻向面前之人證明他的誠意。 陸初見被他的吻逼得人慢慢向沙發后滑下去,他一只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輕勾手去摸邢言的后頸。 邢言被他摸得渾身仿佛過電一般,酥麻感從后頸一路蔓延至腳后跟。 許久,有些缺氧的兩人終于分開了些距離,陸初見輕輕喘息道:“我明天,不上班,你呢?” 邢言沉聲:“我也不上班?!?/br> 陸初見清了清嗓子:“那,要一起睡嗎?” 邢言驚喜:“可以嗎?” 陸初見推開他道:“我去洗澡?!?/br> 邢言還沒從那個吻里走出來,頭還有點暈,一切仿佛都來得太快,幸福猛然被擁入了懷,讓人感覺如同漂浮在虛空中不現實。 陸初見推開洗手間的門,然后人就愣在了洗手間門口。 陸初見家里的洗手間是干濕分離的格局,外面是洗漱室,里面是浴室。外面房間里長長的洗手臺上,擺滿了玻璃罩住的干花,每個玻璃罩內都點綴著小燈,星星閃閃,非常好看。而他細細朝那些干花看去的時候,心口漏跳一拍,那是那年,情人節他們互相送給對方的那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