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很大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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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花光了全部的錢。 以至于最后沒有辦法住客棧,只能在這個破廟中勉強容身。 今天就是小紅截肢的日子,這是個大事兒,是大日子,本來是準備大家一起陪著她的,可因為實在是沒糧入口了,大人還好,總不能小孩子也跟著一起挨餓,于是只得兵分兩路。一邊去看病,一邊去借錢。 劉平順準備去找他那個不算爹的爹了。 一開始準備往平安鎮走,也是報著這樣的打算,暫且不論這人靠不靠譜,至少能在最不濟的時候,還有個人能照應一下。劉平順現在就準備去找他爹了。 “你一個人可以嗎?”阿姑替他系上衣服的帶子,“要不明天再去得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br> 劉平順叫他安心:“那能有什么事兒,再怎么樣他也是我爹,總不能見了我就把我給趕出來?!?/br> 話雖這么說,但其實心里還是沒底。自從他爺跟他爹斷絕了關系,他就再也沒見過他爹了,對于他爹的印象也停留在了五年前的那個夏天。只記得他爹最是愛穿那種綢布做的褂子,松松垮垮趿拉著一雙黑緞面的千層底布鞋,見人三分笑,一年四季手里都搖著個扇子。 劉康。 雖然不知道他這個爹現在住在哪兒,但是劉平順知道在哪兒能找到他。對于這事兒,他心里有底。 高臺中間坐著個十幾人的評彈班子,吹曲兒的人緊閉著雙眼,搖頭晃腦吹得嗚嗚呀呀,在評彈班子的左邊是演皮影的,右邊是唱戲的。 臺子底下有穿紅的,掛綠的,頭上頂著珠翠的,腳上踩著高蹺的,胸前背著個香煙匣子的,手里拎著長嘴兒茶壺的,他們穿梭在棗紅色的八仙桌之間,腳步又快又穩。 “開!” “大,給我來個大!” “這他媽什么手氣,真臭!” 桌前的人們每一個都紅著眼,形容癲狂。他們已經玩兒了整整一夜。 賭坊天亮關門,這是規矩,眼瞅著這就快天亮了,這是能否轉敗為勝的關鍵一局。隨著人們叫喊聲的變大,喇叭沒聲兒了,皮影不動了,戲子下臺了,茶水不續了,香煙不抽了,輸光了的人漸漸匯聚到最后剩下的三桌上,人墻圍得越來越厚,燭火在暗流涌動的空氣中跳躍,沒有一個人再講話。 劉康贏了三局,輸了三局,勉強算得上是不勝不敗,一串串的銅錢就擺在他的面前,和來的時候一樣,沒有增多的跡象,這讓他覺得十分沒勁。不刺激,不好玩兒。 他是背著那個婆娘來的,那女人去看她剛得的小孫子了,她出門了,這才讓他瞅準了個空兒溜出來玩兒上兩把。她看自己實在是看得太緊了,要不是這次生了個小子叫她過去看看,還不知道下次出門要到什么時候。 最后一把。 玩兒就玩兒個大的。 他把錢往前面一推,看了那荷官一眼。 “爺,您這是……?”荷官的眼神里帶著點詢問的意思。他捻著胡子點了點頭,然后在周圍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伸著手指點了點那堆錢,裝出來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 黑漆漆的色盅在荷官白生生的手中翻飛,清脆的碰撞聲不絕于耳,除此之外,偌大一個屋子里落針可聞。劉康靠在椅背上,端著茶杯吹著茶葉沫子,嘴邊噙著一抹微笑,眼睛看也不看那荷官搖出花兒來的色盅,就只盯著眼前的景泰藍茶杯瞧個不停,好像那才是吸引了他全部心神的東西。 “爺,開嗎?”旁邊的人問。 劉康揀起來塊點心塞進嘴里,又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漱盡口中的甜味兒,拿帕子仔仔細細擦干凈嘴,這才漫不經心道:“開吧?!?