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觸碰
少年手心中那瓣六出很快融化成星點水滴,消失殆盡。 陸初見喃喃道:“你可真是風雪夜歸人?!?/br> 邢言道:“什么?這里沒有聽到柴犬在叫??!” 陸初見GET到了他的笑點:“邢哥,你不在,都沒人給我送外賣吃了?!?/br> 邢言:“所以你只想著吃了?” 淡棕色的頭發走在前面,雪白的飄零落在頭頂,雪人搖著腦袋,一路笑的開懷。邢言心中被感染,老家紛繁的事情全部被拋之腦后,剩下的只有快樂。 他拿出手機,對著那個背影,路燈白亮的燈光從頭頂射下,黑暗與光亮分明,襯著漫天雪花的背景,偷偷拍下了一張照片,存在了手機里。 還有什么比平安夜,初雪,有人來接你,更讓人暖心的事情了。 回到陸初見家里,已經兩點多了,邢言洗了澡,兩人坐在書桌前分卷子。 陸初見:“這些呢,是最近的作業,都發你了,你寫了嗎?” 邢言:“都寫了?!?/br> 陸初見:“這些呢,是最近發的卷子,還有月考的卷子,老師讓你做了,回頭補上去?!?/br> 邢言:“嗯,還有什么?” 陸初見:“這些是我記得筆記,你要看嗎?” 邢言:“要?!?/br> 陸初見:“那你得給我點好處?!?/br> 邢言:“給你做飯?!?/br> 陸初見:“你是我親哥。給!” 兩人整理完,時間直逼三點。 邢言:“快點休息罷,明天可以睡個懶覺?!?/br> 陸初見摸了摸頭:“不知道為啥,有點興奮的睡不著?!?/br> 邢言:“那聊會天?” 陸初見:“躺著吧,去我房間?!?/br> 兩人躺在陸初見的床上,蓋了一床被子,陸初見的被子是羽絨被,輕飄飄的卻很暖和。家里開著地熱,一點也不冷。 陸初見問:“邢哥,你姥爺好了嗎?” 邢言枕著胳膊:“我給他雇了個看護,那個阿姨挺好的,應該能照顧好他?!?/br> 陸初見:“我都想我奶奶了?!?/br> 邢言:“你怎么不和你奶奶一起住?!?/br> 陸初見:“奶奶和小姑住一起,而且離學校太遠了,不方便,下次有空了,你陪我一起回去看她吧?!?/br> 邢言:“好啊?!?/br> 陸初見:“你和我差不多,身邊的親人都不多,你一個人在外,辛苦嗎?” 邢言:“習慣了……” 陸初見:“你……”他聽到邢言發出了綿長的呼吸聲,他轉頭看他輕聲問:“睡著了嗎?” 邢言:“嗯……” 睡著了還回話呢。 陸初見翹了翹嘴角:“邢哥,平安夜快樂?!焙诎抵?,慢慢閉上了眼睛,第一次身邊有綿長的呼吸聲,讓他倍感安全,很快,陸初見也睡著了。 早上六點多,陸初見就醒了,他毛茸茸的頭發在邢言頸窩鉆了鉆,邢言也醒了迷迷糊糊問:“幾點了?!?/br> 陸初見又閉上了眼睛:“六點多,再睡會吧?!?/br> 邢言:“嗯?!?/br> 他側過身,那個毛茸茸的腦袋就往自己胸口鉆,他用手按了按,那淡棕色的頭發果然好柔軟啊,這么想著他又睡著了。 屋內是燒的熱熱的地暖,床上是蓬蓬軟軟的羽絨被,面前是柔軟的發。窗外天色漸亮,大片的雪花從天際飄落,靜靜覆蓋在樹上,房頂,車上。周六的早上,小區里遛狗的,跑步的,鍛煉的,迎著初雪人們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遠離塵囂的二十三樓里,兩個睡回籠覺的少年終于在上午十點半,睜開了眼睛。 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聲,陸初見:“我要餓死了?!?/br> 邢言:“想吃什么?” 陸初見:“我們叫博兒來吃火鍋吧,這么冷的天,涮鍋最美了?!?/br> 邢言:“好?!?