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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溫雪宜沒有像他想象中一般迅猛松手,他臉色如常,仿佛吐出的字是真話一樣:“因為我愛你?!?/br> 他的語氣太平淡,像寒暄今天夜宵吃什么一樣尋常,反倒讓連鈺的怒氣全被點燃了。 幾乎是嗤笑出聲:“這話你不如和十年的我說吧?!?/br> 前一天兩個人還在一起上下學,不過是一個周末沒見,后來聯系已經相隔海岸線。 少年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不太清,被歲月磨礪后愈發模糊,可任憑記憶再如何磨損,連鈺都記得對方說的話。 “我們分手吧?!?/br> 溫雪宜的語調總是維持在同一水平線上,無論悲歡,他依舊是持著對未來了如指掌的態度:“我要去k國留學了,學商科,你以后也可以去a市的大學,我查過a市很多大學交換生都是到k國……” 連鈺那時候就在想,“在一起”“分手”“復合”這些字眼在溫雪宜心中究竟是不是相當于白紙上幾個可以劃掉的鉛字,不然他到底是如何做到把這些話輕描淡寫的說出口。 他們總是一個負責說,另一個人負責應和??赡翘爝B鈺從頭到尾都沒有吭聲。 溫雪宜不確定對面是沒說話還是聽不清,語氣終于染上零星困惑:“小鈺,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聽到了?!?/br> 連鈺沒有讓一切歸于平靜,他緊接著開口:“你以后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br> 溫雪宜以為他心疼錢,第一次對他說的話表示贊同:“那你周末發郵件可以嗎?” 明明過去了將近十年,連鈺還是記得自己說這番話的細節,他胸腔悶得要炸裂,眼眶發澀,卻擠不出一點淚水,那時他聽到連鈺準備出國的信息,特意翹了課回家打電話,沒有來得及開燈,房間里漆黑無比,他只能盯著自己身側的倒影發呆。 “我們分手了?!?/br> 中文沒有時態詞,溫雪宜只當他在陳述事實,迫不及待的續寫下文:“可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連鈺又重復了一遍:“我們分手了,我們,已經分手了?!?/br> 所以沒有繼續交流的理由。 溫雪宜沒有說分手的原因,他也不想探討關系繼續存在的理由。 連鈺掛了電話,怕溫雪宜追問,干脆拔了座機電話線,把自己許久沒有充電的手機扔到床腳。 他總是覺得溫雪宜太過完美,太過優秀,他們之間之所以能存在愛情,也許只能感謝上蒼沒有格式化他們相處的歲月綿延。 又或者,如果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情”,兩個身處不同世界的人終究會走散的,現在不過是加速了而已。 連鈺想寬慰自己原諒溫雪宜,可是他遺憾的發現自己沒有能力做到。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年少的痛楚被淡化得快看不見之后,他才能在同學群添加對方的聯系方式。 他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潛意識忍不住將痛苦區別對待:從前總是隨著溫雪宜雙親喊喊溫雪宜阿宜,后來只能說一聲哥。 事實證明,改多少個稱呼都好,他還是無法接受對方,即使是朋友,哪怕只是朋友 溫雪宜低垂著眼眸,幾乎是在用余光窺視連鈺,他像暫時聽覺失調了一般,什么反應都沒有,只是手慢慢下行,攥住了連鈺溫熱的手心。 “我錯了,所以我現在來彌補了?!?/br> 連鈺從來沒有聽過溫雪宜語速那么快過,他解釋自己當時是被父親強制送出國的,如果不出國他就要被押送到戒同所;他說他現在另起爐灶,有了自己的資產,不會再受別人牽制;他說他的微信名也好,酒吧的名字也好都和連鈺有關……… 他說他那么多年都沒有談過戀愛。 連鈺想,這人說謊是不是不打草稿,他的吻技比從前好了幾個層次。 