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任由機器人擺弄了一段時間,雷克利斯就打扮一新地上了埃羅爾陛下的專駕——一輛外形極度華麗優雅的黑色跑車。車身清晰地反映出他渾身的裝扮,無論是衣服還是車,都是他的工資不配肖想的。 雷克利斯毫無心理負擔地靠著車拍了幾張照,看到埃羅爾陛下走出來又迅速關閉了端腦的拍攝模式,盡量露出了不那么沒見識的笑臉。 “您的車真好看?!痹徦麉T乏的詞藻說不出什么贊美的話,畢竟夸人也不是一位遠征隊將軍的強項。 “如果有突發狀況,呼叫我的私人頻道,我會派親衛隊過去?!卑A_爾開啟了車門,目送他坐上去,便靠近車窗說道,“但僅僅是小意外的話,就把它當做鍛煉瑞奧塔的特別方式吧。你自己的生命對你來說才是更重要的那個?!?/br> 雷克利斯老實答應道:“您說的對。我得走了,再見,殿下?!?/br> 車載著他駛離錫林特宮,哪怕開出數十米,他依然能感到停留在自己背后的視線。而在后視鏡的映照中,埃羅爾陛下始終站在原地,遙望他離開的方向。 他從埃羅爾陛下的身上覺察出了孤獨的情緒,隨他面龐的陰翳一同掩藏在黑暗里,呈現在帝國面前的永遠是不可摧毀的強勢。 但如果他真的堅不可摧,又怎么會病倒在王座之上? 陛下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雷克利斯收回視線,來回轉動著戒指,心里堅定了原來的想法。在他離開扎卡帝國、前往命運所在之地前,至少——至少得為埃羅爾陛下和他在意的帝國做點事情。 埃羅爾陛下的載具放他到目的地后便回錫林特宮了,留下雷克利斯在原地調整兩下衣領,朝等候在門口的總司令先生走了過去。 是的,議會的那群蠢貨,也沒有給他一份請柬,他唯一能進去的途徑只有作為瑞奧塔的男伴。約頓閣下想必是提前料到了這點,囑托瑞奧塔在外面等他。 瑞奧塔負手站立在花壇旁邊,筆直的站姿嚴肅得不像是要參加活動。雷克利斯摸了摸嘴角,又有了想笑的沖動。 總司令先生在某些為人處世的方面實在經驗不足,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是聚會的新手,難怪陛下要把他扔到外面學習學習了。 “瑞奧塔先生,吹冷風時間結束了?!崩卓死古呐乃募绨?,對方投過來的視線將他打量了個遍,隨后看向了別處,只沉悶地說了一句:“很合適?!?/br> 那還不走?雷克利斯不懂他忽然別扭個什么勁,順手幫他打理了衣服??此€呆著,就催促道:“快點,再不進去就遲到了。請柬呢?” 瑞奧塔調出了電子請柬,眼睛從剛才就沒有離開過雷克利斯的右手。他的感官很敏銳,輕易地看到了那枚戒指,它的原主人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你今晚怎么這么呆,總司令風范哪去了?”之前不是挺兇挺能說嗎,還能揍得他躺好幾天。雷克利斯走了幾步,看瑞奧塔沒跟上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算他高估這人的心性了,到底是年輕沒見識,不就是個聚會嗎,看把他嚇的。沒辦法,約頓閣下的囑托要緊,雷克利斯干脆厚著臉皮挽上瑞奧塔的胳膊,咬著他的耳朵說:“沒經驗沒關系,等會進去我教你怎么做?!?/br> “好?!比饖W塔這才有了反應,也有樣學樣,緊貼他的耳朵用氣音回答。 “去去,不要朝我耳朵吹氣!”雷克利斯就怕這個,跟撓腰窩似的癢,剜他一眼后擺出了假笑,對機器人門童說:“我們是一起的,刷他的請柬?!?/br> 兩人剛進去,端酒盤的侍者就奉上了兩杯酒。紅寶石般的酒液在杯中輕微搖晃,不必品嘗,醇厚的香氣就已經飄進了鼻腔。 雷克利斯不對勁的臉色轉瞬即逝,率先端起一杯放在鼻下輕嗅,低聲說:“從現在開始,你就只喝這杯酒,每次碰杯時只用嘴唇沾一沾酒,裝裝樣子就行。會場的其他食物也不要碰,有時候他們用的藥物是需要幾樣東西組合才生效的?!?/br> 能叫約頓閣下特地吩咐,今晚的宴會想必是不太平的。如果真的想對付瑞奧塔,他們拿著的酒從一開始就是加了料的,不過僅用嘴唇沾點也不會怎么樣。 而他要做的,就是防范那些靠近瑞奧塔的人,他們可能帶了其他的手段。 “哎呀,喬許約先生,你們開個聚會怎么不叫我呢?大家同為女王陛下工作,這樣也不夠意思了?!崩卓死苟⑸狭说谝晃蛔哌^來的人,插足到他和瑞奧塔的中間,熱情洋溢地攬著他說話。 來人的笑容多少有點勉強,笑呵呵地應付雷克利斯:“主辦人是伊連先生,我們不過是同事,怎么能參與他的想法呢?哈哈哈……” “真的嗎,你不會是騙我吧?”雷克利斯也滿臉笑意地與他碰了碰酒杯,張口就喝了半杯下去,眨眨眼睛說:“好啦,我家瑞奧塔今天負責載我回去,不能喝酒,他的那份算我喝了?!?/br> 打發走一位,瑞奧塔立刻過來握住他的酒杯,皺眉說:“你不是說酒里……” “噓,太大聲了?!崩卓死股斐鍪持篙p敲他的嘴唇,狡黠地吐出舌頭,含含糊糊地說:“我有應急措施?!?/br> 在他的舌根處,貼著不起眼的白色小圓片,上面的一部分已經染成了紅色。 “這玩意兒能吸半升的液體,保證一滴都流不到我的喉嚨里。你乖乖的,別學我喝酒啊?!崩卓死股裆衩孛氐?,雖然不說清楚他貼的東西是什么,但未曾動搖的眼神十分具有說服力。 瑞奧塔的眉頭舒展開了,放開手默默地望著他和眾人攀談,自己則偶爾對有機會和他說話的議員舉杯致意。 “瑞奧塔,你不要隨意走動,我……我去一趟洗手間?!庇謨杀t酒下肚,雷克利斯的臉色勉強維持在了正常的范圍,可離他最近的瑞奧塔發現了異常。 所以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瑞奧塔托住了他的身體,在感受到掌心下的細微顫抖后問道:“你不舒服?” “不是……我很快回來?!崩卓死故B地推開他,快步從會場消失了。 伏在馬桶邊上,他捂住肚子,紅色的液體一股腦從胃里涌了出來,壓抑的嘔吐聲在寂靜的環境里格外刺耳。 他騙過很多人,這次也不例外。根本沒有什么吸水的迷你裝置,那只是個普通的小紙片。之前喝進嘴里的酒,無一例外地流入了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