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和元旦，不過一周時間，倏地便就這樣過來了。

    因為有了白俊的大力資助，他們表演的服化道都上了不止一個臺階。待陳露穿上新的演出服定好妝，不止是李菁，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頎長優美的身段，臉是柔和卻帶著棱角的俊美。一身青色的修型連體衣，做成翅膀樣式的袖子垂著，是漸變青藍色的豐沛羽翼。衣服的領口到腰身是漸變的亮面布料，顯得腰身更加的修長纖細。此刻站在燈光下，神圣，又帶著模糊了性別的美。

    陳露涂了唇彩和眼影，眉毛被描繪成修長上揚的形狀，光潔飽滿的額頭露出。即便是隨意地站在那里，卻儼然是眾人視線里的焦點。

    趙舒文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這次趙舒文扮演子嗣的白鳥。帶著潔白羽毛的小芭蕾裙可愛靈動，筆直纖細的腿，小巧玲瓏的臉。大大的眼望著他，有些害羞般的躲閃：“渴了吧?！?/br>
    陳露展顏一笑：“謝謝?！?/br>
    趙舒文臉紅了，點點頭：“加油，你沒問題的?！?/br>
    陳露含笑沖她點點頭。

    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情，只是他不忍心拒絕得太直接。圣誕節之后他們沒太多的接觸，所以也沒有機會挑明。只是一瓶水，更說明不了什么，雖然彼此心知肚明，可也只能這樣。

    可他目前也沒心思去想這些了，表演在即，白俊也肯定快來了。

    兩個多月沒見他，不知他現在怎樣。

    不知道旁邊的誰說了一句“劉主任來了”，所有同學都下意識朝舞臺那里望過去，陳露也轉過頭去——只見系主任從入口的過道走過來，身邊跟著白俊。

    心重重地跳了一拍，緊張到手心也立刻出了汗。胸腔中的悸動和緊張讓他都有些呼吸急促，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人。今天的白俊穿了一身深棕色的格紋西服，和上次一樣兩人落座在正對舞臺的前幾排正中間的座位上。

    他的視線緊隨著男人，男人甫一落座，也立刻望向了舞臺上大幕邊緣的后臺處，像是在找自己。他站在幕后面，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冷不防地相接了。一瞬間，陳露幾乎不能動作，只屏住呼吸迎著男人的視線站在那里，任由心跳變得愈發劇烈。

    男人也沒有移開視線，兩人隔著舞臺彼此靜靜地相望著，舞臺上的熱鬧好像不不復存在，熱鬧嘈雜的節目也沒能影響到他們半分。

    直到李菁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出神：“陳露，來準備了?！?/br>
    陳露的心跳還沒能平息，馬上就要上臺了，不知為何，比起上一次表演，總覺得這一次更加令自己感到緊張。

    深呼吸，他盡量平復著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胸腔強烈的鼓動讓身體都跟著顫抖了，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的手居然也是抖的。他才知道，自己的這顆心竟如此地思念白俊。

    大幕緩緩拉上，陳露隨著其他人上了臺站好位。隨著主持人的報幕聲，大幕拉開，燈光照亮舞臺，舒伯特的A小調第十六號鋼琴奏鳴曲響起。陳露站在舞臺中央緩緩伸開手臂，青藍色的羽翼舒展開來，趙舒文在他的身旁低下頭來——神鳥溫柔地安撫著受了驚嚇的白鳥。

    趙舒文和陳露相伴而舞，青鳥白鳥展翅飛舞，白鳥漸漸不再害怕，并袒露心扉?；瘌B和藍鳥在一旁觀望著，趙舒文從舞臺右側旋轉到舞臺中央，裙擺飛舞，靈動而又有活力。

    此時，聚光燈投到陳露身上，追隨著他的舞動。陳露高抬起腿，腳尖繃得筆直，優美又有力量地旋轉起來。他眉目充滿了苦楚和憂郁，像是在糾結著什么，神鳥充滿哀傷，在舞臺的這一方天地時而飛翔，時而沉思。

