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睡得很不踏實，一會兒是陰暗窄巷里他追著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一會兒是漆黑懸崖上他抓著懸崖峭石，仰頭望著出現在崖頂的少年。

    所有記憶揉成碎片，在半夢半醒間紛至沓來。

    “小斐，你要乖，要活下去知道嗎?！?/br>
    “小斐，別跟過來，去躲起來，快去躲起來?！?/br>
    “小斐......”

    “小斐......”

    “小斐??！快逃——?。?！‘

    凄厲的尖叫聲沖破虛無夢境，顧斐攥著一身冷汗猛然驚醒過來！眼前薄霧未散，耳畔余音回繞，一顆心臟被緊緊攥做一團，連呼吸都提吊在最高處。瀕死的窒息，逼的他蜷縮著身子大口大口喘息。一時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小斐，小斐？”

    顧斐聽到有人在叫他，是楊媽的聲音，將他從一片混沌里拽了出來。

    顧斐縮在床上，渾身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微微顫栗。

    “小斐，你起來了嗎？”

    楊媽在敲對面樓梯拐角處房間的門，一聲接著一聲。許久沒人應聲，有點疑惑，“沒在房間嗎？”

    “楊呃......”顧斐掙扎著坐起來想回答她，開口才發現聲音像砂紙磨過一般沙啞得厲害。

    錦面緞被從身上滑落，露處里面大片大片，一塊疊著一塊的情欲痕跡。

    顧斐渾身驟然僵硬了下。

    然后一點一點垂下眼眸，假裝渾不在意般，一點一點放松繃緊的手指。

    楊媽的聲音隨著腳步聲下樓遠去。

    顧斐頭有點暈，眼前飄著細碎顆粒黑斑。閉著眼睛搖了搖頭，顧斐撐著身子套上丟在一邊被揉皺的衣服。

    下床時不小心撞到了床頭矮柜，一支試劑晃了晃，從矮柜面滾下落在地毯上。

    顧斐低頭去撿，卻在彎腰的瞬間眼前一花，天旋地轉猛然襲來，然后重重跌了下去！

    昏過去的時候，顧斐朦朧看到試劑上印著的模糊字跡：苯二..苯二...氮......

    后面的字跡太模糊了，模糊到顧斐沒來得及看清，便陷入了昏沉沉的漩渦里......

    ·

    顧斐再次醒來是在自己房間里，腦袋依舊暈暈乎乎的，神志飄在半空中。

    模模糊糊中他感覺到楊礬跟楊媽站在自己床邊。

    “...怎么......搞成這樣......”

    “...大少...傷......還去見......”

    “...顧淵......”

    “背...叛......”

    亂七八糟的字眼在腦海中飄蕩，顧斐燒得渾渾噩噩，迷迷糊糊抓住一兩個字眼在腦海中不斷放大。然后在看清楚它之前，又陷入了昏睡。

    半夢半醒間有人給他喂了幾趟水，直到晚上李醫生來給他打了一針，腦袋里光怪陸離的影像畫面才散去，重新沉沉睡了過去。

    夢里，少年站在暗影疊疊的月亮門下，扭頭望過來，涼墨色眸瞳烏漆濃稠。

    像從暗影深處走出來的地獄修羅，明明是最危險的，卻因為他的出現嚇散了一眾小鬼。隔著叢影掩映的花木疏枝，漆黑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顧斐覺得分外安寧。

    拉個椅子坐在床邊，直至點滴打完，李醫生按著他手背將針頭拔出來，對楊礬道，“好了?！?/br>
    楊礬點了點頭，“還有個傷者在地下室，我帶你去看?！?/br>
    李醫生頷首應了，有點無奈，“走吧，在天黑透之前我們盡量趕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