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回憶劇情,病弱暈)
翟星瀾猶豫再三后還是繞到了許初棠的房門前。 正好門開著,有侍女正端著熱水走進去,他便跟了進去,島上的氣溫已經是四季如春,可屋子里的溫度比外面還要高些,柔白的紗簾后是一張精心布置的房間,一對相依的身影坐在床邊。 侍女輕手輕腳的掀開紗簾走過去,放下熱水。 翟星瀾看清了紗簾后的景象。 穆淵懷中,許初棠側身倚在他胸前,似乎睡得還熟,濃密的羽睫乖巧安靜的垂著,穆淵小心翼翼的梳著他微亂的長發,放下梳子后向一旁抬起手,侍女將濕熱的帕子送到他手上,穆淵接過后輕柔的擦拭他的臉。 熟睡的青年嘴角彎起甜甜的笑容,撒嬌似的膩乎,在他懷里蹭來蹭去,蹭亂了剛梳好的發,揚起手抱住穆淵的脖子,睜開的眼睛里哪里還有睡意。 穆淵寵溺的笑著,抱著許初棠的手往上挪了挪,把他往懷里抱得更緊些,許初棠歪著頭趴在穆淵頸間,恰好看到翟星瀾,臉頰瞬間變紅。 翟星瀾尷尬的咳了一聲。 撞破人家晨間親昵溫存的畫面,翟星瀾也紅了臉,輕聲道歉后便快步離開了。 懷里因為害羞紅透了的青年把臉埋在穆淵頸窩不肯抬頭,軟綿綿掛在他身上,穆淵溫言哄著,眼神卻戲謔冰冷的移向狼狽離開的翟星瀾方向。 洗漱的時候,許初棠咳出不少血色,他喉嚨疼的難以吞咽,大夫來瞧過后說是昨日風寒引發的咳疾,給開了藥囑咐按時用藥。 許初棠自己同樣感覺身體乏的厲害,腦袋一直昏沉沉,提不起精神,很容易就接受了大夫的診斷。 用過午飯后,翟星瀾才上門闡清自己的來意,穆淵借口熬藥先行離開,房間里只剩他們兩人。 他觀察到許初棠精神不濟,滿面疲容,于是言簡意賅的說:“此次來,我主要是想知道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提到那里,許初棠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那是他不愿回想的噩夢,或許年少輕狂時站在燈鼓山上還妄想過復仇,但是自從他身中劇毒,被穆淵所救后獲知到的信息,他終于知道世外天的無上境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存在。 “我不知道?!痹S初棠攥緊了身上的薄衾,“當年我與陳家結親,媒人遲遲不到,我父親與陳家家主便遣了下人去尋,結果……引來的卻是一批禽獸!” ———————————————————————————— 霜晚休避過霜長云的視線,獨自來見穆淵。 穆淵似乎對他的行動早有所知,見到他也并不意外,他手中把玩著一對玲瓏玉骰,懶懶抬眸瞧了他一眼。 “晚輩受師門所托,來找閣主求取一物?!彼硇莨ЧЬ淳吹膹澭卸Y。 ——他見過七年前的穆淵。 穆淵右手一攏,兩枚骰子被他握入手中:“本尊瞧你眼熟,你師父可是霜念?七年前,你是去陳家滅口那一批,還是去許家奪寶那一批?” 霜晚休垂眉斂目,回答道:“閣主慎言,無上境從不做殺人奪寶的勾當?!?/br> 穆淵勾唇,嘲諷的冷笑,隨即慵懶的揚起手,將手中玉骰之一交給身后的魈骨,魈骨接過玉骰后走到霜晚休身邊,舉起玉骰。 霜晚休瞳孔一縮,聲音難掩怒氣:“閣主所托事已成,還望閣主不要忘記當年許下的承諾,將飛沙鬼骰交于我等?!?/br> “當年我手中的鬼骰只一枚,所以該給你們的也是一枚?!蹦聹Y微微前俯,“更何況,當年的交易,無上境只做了一半,不是嗎?” “你!” 穆淵卻已煩了,揮手:“愛要不要,不要就滾出去?!?/br> “閣主,想必您也不想讓許家小少爺知曉七年前的事情真相,您如此毀約,恐怕……” 穆淵忽的彎唇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的事情:“連你師叔霜長云都不敢威脅本尊,你算什么東西?”漆黑的眸一凝,聚起殺意,“魈骨,打斷他的四肢,扔回無上境去?!?/br> 七年前。 穆淵冷眼看著霜晚休被魈骨拖出去,手中攥著鬼骰的手青筋畢現,恨不得捏碎般。 沒有人能拿七年前的事情來威脅他。 —————————————————————————— 七年前,許初棠一切夢魘的源頭,從大婚伊始。 鳳冠霞帔,十里紅妝。 陳家如日中天,許家勢頭正盛,陳柳昂和許初棠的結合被譽為天作之合,甚至于天家都送來賀禮。 吉時前,沒有人知道即將迎來的是什么。 許初棠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自己的家里,在許陳兩家的重重護衛把守之下,他不過是喝了一杯參茶,就會渾身無力的任人施為。 他的肌骨松軟的提不起力氣,歪歪的倚在圈椅之中,前一刻覆上的喜紅蓋頭遮住了他所有的視線,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軟軟搭在大腿上,無力的雙手。 