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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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殷和沈念四目相對,心下皆是一緊。齊殷目光在一瞬間變凌厲,五指拍向七弦心琴,弦音飛出,大門被音氣震得應聲而裂。鋒利的音攻氣勁在地面留下三道深深的裂痕,伴隨門外幾人垂死的哀鳴。 沈念直覺躍門而出,卻在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時頓住了腳。他理了理衣襟四角,才快步跟出了門:“誰在外面?” 可剛步出屋外,中庭的架勢就讓沈念看傻了眼。這都是什么陣仗! 只見,齊殷被一眾黑羽兵團層層圍困,數千支锃亮的箭尖齊刷刷對著齊殷,若是萬箭齊發,齊殷能在一瞬間被射成馬蜂窩。 皇甫長澤端立于石階之上,眉眼睥睨,仿佛他站立的不是普通的石階,而是站在了百官朝拜的金鑾大殿。他緩步走來,所有的弓箭手拉開弓弦,隨時等待皇令,一切蓄勢待發。 齊殷立于箭陣中央,不慌不亂,語氣嘲弄:“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罪臣之子?!?,“要不是我因記掛沈念哥哥而暴露了行蹤,你哪能逮得到這般機會來堵我!” 皇甫長澤反唇相譏:“呵,前朝余孽還敢在朕面前吆五喝六?!?,“你祖輩能漏網而逃那是因為皇祖父眼神不好,此番你落在朕手里,可沒這種運氣!” 齊殷嗤笑,倒扣七弦心琴,手灌真力撫在琴面上:“亂臣賊子,說什么大話!” 皇甫長澤手一抬,下了殺令:“此番,朕就送你和他們九泉下見!” “慢著!”,沈念情急之時太上忘情已然先一步快于腦子出手??膳焐w地的箭雨已如疾風暴雨襲向箭陣中央。 皇甫長澤眼疾手快拉住飛身而去的沈念,因為怕誤傷他,因此拽他的力也格外地大,皇帝聲音變得嚴厲,絲毫不容商榷:“思音,箭陣危險,你別插手!他是前朝赫連一族遺脈,在七傷嶺上坑殺我數千將士。你莫幫他,我要送他去見他祖宗!” 陣眼中央,七弦心琴琴音大振,沈念心下一緊,當下看出齊殷想做什么。 “不好!”,沈念甩開皇甫長澤朝陣眼掠去。太上忘情悠揚的笛音自半空傳來,幫助齊殷撐起結界以阻擋萬箭襲來。 在只有兩人的結界里,沈念額角流下薄汗,語氣卻嚴肅非常,他斥責道:“齊殷,收手!不準用七弦心琴傷人,這是我百圣教地界,不準沾染血污!” 結界外的皇甫長澤見沈念執意沖向箭陣,當下命人停止放箭。然而,原本在屋檐上放箭的弓箭手們,此刻卻都捂著頭顱,面露痛苦之色,有些甚至直接從屋頂翻倒下來。 齊殷額發蓋過眼簾,氣息不穩:“沈念哥哥,我本以為你不忍傷我,我原以為你是來助我的……” 他聲音悶悶的,像天空化不開的濃霧:“你知道嗎,我在你義無反顧沖進箭陣的那一刻,真是感動壞了……想著,就算我這個亡國之君的重孫,因兒女私情放棄了復國,背叛了先祖,背負著這種不忠不義不孝的罪孽我也認了!只要你真心待我!……呵呵呵,哈哈哈哈,我還想著,能有你如此對我,大不了九泉下我再給皇祖先帝長跪謝罪,我赫連·殷此生也死而無憾了!” “可誰知!誰知??!”,他的聲音陡然拔高發冷,“誰知你護的原來竟是那個狗皇帝?。?!還有那幫要萬箭射死我的弓箭手?。?!你上趕著來箭陣里阻撓我,就怕我一個不小心讓他們死了殘了!” “你清醒點!”沈念回吼,“他皇甫長澤也好,你赫連·殷也好,不論是誰,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不準在我百圣教地界傷人!” “百圣教里的死活,我說了算!”,沈念拉起太上忘情就吹響普濟咒,古樸詭魅的笛音抵消了七弦心琴給弓箭手造成的群體性音攻傷害。