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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A市港口,七號碼頭。 廣袤的海面上桅檣林立,舳艫相接,輪船的汽笛聲一聲接著一聲,燈火通明,一片繁忙的景象。 作業區內,堆積著無數顏色各異的集裝箱,就像小山一樣疊摞在一起,整齊排列著。一架架起重機威武地矗立在港口,目測有幾層樓的高度。 應律帶著手下來到貨站碼頭,卻并沒有見到艾米的影子。 與此同時,白鄭奇帶著數十名手下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此刻正面目兇惡地對著應律冷笑著,半邊臉都是被烈火燒灼過的痕跡,疤痕猙獰而恐怖,看起來十分地駭人。 對于應律的到來,白鄭奇好像也沒有太過意外。只是挑著半邊眉毛,一邊吞云吐霧,一邊嗤笑地說道:“怎么,想不到我還活著吧!” 應律一邊用槍指著對方,一邊摸出手機給蘇祈哲打電話,卻發現手機信號被屏蔽了。 對方很顯然早有預謀,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一舉殲滅。 “猴子,你趕快帶人回老宅一趟,我怕顧懷他們出事!” “可是,老大……”猴子欲言又止,有些擔憂地看向他。 “這是命令,明白了嗎?”應律開口打斷了對方,不容拒絕地說道:“找到人后,你先帶他們去蘇家等我?!?/br> 猴子掙扎了片刻,最后還是點點頭,迅速帶領一小波人離開了碼頭。 “應少,你不覺得一切都太晚了嗎?”白鄭奇扔掉煙頭,又用腳捻了捻,說:“想必現在,我的人應該已經動手了,你就等著為他們收尸吧,哈哈哈~” 這一招調虎離山真是太妙了!他就知道應律不會讓顧懷只身犯險,大概率會代替對方前來赴約。 如此一來,他正好可以趁機而入,分別將兩人一網打盡。 應律怒瞪著一雙眼,面部肌rou繃緊著,擲地有聲的說: “在那之前,你先受死吧!” 兩人幾乎同時扣動扳機,整個碼頭瞬間槍聲四起。數不清的子彈打在集裝箱上,擊穿厚重的箱體,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到處都是迸濺的火花。 兩伙人,來回穿梭于巨大的集裝箱過道,或上或下,以箱體作為掩護,躲避的同時又要找準時機射擊。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況愈演愈烈,雙方各有死傷,槍聲不絕于耳。 順利從老宅離開后,蘇祈哲一路風馳電掣,開著車很快便抵達了七號碼頭。還未靠近,遠遠便聽見了激烈的槍聲。 “去吊塔!”顧懷幾乎是一瞬間便拿定了主意,端著槍,示意對方跟上自己的步伐。 蘇祈哲不疑有他,隨著顧懷上了吊塔。兩人將電梯停在半空,這個位置,正好可以俯瞰到整個碼頭全貌。 “小哲,把狙擊槍給我!”他十分冷靜地說道。 顧懷端著狙擊槍半跪在鐵架臺上,寬大的風衣將他緊緊裹住,夜晚的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 看似瘦弱的背影,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血性,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多年積累的實戰經驗,讓他可以在面對危險時始終保持客觀、冷靜的態度,不會被外界干擾,從而影響自己的判斷能力。 人人都有慕強的心里,蘇祈哲也同樣如此,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是真的打心底由衷地欽佩對方。 高塔上,顧懷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發生的情況。他找到一個最佳的射擊角度,一瞬不瞬地盯著狙擊槍上的瞄準鏡,手指勾住扳機隨時準備開槍。 在海島練就的生存技能,讓應律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還能夠堅持這么長的時間。但畢竟從一開始就處于劣勢,應律槍里的子彈很快便打光了。 他扔掉槍,迅速爬上貨箱,匍匐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見有落單的敵人從下面經過時,他便會趁其不備,一躍從上面跳下去將對方撲倒在地,隨后抽出匕首割斷了敵人的脖子,一刀斃命。 他用腳將尸體踢遠,又拾起被那人掉在地上的武器,側身躲進一旁的掩體中。粘膩的汗水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被打濕的頭發垂在眼前,遮住了一半的視線。 應律知道,他必須趕快離開這里,不然就真的危險了。 他背靠著集裝箱,一點點挪動著腳步,對著不遠處的手下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緊接著便迅速沖了出去。無數顆子彈就像冰雹一樣從槍口中射出,打在四周的障礙物上,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來。 