耳畔的凄厲哀嚎如驚雷炸響。 陪伴他多年的隨侍、書童、侍女,周遭兵荒馬亂的慘叫,無一不在折磨著看不見環境的許初棠。 一滴涎水從無力合攏的唇間滴落。 他朦朧的聽到從容的腳步聲停在他的身邊,接著是一聲輕輕的嘆息,一只大手壓在他的頭頂:“真漂亮?!?/br> 他聽見一個聲音夸獎他。 隨即,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搭在男人肩上,隨即扶著他的背,一只手托起膝彎,他被整個打橫抱了起來,珠翠搖曳作響,蓋頭隔絕了他的視線,小腿軟綿綿的耷拉在嫁衣的紅裙之后,他被那人抱出了自己的臥房。 那些可怖的慘叫似乎是在一瞬間消失,男人抱著他離開臥房走在許家大宅的路上,他軟軟的依在男人的胸膛,聽不見任何一點家人的聲音。 死寂,絕望。 呼吸間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許初棠不敢想蓋頭之外究竟發生了什么,他渾渾噩噩的,腦袋變成一團漿糊,眼眶里的淚水不斷的流下,無力的身體卻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于聲音,都無法發出。 忽然,喜慶的鼓樂再度響起,男人放下了他,他綿軟的身體由一左一右兩股巨力支撐著,司儀顫抖的聲音念出祝詞,許初棠被強迫的站著、跪下、彎腰,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套成婚大禮后,另一個人是誰。 —————————————————————————— “你是說……滅門那日,你被迫與另一人拜了天地?”翟星瀾不可置信的反問,“可是、可是明明應該是殺人奪寶啊,怎么會?” 許初棠咬緊下唇,緩慢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拜過天地后我被灌下交杯酒,之后便昏迷了過去,什么都不知道。我再醒過來時,是母親的一位親信在照顧我,據他所說,當時許家……幾乎覆滅,我的父母和陳家父母、陳柳昂五人失蹤,她趕到時我被留在臥房的床上昏迷不醒……” “再后來,便是燈鼓山。世外天、無上境,他們道貌岸然,朝我索要許家家傳秘寶鬼輿圖,可是鬼輿圖早在我成年禮時就被內賊所盜,我父親一連追查兩年也沒找到,又哪里拿得出來?”許初棠苦笑,“當時是為了面子才瞞下不說,結果燈鼓山上,沒人相信我說的話?!?/br> 翟星瀾握住他冰冷的手:“這不怪你。我聽家中父兄談論過,陳家的鬼金、許家的鬼輿圖、西北大漠的渡罪木還有至今沒有影蹤的雙鬼骰,四種至寶后隱藏著世外天的一個驚天秘密——鬼金和鬼輿圖的下落不算什么絕密,世外天應該早有所聞,為何一向超然世外的世外天會忽然對陳許兩家動手?” 許初棠搖搖頭:“我不知道?!?/br> “那……你為何會中毒?又是怎么從燈鼓山逃出來的?” “無上境的人以我的性命要挾父親說出鬼輿圖的下落,可是鬼輿圖是真的丟了,我們都不知道它在哪里。一連三日,他們換了各種各樣的方法折磨逼問,還是沒得到答案,這才死心,為了掩人耳目,喂我吃下劇毒,他們殺了我的父母……咳咳咳……” 孱弱的身體劇烈的咳嗽起來,額間布滿冷汗,激烈的情緒刺激到脆弱的意識,許初棠幾乎是瞬間便感到一陣眩暈,他喘息著,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轉。 “初棠!” 翟星瀾手忙腳亂的接住他軟倒的身體,許初棠痛苦的咳著,喉嚨里咳出不少血色,嗆紅的臉與唇間的血色艷色昭昭,眼眸伴隨著窒息感無意識的上翻過去。 “淵、淵哥……” 他模糊不清的咕噥著,緊皺眉頭,狼狽的淌著涎水,上翻回落間,瞳孔顫抖渙散的攏不起焦點。 翟星瀾沒照顧過他,頗有些手足無措。 “我來吧?!?/br> 穆淵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快步走來過來,他不容拒絕的從翟星瀾的手中接過已然半昏迷的許初棠,熟練的讓他舒服枕在自己肩上,用掌心溫柔的撫順劇烈起伏的胸膛,同時利落的拿出藥瓶,把藥喂入他的嘴里。 許初棠漸漸平靜下來,昏沉感更強,身體完全軟了下去:“……淵哥?” “嗯,我在?!蹦聹Y輕吻他眼角的淚光,“睡吧?!?/br> 懷中的人漸漸安靜下去,穆淵沒有放下他,放輕了語氣,態度卻很堅決:“希望這是最后一次,讓棠棠記起那些痛苦的記憶?!彼岷诘耐粠魏胃星榈目聪虻孕菫?,“可以嗎?” 翟星瀾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