原本抱頭哀嚎的人,以頭撞墻的人,剝光衣服把胸口撓得血rou模糊的人……,行動逐漸恢復正常,神智逐漸清明起來??杉幢闶沁@樣,也已經有好些人早已精神失常,自戮而亡。 沒想到赫連·殷的音攻竟能摧人心智!他居然有如斯恐怖的本事,那場恒信的圍剿,他當真是在演戲了…… 沈念愣神間,只聽得皇甫長澤聲嘶力竭吶喊:“思音!快離開那個庶子!” 赫連·殷冷笑:“陪我一起下地獄吧,沈念哥哥?!?/br> 電光火石間,沈念只覺頸窩一痛,接著就兩眼一抹黑,他猛地被一陣大力拽走。再回過神來,已經到了不知在哪處荒郊野外,只聽得四下蛙鳴蟲叫、窸窸窣窣。 “醒了?”,刀尖貼著臉頰,劃過下顎,劃向脖頸,停在鎖骨肩窩。 沈念一動不敢動,他被蒙了雙眼,捆著手腳。聽聲音,此人是齊殷,不,是赫連·殷。 身邊傳來磨刀霍霍的聲音,沈念喉結滾了滾,赫連·殷低笑:“沈念哥哥,我又改主意了?!?/br> 每次他這么說,沈念都覺得沒有好事。 果真,七弦心琴琴音交錯間,四下開始山崩地裂,地面開始下陷。 “你既不愿與我同生,那我就拉著你同死好了,我們黃泉路上做一對鬼夫妻?!?/br> 沈念整個人被赫連·殷拉拽著拖往地獄,不知過了多久,下落的身子才堪堪踩到地面。 一聲不知名的巨響后,赫連·殷才解開沈念蒙眼的帶子和身上的繩索。他笑嘻嘻看著沈念,眼睛像塊黑碧璽,濃厚的墨化都化不開。 “唯一的出口已被我堵死,現下我倆在萬丈深淵,地面上的人找不見我們,我們也回不到地面上去?!?/br> “很快,這個陵墓里的氧氣會越來越少,火折子會不亮,我們會缺氧……” 赫連·殷說著,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只是深深地看著他的沈念哥哥,想從他眼神里讀取點依賴的眼神,實在不行的話,驚慌失措的眼神也好啊。 沈念卻揉了揉被繩索捆久了的胳膊,坐在地上打坐,神識游移過墓室的每一個角落,果真一絲氣流都沒有。赫連·殷此番不是說謊,真出不去了。 他向四周看了看,眼前有副棺槨,比一般的棺木大一些,看起來比較新,連樣式也是近來的流行款,只是合棺處多了株雙花并蒂蓮。 沈念當下了然,這是赫連·殷為他自己備好的墓xue,選擇雙人棺,他是想拉自己一起下葬。 唉,又被人惦記了去。怎么好事輪不到我,這種玩命的事就偏生找上我? 可自己堂堂一教之主怎能就這般死了? 還要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半大男孩棺材里抱一起?!這要后世子孫怎么看我!戀tong變態?老牛吃嫩草? 不行啊,老臉要緊,絕不能就這么死了! 誒呀,造孽啊。這這這,這要是以后被后人挖出來,還發現我是被迫陪葬的,那情況還能更糟些。那些人會想什么?被包yang的老白臉?被兒子qi的老爹?要是那些個后世人腦洞再開大一點,那自己這幅化成白骨的老臉,豈不還要被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 臥槽不能行!說什么也不能就這么死了。我怎么這么慘啊,不論在上還是在下,只要我待在棺材板里,晚節都要不保??! 沈念心中風起云涌,他要想法子活下去,對面前的活閻王試探道:“你不是有復辟大任、有血海深仇的嗎?怎么甘居一隅小地了此殘生,不可惜嗎?” 赫連·殷臉色有些蒼白,顯然被踩中了痛處:“是啊,可惜啊,那又能怎么辦呢?” “我此番為了找你,暴露了行蹤,結果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就是因為我耐不住你和上官無羈的私情來找你的這次,使得原本敵明我暗的局勢頃刻逆轉為敵暗我明,狗皇帝順藤摸瓜還絞殺了我的舊部……” 沈念沒想到赫連·殷會這么在意自己和神醫的私情,在意到竟讓這么個人自亂陣腳的地步,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赫連·殷對他的感情,于是出于逃避心態,他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你是如何肯定舊部全沒了?