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山中無歲月,一晃眼一甲子便過去了。凝霜峰上的三人模樣還是和一甲子之前完全沒有變化。張山也終于弄清,畢玉顏究竟是誰。自己又因為什么而慘遭他的毒手。 畢安然曾經問他是不是需要換把武器。他的收藏里面可是有很多頂級的兵器。張山拒絕了。張山手里拿著的依然還是之前的那把刀,那把曾經砍傷畢玉顏,隨后又被他用來砍傷自己的刀。 畢安然沒有繼續勸他,只是把刀扔進火里,又添加了一些罕見的礦石,重新鑄造。這把刀雖然看上去和之前一樣,但刀身的光澤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張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畢竟在自己進步的這些年,畢玉顏也同樣在進步。 “師尊,你真的不介意嗎?我想殺的人是你同族?!睆埳街惫垂吹目粗叞踩?,他想知道畢安然的態度。哪怕一點點他都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為他們師徒中間的一道刺。 畢安然啞然失笑,他不明白張山的腦瓜里面怎么會這么想,“我們修仙之人。雖是與人爭,與天爭。但是最重要的找到自己的道,并且堅定不移的想著自己的道走去?!?/br> 張山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畢安然也不和他繞彎子:“你就去做你想做的,剩下的就交給我。別怕,一切有我?!?/br> 如果不是因為張山想要自己親手報仇,畢安然早就想要弄死畢玉顏了。他也終于明白自己以前為什么會胸口痛,因為有人撬自己墻角。想到畢玉顏的所作所為,畢安然覺得他根本不配為人。一想到小山曾經的經歷,畢安然一面痛恨畢玉顏,一面又痛恨曾經想讓小山自生自滅的自己。還好最后一刻改變了心意,畢安然暗自慶幸。 張山是第一次站在凌云宗的主峰,和以白色為主的好像冰雪世界的凝霜峰不同。這里更接近自己之前對于仙境的想象。張山一眼就認出了站在人群中央的畢玉顏。他的模和身為荀修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荀修的面容只是清秀,但畢玉顏不愧于他的名字。只是就是再怎么變換外表,他看東西的眼神都是一樣的高高在上。 “師兄那里有個獨眼的修士,一直看著我們?!碑呌耦伵赃叺娜颂嵝阉?,“只怕來者不善?!?/br> 順著他的目光,畢玉顏看到了站在路邊,一只手拿著刀,雙手抱胸的人。只一個輪廓,他就認出了他:“小山?!”不可能,那個人早死了。 看著他們停下了腳步,張山走向他們。 張山拱手行禮:“凝霜峰弟子張山想要和畢玉顏師兄在生死臺上討教?!鄙琅_上死生不論。他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結束這一切。 畢玉顏看著他伸出的手,那木質的紋理告訴他這是義手。在聽到他自報家門,他確定這的確就是他應該早亡的妻子。凝霜峰只有一位大人,看來這一切都是他的族叔搞的鬼。 他本是天之驕子,下任掌門最有利的競爭者。但一朝不慎,被小人暗害。不知什么緣由對方沒有殺掉他,只是封印了他的修為。雙性之體,陰陽平衡,其血可破萬障。話雖這么說,但畢玉顏知道,那血必須得摻雜著仇恨,痛苦,絕望。他成功了。一朝又是那個凌云宗高高在上的畢師兄。 畢玉顏不認為滿打滿算也不過修行了一甲子時間的張山,能夠在生死臺上殺了自己。但是美玉何必與瓦片相擊。畢玉顏本準備拒絕,但隨后馬上想到,自從“殺了”張山后,他的修為明明應該可以破境,但是卻永遠卡在那里不得寸進。不知道這件事情和張山有沒有關系。最后他還是答應了。 比試定在了隔天。那天生死臺上圍滿了人。張山沒有看臺下烏泱泱的人群。他眼里只有殺意。他所學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殺了眼前的男人。一開始也有過想問他為什么的沖動,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就只想殺了他。 這人手段陰險,卻又極其愛面子。他就偏要光明正大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他。 起先畢玉顏懷著輕蔑地態度和張山打斗。但漸漸的他就收起了這種心思。張山每刀都揮得又快又準,凈向他的右胸砍去。這里曾經有道刀疤,是被張山用刀傷的。 畢玉顏也祭出了自己的武器,漂亮的青色劍身很符合他的喜好。不過漂亮有什么用?在和張山的刀互砍的時候,被刀劈成兩段。不知道那把刀究竟是什么神兵利器,一點都看不出他的不凡。 畢玉顏這個時候慌了起來。但晚了。失去武器的他節節敗退。最后被張山一朝挑中腳筋,跌倒在地。乘他病,要他命。張山沒有去躲畢玉顏濺出的血,反正他身上也都是自己流出的鮮血。融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誰的。他馬上又在畢玉顏的手上劃了兩刀,把他的手筋也挑斷了。 “畢玉顏,你可有后悔你的所作所為?”張山沉聲問??吹綄Ψ巾永锏膽嵑?,卻失去了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 張山一刀刺向他的身體:“這刀為崽崽,你身為父親卻殘殺自己子嗣,是為不慈?!?/br> 張山把刀拔出,又是一刺:“這刀為我自己,你身為丈夫卻殘殺妻子,是為不愛?!?/br> 然后又是拔出,又是一刺:“這刀為同門。你身為師兄,卻妒忌同門天賦,將之殺害。是為不善?!?/br> 張山扯著他的頭發,湊到他的耳邊說:“我給掌門準備了份大禮。你這些年做的事情,清清楚楚的記錄在上面。別以為死了一切都結束了。我要你做荒山野鬼,使人看了你的墳,都會啐口痰,踩上兩腳?!彼蓝疾坏闷渌?。張山本想用刀把他的血rou一塊塊割下。但看到現在已經不成人形的人,又覺得沒有意思。 他把他的心臟挖了出來,竟然和普通人一樣是鮮紅色的。他把它捏碎。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生死臺。 臺下畢安然靜靜地等著他。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張山身上。 “師尊,我以為我會很高興……”張山有些茫然,這些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報仇?,F在成功了,卻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他們回了凝霜峰。崽崽已經在凝霜峰等他們。他早已經不肯再穿那個小鴨子的肚兜了,身上是普通的衣褲。他在等著他們回來道別。 “爹爹——”依然還是那副木頭相撞的粗糲聲音。但張山卻聽到了堅決。 “一定要走嗎?就算離開能不能再晚兩天呢?”張山緊緊抱著他,想等到一個他想要的答案。 “對不起,爹爹。長痛不如短痛,您總要適應我不在?!贬提虦厝岬目粗?。自己其實應該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吧!但是在這個殼子里面卻永遠只能三歲。他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慢慢長大,然后嫁給別人,一起變老。他看著他們的孩子又開始重復著這一切。但他的時間卻被定格在三歲那年。 看著師尊緊緊的環著爹爹的手。崽崽朝他微微一笑:“師尊,爹爹以后就拜托你了?!比缓缶突髁肆珠g螢火,消散在天幕之下。張山知道他已經走上了投胎轉世的路。 師尊安慰懷中不住顫抖的人,用嘴巴把他臉上的淚珠全部吞噬干凈:“小山,你還有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br> 張江驚愕。 也許還要在等很長時間,張山才能接受自己。但畢安然有的是時間。他們也會有大把時間會一起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