/br> 陸初見拿出手機給章博發消息:“博兒,來家里吃火鍋不?邢哥回來了?!?/br> 章博讀師大的表姐來他家里,這會章博正黏著表姐帶他去和同學一塊玩呢,給陸初見回消息:“我要去我表姐他們學校玩,師大美女多?!?/br> 陸初見回了個:“重色輕友!”就被章博無情無視了。 陸初見丟下手機道:“博兒去師大會美女了,不過來,那咱倆隨便吃點吧?!?/br> 邢言:“好,我看看冰箱有什么?!?/br> 這個月小姑工作忙,基本沒怎么過來,邢言打開冰箱一看,除了幾瓶可樂什么都沒有。 邢言:“我下樓去買菜?!?/br> 陸初見:“我和你一起去,小區那個超市可以嗎?我有會員卡?!?/br> 兩人下樓,看到厚厚的白雪,陸初見感嘆:“今年雪真大啊?!?/br> 超市里各色商品整齊碼放,陸初見一路走一路試吃,邢言在后面推著車,邢言看他吃的沒住嘴道:“你一會還吃飯嗎?” 陸初見抹了抹嘴:“必須吃,饞你手藝很久了?!?/br> 邢言:“那給你做個排骨吧,再來點蝦,吃什么菜?” 陸初見:“只要你做的,啥都行?!?/br> 邢言笑,那會貪吃的陸初見真的跟餓了三天的小貓一般。 醫院里躺著的邢言別提有多丟臉了。 早上八點多,吃過早飯,陸初見來換藥。 他穿白大褂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寬而挺立的肩膀下是精瘦的腰身,修長的雙腿筆直,臉上帶著口罩,雖然遮住了一半的臉,但那雙眼睛依舊好看。尤其是那淡棕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泛起光亮,邢言知道,那頭發摸在手中很柔軟。 陸初見看到邢言的病房里擺了很多花同水果,窗臺上還擺著一盆梔子花,淡淡的花香一推開門就能聞到,白色的花朵淡雅而素凈,配著嫩綠的枝葉,給蒼白的病房增添了一抹活力。 陸初見看著那花沒話找話地說:“品味不錯?!?/br> 邢言抬眼看了道:“單位送的?!?/br> 陸初見:“換藥,躺好?!彼麕е谡?,說話聽不出口氣來。 邢言依然躺了下來。 陸初見揭開被子,解開他病服的上衣。 手術的時候陸初見壓根沒有多注意,現在才看到,他身體上的變化,讓陸初見當時就愣住了。 寬厚的肩膀上紋著一只巨大的蒼狼,強健有力的胸肌上,蒼狼鋒利的牙齒咬在心臟的部位。身上深深淺淺布滿了許多傷痕,都是舊傷,結了疤。 陸初見鼻子突然很酸,這樣的身體少年的他見過很多次,觸摸過很多次,曾經光滑的皮膚上如今變成了這幅模樣。他甚至不敢繼續猜想,他這些年都經歷了什么,是怎么過來的。他強行將那些情緒咽了回去,喉頭滾動:“你當警察怎么能紋身?” 邢言淡淡:“任務需要?!?/br> 陸初見:“現在還需要?” 邢言:“不需要了?!?/br> 陸初見:“那不洗了嗎?” 邢言:“我怕疼?!?/br> 陸初見嗤笑:“紋的時候不疼嗎?” 邢言:“疼?!焙芴???墒菦]有離開你疼。 說著話,手里的事情沒停,他很快給邢言換好了藥,收拾東西準備走。 邢言忽然拉住他的手腕道:“陸醫生,能加個微信嗎?” 陸初見抽出自己的手腕,被碰到的地方劃過一絲火辣。他從白大褂兜里掏出手機,點開二維碼,給他掃。 邢言掃了一下,加上了好友。 陸初見走后,邢言翻他的朋友圈。 很快,邢言就笑了。 陸初見給他加了個工作號,里面全是醫院的活動,什么內容都沒有,根本不是他以前的微信號。 陸初見下午手術回來,只見邢言病房里那盆梔子花放在自己的辦公室桌上。他問外面值班的小護士:“誰放的?” 小護士笑得曖昧道:“一床的警察拿過來的,專門送你的。還夸你好帥?!?/br> 陸初見臉有點紅,邢言這不要臉的還學會借花獻佛了? 