身旁不斷有人中槍,而白鄭奇就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應律腹部被流彈打中,此刻正躲在一處掩體下,左手按住不斷往外冒著鮮血的傷口,企圖阻止血液的流失。 敵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應律用槍撐著身體,一點點向后挪去。腹部的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上,隨著他的移動留下一路的血跡。 應律自認并不畏懼死亡,亦可以從容地面對。 可自從遇到顧懷以后,他卻變得越來越貪心,甚至開始向上天祈求,哪怕讓他再多愛對方一分一秒也好…… 如果他死后注定要下地獄,而他的小玫瑰一定會去天堂吧…… 待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忘卻過往,他的愛人便不會再記得自己。 這樣也好,就讓他一個人背負所有罪惡,帶著那份永不消逝的愛意,墜入永生不滅的烈火之中。 吊塔上,顧懷端著狙擊槍,瞄準目標后,便迅速扣下了扳機,接連打爆了幾個敵人的腦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下面的人就像無頭蒼蠅般開始四處逃散。然而下一秒,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發現子彈是從哪里飛過來的,就已經被爆了頭,轟然倒地。 應律忍著痛,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白鄭奇逃竄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躲在貨箱后面,趁其不備時將對方絆倒,兩人你來我往,瞬間瞬間扭打作一團。搏斗過程中,兩人手中的武器都被遠遠甩了出去。 應律手腳并用,拼盡全力從背后勒住白鄭奇的脖子,手臂不斷地收緊。 吊塔上的顧懷神情緊張地看著下面,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長時間端著槍的胳膊已經開始發麻,肚子也因為壓迫的姿勢隱隱覺得抽疼,鼻尖附上了一層薄汗。 透過瞄準鏡,顧懷可以清晰地看到應律和白鄭奇身影,卻無法準確地預判出兩人下一秒的移動軌跡,因此根本不敢貿然開槍,深怕誤傷了自己的愛人。 被扼住喉嚨的白鄭奇,一張臉由于缺氧而被憋的通紅。他不斷掙扎著身體,然后一個反手按在應律的傷口上,趁機著對方脫力的時候迅速逃脫。 形勢瞬間逆轉,白鄭奇死死地將受傷的人按在身下,抽出匕首直接插向對方的眼睛。 應律幾乎是本能地握住對方的手腕,而鋒利的刀尖就在停留在距離他瞳孔幾厘米的地方,在黑暗中閃著寒光。 “你說你他媽究竟有哪點值得我弟弟為你死心塌地,甚至為你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了。你告訴我,他究竟做錯了什么,讓你們這樣對他,你說?。。?!” “他……呃……”應律拼盡了全力抵抗,以至于連說話都是斷斷續續: “他錯就錯在……不該,不該起了傷害顧懷的心思!” “哈哈哈~”白鄭奇不可抑制地大笑起來?!昂冒?,既然你這么癡情,那我現在就成全你,送你們去陰間團聚~” 說罷,再一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就在這危急時刻,伴隨著一聲槍響,白鄭奇的額頭瞬間多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來。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下一秒便倒在了應律身上,死不瞑目。 放下狙擊槍后,顧懷緩緩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間的汗珠,站起身時,卻忽地感到一陣眩暈。幸虧有蘇祈哲在身后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倒 “嫂子,你沒事吧?”蘇祈哲擔心地問。 顧懷搖了搖頭,待眩暈感過去后,他才直起腰,一手扶住身旁的鐵架。 “我沒事,下去吧!” 他此刻十分擔心應律的狀況,恨不得馬上就奔赴到那人身邊,親吻他,擁抱他,說上千遍萬遍的我愛你…… 世人都說,擁有薄唇的人必定是天性涼薄之人,可顧懷卻不那么認為。 在他眼中,應律就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齜起獠牙也只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一旦有人愿意走近他溫暖他,再兇狠的猛獸也會變得俯首帖耳,亮出柔軟的肚皮讓人撫摸。 兩人乘坐電梯,再一次回到地面。 顧懷率先走出電梯,而一直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蘇祈哲卻忽地沒了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腦后就被冰涼堅硬的槍口抵住。 “顧先生,很抱歉得罪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