皇甫長澤哪能動作這么快的?!?/br> 當沈念回避時,赫連·殷眼神有一瞬的失落。他對沈念另說的這個話題不以為然。 “七弦心琴放出去的尋人令杳無音信……。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以為那夠皇帝真這么和善?” 他突然就笑了,聲音變得陰鷙恐怖:“沈念哥哥,你這么心急安撫我,是怕陪我一起去死嗎?” 顯然,沈念回避他感情一事激怒了赫連·殷,也激起了他的疑心。他為沈念滿盤皆輸,但沈念卻一而再再而三回避他僅剩不多的感情。沈念的避重就輕,再一次讓赫連·殷覺得人間無可戀。 見赫連·殷快要被自己氣得神經病發作,沈念突然想起兒時頑劣被教主師傅罰抄的情景,上面有一段話他至今看不懂:【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若之能勝。其無以易之。柔之勝剛,弱之勝強?!?/br> 不過,他現在,又好像看懂了…… 憑著以天地之至柔,以馭萬物之至剛,沈念一改態度,說道: “你現在,心,很痛吧……” 赫連·殷愣了愣,因為沈念的手,正搭在他的心口。 沈念閉著眼,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顫音:“一出生就背負著復國的使命,肩上的擔子很重吧,你早就累垮了……??蓮念^至尾,都沒有人問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背負這些?!?/br> 赫連·殷沒說話,但眼神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沈念眼角有些濕潤,帶著眼尾的薄紅,他鼻子酸澀,聲音因為氣音而悶悶的: “一呼一吸都是為了國仇家恨而活,你從來就沒有為自己活過的一天?!?/br> 赫連·殷整個人怔住,渾身僵硬。整個世界,只留下沈念的聲音。 “這么多年,你一步一步、獨自背負赫連家訓走來,沒有親朋疼愛,沒有好友相助,是有多么不容易……” “所有人都要你背著使命拼命咬牙走下去,可誰又看到你為此吃苦、流血、受的傷?” 赫連·殷感觸太深,他的手背因為強烈的情緒青筋暴起,眼睛里滾出淚來。 “可即便是你為你的宗族付出了一切,他們到頭來卻還要為你結果的成敗指責你!要不是你的人生那么絕望,誰會想就這樣死去?!” 石破天驚的一問。 赫連·殷眼瞳赤紅,他終究被刺激得發起了病,他一把抓住沈念的衣領將他提起,氣息不穩,神情激動,咬牙切齒:“你是真覺得我不容易為我發抱不平?還是說這些假裝理解我的話,就為了騙取我信任然后逃命?!” 沈念被勒得呼吸不暢,卻沒有在這緊要關頭慌亂,他強壓住被瘋起來的人隨時誤傷的恐懼,沒有和他理論,沒有和他硬剛: “你、你這么說,咳咳咳,只會……,只會讓我更心、心痛,咳咳?!?/br> “你是要被人、咳咳咳、被人這么利用和出賣多少次?咳咳,才能有這樣、這樣令人心痛的、本能反應?!” 沈念咬著唇,眼角的淚緩緩流下來,燙得赫連·殷的手一縮,他驚醒過來猛地甩開手,沈念紙片人一樣從墻上滑下來。但他跌在地上的第一個動作竟不是幫自己順氣,而是顫顫巍巍地,幫赫連·殷擦眼角的淚水。 他聽到赫連·殷顫抖著身子哭得歇斯底里:“你騙我!你那時候也和他們一樣背叛我!” 沈念一把抱住這個任性發脾氣的大男孩,把他抱得緊緊的。懷里的大男孩緊繃的肌rou逐漸舒張。 “我沒背叛你,我不能眼看著你一錯再錯。萬箭齊發我幫你擋,音攻造業我幫你還?!?/br> 赫連·殷看著沈念,眼底噙滿淚光,他的眼神已經柔和下來,但是嘴上依舊不依不饒,喃喃自語:“我不信……,我不信……” 沈念知道其實赫連·殷此時已經基本發瘋結束,他現在只是有點大男孩的執拗與別扭,嘴硬成這樣,也不過是在向他以另類的方式討愛。 沈念多么心靈通透的一個人物,他直接拉著赫連·殷吻了上去。 赫連·殷瞳孔地震,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如雷擊般的吻,這種強烈的情感沖擊要說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他心頭狂跳,逐漸閉上眼,沉溺在唇齒相依間。 交吻間,沈念反手一掌拍開棺蓋,兩人齊齊跌進木棺材,齊殷吻著吻著竟睡著了,沈念摟抱著他,衣襟上滿滿是足夠讓人三秒入睡的安神散。 沈念看著睡死了還緊緊抓住他手不放的赫連·殷,嘆了口氣。 “唉,別扭缺愛的小孩就要大鬧一場然后大睡一覺啊……不過你也是,別的小孩發起脾氣來無非亂哭亂踢,就你發起脾氣來要拉人陪葬的?!?/br> “你這半大的熊孩子,還想學人娶妻,還想學人玩強zhi愛,還早了點嘞?!?/br> 沈念拿起一丸龜息丹,剛吞入嘴里,突然想起來要是這熊崽子醒來卻發現自己缺氧而“死”,該不會一掌拍死他自己然后把棺材板一蓋吧!那到時候自己就真死得透透的。 他急忙又把藥丸艱難地從喉嚨口掏出來,思忖著在現下氧氣快不夠的情況下,有什么法子能讓自己活下去? 沈念思來想去,沒想出什么建設性想法。因為不論哪種法子,最后只要這熊崽子還是有想死的心,自己基本都要陰差陽錯地陪他一起下黃泉。 嘖 怎樣才能讓這厭世的熊崽子自發地想要好好活下去呢,這樣大概率也就不用陪葬了。 沈念一直抱著赫連·殷,這小家伙實在太結實,他的手腳早就被枕麻了,可他卻一直摟抱著他,沒有放手。 是啊,一直被被拋棄的孩子,怎能接受再被拋棄一次呢?如果再被拋棄一次,這孩子的內心就全面崩塌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沈念迷迷糊糊睡著了,卻聽到赫連·殷問他。 “你會一輩子陪我嗎?” 沈念:“一輩子嗎?” 赫連·殷: “嗯,一輩子,你會嗎?” 沈念想了想:“會,只要你想,我就陪你一輩子,我守護你一輩子?!?/br> 赫連·殷沉默。 沈念:“如果我的生命只到這里,從此世上再無沈念,我也想你好好活下去,那時候我會變成影子陪你?!?/br> 赫連·殷沈默良久,忽然問道:“有沒有條件?” 沈念:“嗯?” 赫連·殷:“得到你的愛,有沒有條件?” 沈念:“有的,有條件?!?/br> 赫連·殷手一緊,攥住水中浮木般問道,力道大得嚇人:“是什么條件?我愿用一切去換!” 沈念食指豎在他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他笑了笑:“你活著……,這就是條件?!?/br> 赫連·殷動容。 他硬撐著沒有哭出來。 誰都不知道,就單單這份沒有交換條件的愛,他是等了多少年。 他站起來,扶起沈念在他唇上印上珍重的吻,把延續生命的氧氣渡給他。 “沈念哥哥,你說得沒錯,我沒必要再為一個沒落的王朝賠付自己的年華……。從此,赫連·殷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人世間只留一個齊殷?!?/br> 他幫沈念搓著冰涼的手,釋然道:“你缺氧了,沈念哥哥,我們出去吧?!?/br> 沈念勾起蒼白的唇,應聲道:“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