手機響了一下,陸初見點開微信見到邢言發了一條微信:“陸初見,知道梔子花的花語是什么嗎?” 陸初見看了,這家伙的頭像用這張照片里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璋档臒艄庀嘛h著雪,淡宗色的頭發,紅色的圍巾,白色羽絨服。這這他媽的不是我自己嗎?他什么時候偷拍的?居然用我的照片做頭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陸初見氣的關了手機。他看了會資料,又去查了房,見邢言睡著了?;亓酥蛋嗍?,拿出手機百度,梔子花的花語是什么。 堅強、永恒的愛、一生的守候。 他喃喃一句:“狗屁?!毖凵駨哪菋赡鄣幕▋荷砩吓查_。 須臾,他拿出另一個手機,對著那花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章博。 章博:“什么鬼?誰送你的?” 陸初見:“你肯定猜不到?!?/br> 章博:“我猜你有情況了?” 陸初見:“是邢言?!?/br> 章博:“邢言???我沒聽錯吧?那孫子回來了?他在哪,你告訴我去打斷他腿!” 陸初見:“你確定敢去襲警嗎?” 章博:“襲警就算了,罵兩句總行吧?” 陸初見:“有什么好罵的,都過去了。他中彈了,在我們醫院?!?/br> 章博:“你等我?!?/br> 陸初見:“你別鬧?!?/br> 章博:“我半小時到?!?/br> 陸初見扶額,章博這火燒火燎的性格。 章博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從紅色的邁巴赫上下來,醫院的停車場上簡直車滿為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停車位。 滿腔怒火的章博在病房外看到落寞的邢言的那一瞬間,所有怒火都化作灰燼,被一陣冷風吹散了。那人歪著頭,睡在潔白的病床上,臉有些消瘦。 他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陸初見問:“他怎么回事?會什么會中彈,會死嗎?” 陸初見搖頭:“不知道,但是差點就死了?!?/br> 章博猶豫問道:“你們倆……” 陸初見拍了他的肩膀帶人離開:“我們倆什么都沒有?!?/br> 章博心想,你小子根本就沒放下過他,你也不看看你看人家的眼神,這么多年你連個對象也不談,即使是小眾愛好,外面也有大把的好男人,你眼里除了那人根本就裝不下別人! 章博:“他身邊連個陪護都沒有?” 陸初見:“有個護工,到點就來了,你別瞎cao心了,走,馬上下班,我請你吃飯?!?/br> 躺在床上的邢言不知道,自己已經暗暗被人參觀過一次了。 陸初見剛觸碰過的地方,都如同留下痕跡一般,灼燒著他的軀體。他躬身起來坐在窗邊,看外面的人頭涌動,車水馬龍。 停車場上,穿著黑色修身西裝的陸初見,露出了爽朗的微笑,他拉開一輛大紅色的邁巴赫,淡棕色的頭發蹭過那抹艷紅,上了副駕,汽車發出轟隆之聲,很快消失在燈火霓虹中。 邢言的眼中被狠狠地撞疼了,他緩緩閉上眼睛,聆聽自己的心跳。 他一直都那么優秀,他一直都值得更好的。我所有的期許與勇氣,都是他給的,而我,又壞又痞地傷了他的心,讓他一腔真情錯付,可是,為何還有那么多不甘?不甘他坐在別人身邊,不甘他笑給別人看,不甘他溫柔地語氣同別人說話,心中難以抑制得嫉妒就要破膛而出,邢言抓緊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