浪漫電影里面總是喜歡演繹這樣的場景:竹馬因事離開,多年后帶著不改愛意歸來,最后二人如愿以償成為相守一生的良伴。 連鈺上次和秦落北一起看此類片子的時候恰好說了自己不喜歡這樣的愛情片。 秦落北很疑惑,問他為何。 他解釋說,愛是一瞬間的感覺,愛情卻不能靠這瞬間撐過去幾秒。 于是他現在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給溫雪宜一個回復:“沒關系?!?/br> 不是答復對不起的沒關系,是他真的無所謂了。 如果不是在b市來了這么一出,他還不舍得打破自己的濾鏡。 其實溫雪宜并沒有那么完美,他也是有喜怒哀樂的人,只是從前他不屑展示罷了。 趁著溫雪宜說話,他迅速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很謹慎的退到非室內盲區才接著開口:“你是不是以為你這樣一說我就被你打動了?!?/br> 男人看著他,眼眶里含了紅意。 可以誠實的面對自己內心情感無疑是一件好事,再也不用把對方當作可以信賴依靠的好友讓連鈺放松不少,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對溫雪宜笑出聲來:“可是我沒有誒,那你要怎么辦?!?/br> 56 連鈺并不會產生來這家酒吧第二次的念頭。 無論酒吧的名字到底和他有沒有關系。 他是一個固執的人,可以很執拗的熱愛某件事,某個人,無論好壞,變質與否。只是再好的耐心都會在受傷中日益殆盡,他從來不會給讓他失望的東西第二次機會。 “謝謝,我不吃魚?!?/br> 對面的女人有點詫異:“可是這里的主打菜就是酸菜魚誒,你真的不吃嗎?”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時候卡過喉嚨,進了一次急救室,之后就再也不敢吃了?!?/br> 女人嘆氣,說好可惜。 “對于人也是一樣的,我不會選擇他第二次?!?/br> 連鈺并沒有對自己赴約的目的多加掩飾,低頭喝了口茶,語氣很放松,說出的話卻讓巧笑倩兮的女人皺了皺眉。 顧天意這廝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開竅了,終于沒有蹲在連鈺屋門口,可還沒有等他高興兩天,蹲守的人又來了。 那時連鈺剛剛下樓買完菜,超市空調壞了,他只能拎著一籃子菜氣喘吁吁個不停,滿腦子都在暢想在空調房里墮落的愉悅感,沒想到房門鑰匙還沒掏出來,就被人捂嘴搬走了。 他一直以為電視劇的情節純屬虛構,直到被五個一米九的彪形大漢團團圍住的時候,才明曉請勿模仿的重要性。 雖然手法是粗暴了點,但這些人也沒真對他干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是把他連人帶菜運到一個私房菜館。 房間內只有一個年輕女人,看模樣不超過二十五歲,很嬌小一顆,可說話起來氣勢磅礴, “你就是顧天意男朋友對吧?!?/br> 連鈺剛剛站定,一邊活動手腳一邊搖頭。 “我是顧天意的未婚妻?!?/br> 他說了聲“哦”,女人看他興趣缺缺,便沒有再自報家門,只是問他吃不吃魚。 連鈺終于明白為什么最近顧天意沒有空來糾纏他,擁有一個手段如此粗暴卻有效的未婚妻,顧總估計得焦頭爛額。 女人卻莫名笑了起來,看上去心情很好:“好巧,我也不喜歡吃魚?!?/br> 她看著連鈺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眉眼彎彎,自顧自解釋著,說自己其實最愛這家飯館的雞湯,但是來的次數多了,大家都以為她愛吃魚。 “所以,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王小姐,我希望您能解釋一下你的行為?!边B鈺看著她遞過來的名片,薄薄一張紙上印著很短的頭銜,價值卻不只千萬。 “所以,你想和顧天意復合嗎?”王輕歌想了半天,終于換了一個更恰當的詞語:“你想和我一起,報復顧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