    這場獨角戲的體力消耗極大，陳露繞舞臺幾圈，完成了幾個大幅度跳躍和一系列肢體動作。

    即便身陷極大的痛苦和困惑中，神鳥的姿態依舊優雅從容。音樂驟然變化，急促的鼓點響起，青鳥做了決定。它高高飛起，落地展開雙翼，是在召集子民們，要對他們催眠了。

    群鳥呼應著向青鳥涌來。陳露旋轉著跳起，向每一個鳥兒施以魔法。體力消耗著，陳露穩住呼吸，在每一只鳥兒身邊快速旋轉著。

    最后，百鳥齊鳴，燈光卻又夢幻柔和的藍粉色瞬間轉換成幽暗凝重的暗紫色。燈光暗下，青鳥耗盡心力，長鳴一聲，做了最后的一次振翅。陳露高高舉起雙手，任由羽翼舒展，定格在這一個動作。

    音樂戛然而止，全場都靜默了幾秒，仿佛被這表演折服了一般。

    陳露還沒有從表演中回神，熱烈的掌聲便已經響起。被響徹整個大廳的掌聲打斷了沉浸在角色中的思緒，他終于回過神來，跟大家一起沖著臺下鞠躬。

    又一次表演圓滿成功了。

    陳露下了臺，還有些不真切的感覺。腳下都沒有了力氣一樣，踩在地面上感覺都是柔軟的。仿佛還在那個夢境中沒有出來?？杀绕鸨硌莩晒Φ募?，他想得更多的是他讓白俊看到了自己。

    無論是在臺上酣暢淋漓的旋轉，還是做出憂愁哀傷的表情，他都知道，臺下的白俊無時無刻，每一秒都在看著自己。這感覺甚至讓他忘記了緊張，意識著男人的視線，在舞臺上極力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將這具青澀的身體完全展露在男人的眼前。

    他扭動著，旋轉著，伸展著。表情時而快樂，時而悲傷，他的眼睛看著前方，眉頭蹙起，迎合男人的注視。挑逗著，袒露著，隱藏著。

    他坐在后臺，手里握著電話。李菁和同學們過來找他去換了衣服吃飯，他只搖搖頭。

    電話響起，他心里一動，去了后臺的僻靜角落接起。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在耳邊響起，右半身瞬間如同被電流流過一般酥麻起來。

    “露露，在哪呢。我在側門外面，你出來好不好?！?/br>
    陳露披上大衣，腳步匆匆地就出了門。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聽起來像是和以往一樣，但他知道那聲音里帶著幾分難耐。他的心又猛烈地跳了起來，他幾乎是跑到了側門。白俊遠遠站在那里，看見他，便轉過身來看著他快步跑過來。

    兩人見了面，卻沒人先開口。白俊只看著陳露，看著他大衣包裹下的演出服，看著他演出服包裹下的身體。陳露拉了拉大衣，白俊才回過神來：“冷了吧。別在這里站著?！?/br>
    跟男人走到停在一旁的轎車，白俊拉開了車門，陳露坐到了副駕上。

    他心跳的厲害，臉已經紅了。

    白俊開門坐到駕駛席上，開了暖風。

    黑夜里周圍靜靜的，外面卻又開始下了雪。

    暖風吹著，白俊坐在那里沒有看他，陳露也沒轉頭。

    “最近還好嗎？”男人只問了這句。

    “嗯……”他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根本沒有好好回答男人問題的從容。

    兩人又陷入了無話，察覺到車內暖和了些，陳露低下頭，把大衣脫了下來。他有些臉紅，自己會不會太主動了。演出服在車內的燈光下泛著漂亮的彩色光芒，白俊側著眼看著他脫掉衣服，手握在方向盤上，手指不住地敲打著。

    陳露白皙的手指輕輕抓住了白俊的袖子，幾乎是一瞬間，兩人同時望向了彼此。白俊垂著眼看著，那柔軟漂亮的唇上還帶著口紅的顏色。陳露則抬眼看向男人緊緊抿著的嘴唇。

    下一秒，白俊伸手把車內的燈光關掉了。

    幾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陳露剛張開唇，就已被男人的雙唇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