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偷吻

    入夜以后，大家基本都喝得有點高了。幾人串門一樣在洗手間洗漱完之后，七倒八歪地橫在了客廳沙發上和地毯上。陸初見指著臥室暈乎乎地道：“睡床上去，聽見沒，床上?！?/br>
    眾人勉強答應，陸初見后面掛著章博，兩人倒頭就栽進了陸初見的床上。

    半夜章博抹黑起來去放水，剛關上洗手間的門，外面就有人咚咚在敲門。

    章博一邊放水一邊問：“誰？”

    邢言：“我啊?！?/br>
    章博嘟囔：“你等會兒！”

    邢言：“快點！”

    章博放完水，打了個冷顫，跌跌撞撞往沙發走去，撲通一下栽倒在沙發上。

    邢言趕緊關上衛生間的門，嘩啦啦也放起了水。

    須臾，他摸著墻根，一路迷迷糊糊進了陸初見的房間。

    邢言一頭栽倒在床上，睡衣被撩起半掛在胸口上，被子也沒蓋，人斜著就在陸初見旁邊睡著了。陸初見忽然睜開了雙眼。

    邢言身上帶著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那是陸初見給他的藥膏的味道。不似章博滿身的酒味，邢言身上是爽朗的薄荷味夾雜著小麥香的酒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變成特有的氣味，讓陸初見一下清醒了許多。

    黑暗中他能聽到隔壁邢言房間里蔣明宇和賀辰旭打呼嚕的聲音，客廳里章博還咕噥了一句夢話，身邊的邢言卻睡得很安靜，連呼吸都是安靜的。

    陸初見酒后壯了膽，他慢慢靠近邢言，將被子拉起蓋在對方身上。

    邢言一下落入了軟綿綿的溫暖之中，他舒服地翻了個身。

    邢言的臉赫然正對著陸初見，兩人之間距離極近，近到陸初見能聞到他呼吸出淡淡的酒味。

    陸初見喉結滾動，咽了咽口水，白天和邢言一起騎馬那種親密感，在身體里仿佛形成一股電流，無處發泄，正在四處亂竄。

    他仔仔細細看著眼前之人，對方睫毛長而微卷，閉著的眼睛還輕輕動了兩下，似是在做夢，對方的唇薄而色淡，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和平時高冷的模樣差太遠了。仿佛只要伸手，就能將對方攬入懷中，就能擁有他。

    陸初見看著對方的唇，想象那唇一定很柔軟，想著想著，自己竟然不受控制，慢慢貼了過去。

    兩唇輕輕相碰，果然如同想象中一般，非常柔軟，還帶著些許涼意。陸初見僅僅一觸即離，因為自己的心跳聲是在太大了，他簡直懷疑能吵醒熟睡在眼前的人。

    兩人的呼吸交錯，邢言呼出的熱氣噴在陸初見臉上，陸初見又吸入空氣，仿佛兩人共同吸食了同一口空氣一般，還有那個淺嘗輒止的吻，都讓陸初見無比興奮。

    黑暗中隱秘地偷偷吻了自己身邊之人，陸初見一恢復理智，馬上臉熱到發燙。他好想自然地抱住對方，將人擁近懷里，可是一想到自己帶著那些旖旎的想法，馬上又不敢動了。

    漸漸地，陸初見又睡著了。身邊之人手指微微卷曲，將一切掩蓋在黑暗中，慢慢恢復寧靜。

    時間過得很快，這次的期末考試才一考完，就面臨著過年放假了。

    邢言的姥爺居然破天荒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回桐成去。邢言計劃回去一周，后面的時間還要去補習班。

    陸初見也是一樣，回奶奶家住幾天，再去老媽家走個過場，初七就要去補習班報道了。

    陸初見幫邢言收拾行李，他給姥爺帶了不少東西，一邊往行李箱里塞一邊問：“你拿得下這么多東西嗎？不然我叫小姑開車送你吧？”

    邢言想了想平時加班累如狗的班主任，善解人意般道：“別麻煩小姑了，我自己坐車就行?！?/br>
    陸初見：“那我送你去車站?！?/br>
    邢言：“嗯?！?/br>
    兩人一路到了車站，幫邢言放好行李，邢言上了大巴，兩人隔著窗戶告別。

    陸初見：“早點回來……”

    邢言：“我會的，你一個人注意安全?！?/br>
    陸初見：“你也是?！?/br>
    看著大巴車漸漸遠去的背影，陸初見感覺心里好像空了一塊。明明才剛分別，就開始想念，心情一瞬間不美好了。

    騎車的尾氣很嗆人，周圍吵雜的人群之聲也讓人變得煩躁，暗色的天空讓人感覺無法喘息，一切一切忽然之間都變的不好了，心情低落，自己靈魂中屬于快樂的元素，也許被他不小心塞進了邢言的行李，也上了大巴遙遙遠去。

    打車回去，家里恢復了曾經的平靜。一個人住了很多年，從來沒覺得家里太安靜了。陸初見打開電腦，點開音樂電臺，隨意播放起歌曲。完全不知道唱的什么，只要有聲音打破這片寧靜，胸膛里那顆不安的心臟，便能勉強壓制情緒。

    陸初見半躺在沙發上，看著日落喃喃道：“你真是沒救了……”

