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現在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下午兩點半，窗戶外面一點兒風都沒有，天空泛著白，太陽不見蹤影，卻悶熱的讓人窒息，才五月份這樣的天氣就連續出現了三天，如果不出意外，這座城市明后兩天必然將迎來一場暴雨的洗禮。 沈從房間的窗戶大大敞開著，任由熱空氣涌進，他躺在床上抱著游戲機打了快三個小時的游戲，打到現在大腦已經麻木了，機械性地帶動著手指動作，額頭冒出的細汗他也沒抽出手擦一下，盡管早就覺得無聊透頂，但他還是逼迫自己沉迷其中。 對于沈從來說，打游戲是他用來放空大腦的方法之一，他不像大部分人一樣，想發呆了發放下手中的事就能坐在一邊發呆，腦子里就能什么也不想，恰恰相反，他手上要是沒個東西轉移注意力，那腦子里就會一下冒出一大堆事情來煩他，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很難控制自己的大腦不去想一些事，越是在腦子里抵制抗拒，想的就越是瘋狂，自己跟自己作對一樣。 就比如這段時間，林慕南這個名字就總是頻繁出現在自己腦子里，沒有理由的時不時的突然冒出來，次數多了，他自然也就察覺到不對勁。 其實毫不嘴硬地說，朋友這個名詞于他而言真的是多余的，他擅長察言觀色卻不擅長處理任何人際關系，也不需要所謂的朋友兄弟，甚至厭惡，能讓他有這種想法的，初中接觸過的那些個小群體功不可沒，他不覺得他們卑鄙無恥下流骯臟，只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蠢，一個比一個可笑，成群結隊地走在路上滿臉＂老子最rou你能奈我何＂的樣子，跟人莫名其妙發生沖突要干架，開口就是一句＂我兄弟幾年級誰誰誰，我他媽讓他來弄死你信不信。＂如果對面是一個性子不太剛的，相互丟幾句狠話也就揚長而去了，但遇到的是沈從，根本不等他張嘴說話，拳頭就已經沖著他的后槽牙飛去了。 你讓我不爽也就算了，還一而再地三番挑釁，你不挨打誰挨打。沈從說。 但林慕南這個人卻很奇怪，對，奇怪，他暫時還不想用特別這個詞來形容。 手機里突然傳來一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每個接連間隔不超過0.01秒，沈從沒管，可幾秒鐘后，發消息的人更加肆無忌憚，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恨不得響出一道交響樂。 剛好他游戲也打通了關，撈起手機一看，來自林慕南的QQ消息占了滿屏，他點進消息界面，看也沒看上面發來的十幾條消息記錄，只點開輸入欄打了兩個字發送：＂有??？＂ 但瞬間就被對面轟炸式的表情包淹沒。 沈從＂拉黑了＂三個字打完剛要發送，主界面就變成了對方邀請你視屏通話，他皺眉，指尖一頓，猶豫了幾秒，最終竟然大腦空白地按下那個綠色的接聽鍵。 ＂……＂ ＂嘿！干嘛呢？＂ 手機屏幕里瞬間出現林慕南一張和鏡頭懟得極近的臉，他黑發鋪散開著，露出光潔的額頭，很明顯是躺在床上。 沈從面無表情：＂你跟誰都是一言不合就打視屏？＂ 里面的林慕南摸了摸鼻子，干笑兩聲：＂不是，我也沒想到你會接。＂ ＂……＂ 沈從無語：＂還有事？沒事掛了。＂ ＂別啊，＂林慕南懶洋洋地拖長尾音，＂我好無聊，作業做的人都要傻了。＂ ＂你是本來就傻吧，干嘛怪作業。＂ ＂嘴毒是會交不到朋友的哦，沈小從。＂ 沈從被他突然轉化的語氣弄得惡寒滿背嘴角抽搐，語氣危險道：＂別再讓我聽到這三個字。＂ ＂嗯？＂林慕南一挑眉，＂沈小從沈小從沈小從，我就說，怎么？你還能從手機里鉆出來咬我??？＂ 沈從微笑點頭：＂很好，我看你明天還能不能笑得這么燦爛。