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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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流逝總是悄無聲息的,鐘肆在初春的第一場雨里脫下了厚重的棉襖,又在深秋的一場晚風里穿上了外套。 這一年過得平平淡淡,柴米油鹽、三餐四季,行色匆匆的人群也不曾停下腳步。 真要說發生了什么大事,那大概就是楚榮和談了半年的女朋友結婚了,鐘肆還去給他做了伴郎。 婚禮那天特別熱鬧,各路親戚、朋友齊聚一堂,為這對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楚榮那一天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 西式婚禮圣神而浩大,嬌美的新娘在婚禮進行曲中緩緩走來,一步一步向幸福邁進。 楚榮激動的紅了眼眶,鄭重的和新娘宣誓,臺下祝福的掌聲一波又一波響起。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鐘肆緩緩的低下頭,在左手無名指處印下一吻。 借著別人的婚禮親吻遠方的你,收下這誠摯的祝福,為我們的過往添上最完美的一筆。 鐘肆不記得那晚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半夜被驚醒,入目是一片黑暗。 那時候他就在想,要是楚意還在的話,他一定要辦一場比這還要熱鬧十倍的婚禮,他要在無數的祝福聲中親吻楚意,為他戴上戒指…… 只是這樣的場景終究只能在夢里出現,那個遠行的人再沒有回來。 時間一年一年走過,楚意始終活在鐘肆的心里,活在一場聲勢浩大的回憶里。 鐘肆承擔起楚意的責任和義務,替他照顧年邁的父母、扶持他的兄長、維護他的朋友…… 身邊有無數人勸他放下楚意重新開始生活,他也總會收到形形色色的人的好感,可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用沉默拒絕。 漸漸的,身邊人不再勸了,有意者放棄了,他始終孑然一身。 再后來,他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又養了一條小狗,屋子里便整天整天乒乒乓乓的,總算是熱鬧起來了。 他給那孩子取名為“鐘慕意”,鐘肆愛慕楚意,一個自帶故事和愛意的名字。 他的日常生活就是帶帶孩子溜溜狗,閑暇時泡杯茶種種花,每天過的也算有滋有味,他身上的人氣也可算是多了一些。 小孩子最是調皮,總喜歡粘著鐘肆,要親要抱。鐘肆面冷心熱,對著個還穿著尿不濕的奶娃娃實在是狠不下心,每每只能無奈的投降。 等孩子大了一些,有了自主能力,鐘肆便放開了手,隨他去闖蕩,自己也開始游山玩水,常年在外。 后來他獨自一人走過很多路,見過很多人,卻再也遇不到一個如楚意一般閃閃發光的人了。 往后的日子里他又先后送走了三位老人,此時的他也不再年輕,眼角有了歲月的痕跡,皮膚失去了彈性,雙鬢染上白霜,脊背也略有些彎曲,可身上那股子冷清疏離的氣質一如既往,幾十年未曾變過。 時光還在往前走,他的皮膚越發松弛,牙也開始脫落,曾經那個翩翩少年逐漸步入老年。 鐘慕意還是和年幼時一般愛纏著鐘肆,即便這人冷著臉不搭理他,他也總要往上湊。 人一老,身體各種毛病便都來了,鐘肆隔些日子便要去趟醫院。 就這么又過了幾年,身體徹底不行了,天天住在醫院里,靠著昂貴的藥物和機器維持生命。 此時的鐘肆已經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老人了,七十好幾的高齡。 這天鐘肆難得有了點精神,他靠坐在病床的床頭,手里捧著一本年代久遠的筆記本。書頁早已泛黃,字跡在歲月的洗禮下有些淡化模糊。 鐘慕意坐在病床邊陪著鐘肆,四十好幾的中年人眼眶通紅,里面蓄著一泉水。 醫生早已下了通知,鐘肆大概就是這幾天了。 鐘肆抬頭看他,眼神罕見的帶了點柔和,“傻孩子,哭什么?!?/br> 鐘慕意本就是強忍淚意,一聽這話,便再也憋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長久的病痛讓鐘肆十分憔悴瘦弱,早已不見當年半分神采。他伸手在鐘慕意的頭上摸了幾把。 “生死本就是世間常有的事……”說到這,他像是想起來什么一般,止住了話頭。 生死確實是世間常有的事,也是無可避免的事,可真當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總也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鐘肆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指,一個鉑金戒指松松垮垮的套在無名指上,從戴上的那一刻起,五十一年,他再沒有摘下過。 眼前漸漸回放過往種種,最頻繁出現的,還是那個十七歲就驚艷了他的人。 楚意是一抹光,照在他的身上,靠著這束光足矣支撐他走過余生。 時間實在是過去太久了,照片都早已泛黃了,腦海里那人的臉龐也不再清晰,始終戴著一層模糊的紗。 身旁的人還在哭泣,咧著嘴,大聲嚎叫,像個孩子一樣。 鐘肆安撫他:“慕意,我沒有離開你,只不過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陪伴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傷心,我和你小爸會在那邊看著你的?!?/br> 鐘慕意張嘴想說什么,鐘肆又開口說:“為了責任為了愛,你以后也要好好生活?!?/br> 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一向話少的鐘肆難得有些嘮叨,斷斷續續的和鐘慕意說著話。途中鐘慕意的妻子兒女都趕了過來,一家人聚在一起享受最后的團圓。 在落日的余暉里,鐘肆徹底陷入昏迷,無數的醫生護士相繼涌入,做最后的掙扎。 鐘肆只覺得自己渾身輕松,像是踩在一團棉花里。 四周的人群好像離他遠去,窗外的落日格外耀眼。 突然,遠處的云彩向兩邊撥開,一個少年踩著光向他走來。 少年穿著簡單的藍白校服,伸著手對他笑。 鐘肆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熱鬧的教室里,窗外是清脆的蟬鳴,講臺上的老師孜孜不倦的教導。 少年洋溢著同樣的笑容,向他伸手,溫柔輕緩地說“同桌,認識一下,我叫楚意,肆意的意?!?/br> 鐘肆沉寂了幾十年的心再次波動了,他笑地像個幾歲的孩童,因情緒激動眼里泛起了淚花。 鐘肆飛快向他奔去,心潮翻涌,他跑得比任何一次都快,也第一次覺得路那么遠,他好怕一眨眼,這人又一次消失離去。 他清晰的記得楚意離去時仿若抽筋扒骨的疼痛、漫無止境的絕望、束手無策的茫然..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因一個人的離去而糾纏著他。 鐘肆有些恍惚,好像這51年只不過是一場夢,少年沒有離去,他尚且年輕。夢醒了,少年依舊對著他笑。 “嘭”,他撞進了一個有著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溫暖懷抱,一如印象,身體每一個細胞都愉快的叫囂著。 時隔51年,他又抱到了自己念念不忘大半輩子的人。 少年緊緊地抱著他,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嗓音是特有的清朗,“我來接你了?!?/br> 鐘肆狼狽的擦干凈眼淚,身上的病號服變成了同款校服。他溫柔的撫過楚意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眼底是洶涌澎湃的愛意。 “小騙子,你再也不準食言了?!?/br> “好,我再也不會了?!?/br> 鐘肆牽著楚意的手站著床邊,最后看了一眼鐘慕意,兩人這才一步一步向著天空走去,緋紅的晚霞映照在他們身上,為他們披上了一層光彩。 這對分離了五十一年的愛人終于再次相遇、相守,這次再沒有辦法可以將他們分開。 而此時,醫院的儀器也發出來刺耳的警報聲,半個小時后,醫生宣布了死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