    回奶奶家的第一天，巷子里的煙花聲，孩子們笑的聲音，犬吠聲鳥鳴聲，人間繁華多笑話，唯我空余兩鬢風。孤獨是一個人的寂寞，寂寞是對一個人的思念。

    在奶奶家的第三天，萬家燈火不滅，夜空星光閃爍，想你從日出到日落，你每一次垂眸側顏，都深深印在心里，看遍紅塵，吹盡風雪，煮成熱茶，全部匯成一股相思。

    這個年對于陸初見來說，實在是提不起任何精神。一顆朝思暮想都不在自己身上的心，怎么才能安靜下來？

    對于邢言而言，最近的一切都讓他有種不現實的感覺。先是暗暗察覺了陸初見的心意，姥爺的態度又慢慢軟化。自己面對的抉擇很多，回應不回應，是個問題。他心里很清楚知道自己對陸初見的沖動，更明白自己對陸初見的心意，只要自己回應，仿佛立刻兩顆心就會靠近，心意相通。然而從小到大，做事向來果斷的邢言，第一次猶猶豫豫，想了又想，遲遲沒有做決定。

    年夜飯只有他和姥爺兩人。

    姥爺抿了口白酒，又給邢言到了一杯道：“陪我喝點?！?/br>
    邢言放下筷子，雙手接住酒杯低聲道：“姥爺，少喝點?！?/br>
    姥爺點頭：“知道了，咱爺倆碰個?！闭f著，舉杯和邢言碰了一下。

    辛辣的白酒入喉，后味醇香，姥爺砸吧砸吧嘴道：“知道我為什么叫你回來嗎？”

    邢言低頭吃菜：“你肯定是想通了唄?！?/br>
    姥爺嗤笑：“小孩兒！你姥爺老了，時間不等人，能陪你的日子很有限，你自小這臭脾氣就和我一樣，不過我不和你這小孩兒一般見識，讓你一次?！?/br>
    邢言怔住了，姥爺這番話雖然用輕松的語氣說出來，可是字字誅心。

    他的心臟猛然抽搐疼了一下，他輕聲道：“姥爺，都是我不好?！?/br>
    姥爺又喝一杯酒，側眸遙遙看供桌上他父母的照片道：“你和你爸爸長得很像，性格卻像你媽，你mama都是隨了我?！?/br>
    老頭吃了口飯又道：“咱爺倆杠了這么長時間，我也累了，以后的路，你自己看著辦吧。畢竟還有一年半你就要高考了，我也不想給你那么大壓力?！?/br>
    姥爺的這句話，突然重重砸在了邢言的心頭。

    一年半，是啊，自己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不過547天，還能與他在一起。

    除夕的夜晚，邢言推開窗戶，今年寒流入境，冷風吹得嗖嗖直響。天空也漸漸飄起了小朵的雪花，漆黑的夜空中赫然炸開一朵煙花，光影在臉上飛快映出絢麗的斑駁，又很快泯滅在黑暗之中。少年的臉龐被手機屏幕照的亮了起來，看著微信頂端的名字，他飛快點開輸入了一句：“在干什么？”

    陸初見很快回復：“在躺著?！?/br>
    邢言問：“這么早就睡覺了？沒放炮嗎？”

    陸初見發了個小貓打哈氣的表情寫道：“沒勁?！?/br>
    邢言單手捏著手機，側身躺在床上，黑暗里手機的屏幕很亮，他接著問：“想哥了嗎？哥回去帶你放炮？”

    陸初見發表情榔頭錘頭：“想死你了?！?/br>
    邢言嘴角不自覺上揚：“我也想你了?！?/br>
    陸初見回了兩個字：“rou麻?！?/br>
    邢言還想繼續逗逗他，便問：“還有更rou麻的，要聽嗎？”

    只見陸初見那邊顯示正在輸入，半天又沒有消息，足足等了三分鐘，對面還是顯示正在輸入。半響，陸初見回了一個字：“要?！?/br>
    邢言捏著手機，認認真真寫道：“陸初見，新年快樂！祝你萬事如意，身體健康，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羊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陸初見很快回復了一個字：“淦！”

    邢言趴在床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外面的煙花還在繼續，嘭嘭的炮聲不斷響起，邢言笑了一會，又發了一條過去：“我可能會晚兩天回去，我想多陪陪我姥爺?！?/br>
    陸初見：“好的，多陪陪老人家應該的?！?/br>
    初七之后，陸初見就自覺去上了補習班。從早到晚的行程，被安排的滿滿的。晚上去英語口語班的時候，陸初見并沒在意同班的同學都是什么人。

    不過外教很喜歡即興演講，隨意點了一個男孩，讓他來說一說中國的新年。被點起來的男孩剛好就坐在陸初見后面，陸初見回首一看，不正是上次和邢言干架那個文科班的劉煜嗎？

    那小子身材魁梧，站在后面跟一座小山一樣，遮住了一片陰影。

    劉煜磕磕絆絆在講，說道一半突然卡殼了，一個詞在腦子里飛快轉了幾圈都沒想起來，臉憋得通紅。

    陸初見小聲道：“Firecrackers?！眲㈧媳唤饬藝?，垂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少年，繼續即興演講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