＂ ＂哈哈哈哈哈明天看見你我會笑得更燦爛的?。?/br> 他這個僵硬的笑容不知怎么就戳中了林慕南奇怪的笑點，后面的話跟著脫口而出，看他的樣子像是全然沒覺得字里行間有哪里不對，沈從看著天花板，掩去了眼底的一絲微妙。 很快，林慕南又說：＂跟你講個超大的八卦，我們班的一個同學和你們班班長談戀愛了。＂ 沈從對別人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隨口敷衍：＂是嗎？誰？＂ ＂我們班的一個體育生，叫陸晟，有一次在小超市他還撞到過你，你記不記得？＂ ＂沒印象。＂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那個人的樣子，只記得那天他丟給了林慕南一瓶可樂，林慕南笑著沖他揮手。 ＂陸晟這個狗，臭不要臉，剛才還在群里發他和那個女生的接吻照，惡心死了。＂林慕南側了個身，把手機架在床上，嘴里抱怨著惡心，但臉上卻沒有一點真正被惡心到的表情，像只是單純地和他分享。 沈從：＂怎么？你羨慕？＂ 林慕南從屏幕那邊投來奇怪的視線：＂羨慕什么？＂ ＂羨慕別人談戀愛。＂ 林慕南更奇怪了：＂這有什么好羨慕的，我又不喜歡他倆其中的誰。＂ 沈從剛覺得他腦回路有點不同尋常，他又接著說：＂你有跟別人接過吻嗎？＂ 這個話題轉移的毫無過渡銜接，沈從一時覺得自己聽錯了，慢半拍地發出一個單音：＂嗯？＂ 林慕南大方地重復了一遍：＂我說，你初吻還在不在？＂ ＂……你覺得呢？＂沈從隔著屏幕看不出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謹慎道，＂再說關你什么事？＂ ＂我覺得？＂林慕南刻意忽略了后面那一句話，拇指和食指張開掐在下巴上，擺出一副一本正經思考的樣子，幾秒鐘后突然大聲說：＂我覺得你他媽都跟外面的女人上過床了?。?/br> ＂……＂ 話音落地的十秒鐘內，兩人誰也沒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開完笑的啦，你的表情好搞笑?。⒘帜侥系谋Υ蚱瞥良?。 沈從則是怒極反笑，故意說：＂我也沒否認不是？＂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林慕南還在笑，幾秒鐘后他對上沈從的眼睛時笑聲才戛然而止，＂……不會吧？＂ 沈從回給他一個冷笑。 ＂臥槽不會吧！你真跟女人上過床？你不干凈了呀兄弟?。⒘帜侥显谑謾C那邊語速飛快地咆哮，＂快告訴我不是的，你現在說什么我都會信?。?/br> 沈從被他夸張的肢體語言逗笑，嘴角勾了勾，卻說：＂你真他媽吵，能不能掛了？＂ 林慕南立馬收了動作，一臉認真：＂掛之前，我能不能再問一個問題。＂ ＂問。＂ ＂呃……你的腎還好嗎？＂ 沈從毫不猶豫地按下掛斷鍵：＂謝謝關心，拉黑了。＂ 他把手機丟到一邊，呈大字型直直躺進了柔軟的床塌里，他現在腦子里一時間空白一片，什么情緒也感知不到，思緒被某種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堵塞了，斷斷續續支零破碎，怎么也組不成一個完整的想法，但沈從卻覺得此刻是他最放松的時候。 沉寂的手機又接連響了兩聲，他側頭看去，還是林暮南發來的消息，兩條。 一條是不會真拉黑了吧？ 另一條是哈哈！明天學校見！ 沈從盯著這兩條消息看了許久，之后突然嘆氣般地笑了一聲，他反應過來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他指尖在發送兩字的上空停頓，但最終還是移開了，快速刪掉了已經打在輸入欄上的明天見三個字，刪除后臺，關掉手機，一氣呵成，一秒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