/br> 烏木色盅扣在桌面上發出噼啪一聲響,隨即就被更大的抽氣聲掩蓋過去。待眾人定睛一瞧,道喜聲便不絕于耳。 劉康沒有看那桌子,但是只憑周圍的反應他就足以明了。 這不就贏了。 待他斂好情緒,站起身來,沖著周圍一圈人拱手。 “同喜同喜同喜,改日請大家一起喝酒!” 這時,有小廝跑進來。 “劉爺,有人找你?!?/br> “誰?” “他說他是您兒子?!?/br> “兒子?”劉康坐回到圈椅上,把扇子打開,“我沒兒子?!?/br> “那我去打發了他?!闭f著,那小廝轉身就要走。 劉康盯著那個小廝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突然張嘴叫道:“你問問那人是來干什么的?!?/br> “借錢?!?/br> “借錢?”劉康無來由的嗤笑了一聲。 “借錢?!毙P重復道。 “他長什么樣兒?” “瘦長臉兒,高鼻梁……” “得得得,爺今天心情好,”他打斷小廝的話,他拿著那折扇在桌子上空虛虛畫了個圈,“把這些拿去給他,就當爺我今天積德行善了?!?/br> 那小廝一愣,沒反應過來他家爺這話里的意思,正呆著呢,見劉康抬腳就要走,連忙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銅錢銀塊兒都一股腦揣在懷里,緊跟著主子出了門。 他瞧著他家爺在門口路過了那號稱是他兒子的男人身邊,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只徑直走向了他剛剛叫好的黃包車。 小廝跑過去,把自己懷里兜著的這堆錢全給那男的一股腦兒倒在了地下,然后吸溜了兩聲鼻涕,抬手橫打鼻梁,張嘴就道……還沒等他狐假虎威地說些什么敲打他的話呢,余光就瞥見好像有什么大家伙過來了。他連忙避開,定睛一看,原來是他家爺坐著的黃包車。 只見那車嘎吱一聲在那男的面前停下了。 “劉平順?”這是他主子的聲音。 “劉平順?!蹦悄械奶痤^看他。 說完這兩句,這兩人之間再沒了話。 車夫沒聽見讓走的聲音,也不敢轉身看大老爺,于是跟原地站著,過了好久,久到車夫懷疑自己都已經靠著車把睡了一覺的時候,才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劉德貴呢?” “沒了?!?/br> “沒了?” “沒了?!?/br> 又是一陣安靜。 “報應,真是報應?!避嚪蚵犚娷嚿系睦蠣斶@么說,“地上的錢就賞你了,以后別來找我?!?/br> 說完,劉康就讓車夫走了,車夫邁開步子就跑,直到走得遠了,車夫還能聽見后面的大老爺翻來覆去的念叨,報應,真是報應。 劉平順在原地呆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在周圍蠢蠢欲動的小乞丐的sao擾中如夢初醒,這才低頭去看灑落一地的錢。 很大一筆錢。 他蹲下來,骨頭好像生銹一般嘎吱作響,他把它們一枚枚從塵土中撿起來,動作緩慢,只覺得手中有若千斤。 這是很大一筆錢。 “你回來啦!小紅還是在發燒,我以為做了這個她就能好了呢。大夫說,要是今晚燒能退下去,人能清醒過來,這就算是救活了,這才下午,還有的熬呢。哇,怎么有這么多的錢,你爹好大方??!這夠我們用好一陣了吧?我們可以租一個不錯的房子了吧! “講真的,這幾天睡的我感覺骨頭縫兒都冒涼氣,我真的從來沒這么這么懷念過床。你爹真是個好人,真是大方,等我們安頓好了我們是不是也要去看看他呀? “到時候咱們得拿點禮物,畢竟這么久沒見了,得把今天你沒帶過去的禮物補上。今天你們聊什么啦?他是不是特別想你?哎你怎么不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