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常識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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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br> 聽到父親的聲音,亭亭立刻奔跑出來,海悧來不及摘下挎包,原地半跪下迎接亭亭的擁抱。 每次結束工作回來,身心的負荷到達極限,恨不得進門就躺倒;然而,見到亭亭的一刻,疲憊的自己又忽然有了活力。他脫去靴子和夾衣,任由亭亭牽著他的手去客廳的地毯上嬉戲。 這個假期很短,后天還約了另一個項目的試戲,但他還是想抓緊明天的時間帶亭亭出去玩。 “我們明天去打網球好不好?” 亭亭點了點頭,但表情不甚積極,還有隱約的疑懼,但他一向很珍惜和生父共度的時光,不會輕易拒絕。海悧對此看得明白,因而更不想勉強孩子的意志,于是給出另一個提議: “或者,我們去繪本館?” 亭亭的眼神亮起來,明顯對后者更有熱情。海悧在心里嘆了口氣。 父親正在準備晚飯,海悧走進廚房去打招呼。灶火上蒸著白菜卷,隔著玻璃鍋蓋能看到鍋里的菜卷在熱汽中顫抖,微甜的菜香溢出氣孔。 是爸爸的味道。海悧愉快地想。 在這個生殖力不再活躍的年紀,父親身上的香氣微弱到不可察覺。但海悧的記憶中還留有它消失前的印象,像新鮮蔬菜的清爽氣息,總是讓他回憶起在鄉下度過的無憂時光——只是那時他還不了解,來自父輩的無私關愛也是一種奢侈,并非人人可得。 “亭亭不喜歡運動,真愁人?!彼匝宰哉Z般地抱怨。 幼兒園的老師們也對他提起過這一顧慮,亭亭這孩子只喜歡看書和視頻節目,對幼兒園安排的體育活動都興趣寥寥。 海悧的父親似乎不覺得這是個問題,“成年人有幾個喜歡運動的?又累又無聊的事,誰喜歡?” “我怕他將來身體不好、體育成績不好?!?/br> “你也不是什么運動健將,就不要指望孩子了?!备赣H說,“我每次去看你們學校足球賽,都看不到你上場……” “爸!” 海悧打斷父親的揭露,“至少我有積極參與啊。上次幼兒園運動會我還得獎了呢?!?/br> “那是別人家長莊重,不像你玩個游戲也那么拼?!?/br> 父親剖開一只木瓜,熟練地挖去瓜籽,切成小塊擺進盤里。 “如果你怕他不夠強,就讓自己變強去保護他,不要勉強他改變?!?/br> 我不能永遠保護他。海悧想。但“變強”“變好”的驅使又給多少孩子留下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和殘缺。他相信父親的話有其道理,畢竟父親也從未試圖改變他身上與眾不同的地方。順應本心的人,對自己的追求確信無疑的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強者? “我知道了?!焙椵p聲說。和父親說了幾句話,莫名感覺輕松許多,而這輕松又帶來些許負罪感:這份幸運是無法分享或贈與的,他曾希望自己家人的愛可以補償子軒的缺憾,但親情的聯系并不能相互替代,他們的溫暖只是像一面鏡子,映出外來者的孤立。 從分手的重創中清醒過來后,海悧對父親說:也許,在他內心深處的某一層,一直是想要傷害我的。因為我想和他分享的東西也只是刺傷了他。所以,請不要為我恨他。 而父親從不會否定他的心愿。 他雙手環住父親的肩頸,整個人貼在年長香客并不寬闊的脊背上。 “干什么?” “爸爸,我好喜歡你?!?/br> 父親拍拍他的手背,“好了,去跟亭亭玩吧,不要礙著我做飯?!?/br> 海悧放開父親,仍然想著如何讓亭亭變得更活躍。當然,不能強迫孩子去做不喜歡的事。他開始想,如果自己對運動表現出特別的熱情,說不定亭亭也會受到影響。 這樣想著,他從衣袖里摸出手機,在社交賬號上發布了最新狀態: (想開始認真鍛煉,有沒有好的健身房品牌推薦一下?) 時間線下方不遠處是子軒最新發布的內容:兩張照片,一張是新換的酒店房間的窗景,另一張是和咖啡杯一同入鏡的、海悧借給他的那本書;沒有文字解釋。 是今晚要讀完的意思嗎……? 海悧關閉屏幕,想著應當遵守承諾替子軒轉達禮物。他回到客廳,從挎包里拿出子軒的畫稿,而亭亭已經好奇地靠攏過來。 “這是我同事送給你的?!?/br> 亭亭指著畫中人懷抱的襁褓,“這是我嗎?” “是小時侯的你?!边@樣說好像有點奇怪,現在的亭亭也不過是個幼兒,但和不能行動自如、不能交流的嬰兒相比,真是改頭換面的蛻變。再過些年,他會長成一個俏麗少年,然后有一天,分化為嬌美馥郁的成年Omega,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每想到這些,海悧還是會感到一份直接的沖擊:那怎么可能呢? 就像他曾經也無法想象懷中嬰兒變成現在的幼兒園學生。 還來不及理解,自然的魔法就在身邊發生了。 亭亭捧著畫框跑回臥室去存放,他有一個柜子專門收藏長輩們贈送的禮物,就像喜鵲把閃光的物件積存在巢里。 “同事?”父親端著水果盤出來,放下水果的同時別有意味地笑了,“畫你的像,借口送給孩子,很會追嘛?!?/br> 既然父親聽到了,還是應該解釋清楚,海悧如此考慮著。他不想讓人誤會他發展了新的曖昧友誼,更重要的是,希望父親知道他并沒有改變心意。 他拉著父親回到廚房,照實說: “……是俞子軒?!?/br> 父親驚訝了一瞬,隨即換上了“我就知道”的眼光。 “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年夏天?!闭f不清是向父親還是向自己強調,他補充說:“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br> “你打算怎么告訴亭亭,他將來總會想知道的?!?/br> “等他能聽懂的時候吧?!?/br> 亭亭從沒追問過“我的另一個父親是誰”,也沒有必要知道。幼兒園教授的常識課程是很開放、多樣化的:對于不同性別和人數的家庭都予以正?;慕榻B。這些是海悧在選擇幼兒園的時候就考察過的,他當然不想亭亭從接受教育之初就感到自己是“不正?!钡?。 人對于早年接受的常識很難發起質疑,就像多數人幼時也從沒想過為什么家里有兩個父親,而不是三個、四個或更多。 話雖如此,海悧也不能斷言亭亭對這個家毫無疑問。他懷疑亭亭能在他身上感知到那些從未說出口的傷痛,并自覺愧對這無條件的包容。 “爸爸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干擾我和亭亭的生活?!?/br> 他幫父親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喊亭亭過來吃飯。 “你們吃飯吧,我先去睡了?!彼橇艘幌峦ねさ念^發,拖著疲憊的肢體晃回臥室去。 他提前告知父親不必準備他的飯,父親也了解他的習慣:在劇組工作消耗巨大,回家要先補償休息。 在臥室里,他換了褻衣,鋪開被子躺進去,眼皮開始打架。入睡前,他最后一次查看留言,看到次少晗在他的最新發布下說: (我常去的形體工作室還不錯,有空一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