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程，程老師，”一名高高瘦瘦的男生此刻正有些慌張地站在201的辦公室里，“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不小心錯過了這次作業的截止日期，老師能不能...”

    今天的程擁琛一副不好惹的樣子，聲線比以往更冷清了一點，張口就是，“不能?！?/br>
    那男孩好像真的慌張了起來，語氣也明顯變急，“老師，這會影響到我期末，我打算明年出國的?！?/br>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要我增加多余的工作量來彌補你的過錯嗎？”

    那男孩平時性格挺好的，這一遭下來似乎被程擁琛的不近人情驚呆了，臉紅脖子粗，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恰逢這時候鐘澍開完會回來，推門瞧見眼前這一幕就知道程擁琛又在“欺負”自己課上的同學——雖然這件事可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原因。

    本來就在學生里口碑不好，就這樣下去人緣能好才怪呢。

    嘖嘖嘖。

    鐘澍無奈地聳聳肩，上前解圍，“來找程老師有什么事嗎？”

    “啊...是我忘記交作業了，想來問問老師可不可以...”那男孩看到這辦公室里來了第三個人，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而程擁琛冷著眼望過來，打破那男孩最后的期望，“這是我的學生，怎么處理都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手?！?/br>
    這反應...

    好像這次真的惹毛了一只小野貓。

    自中午那次特殊的“警告”之后，程擁琛簡直像是入了魔，這一天都沒給他好眼色看，辦公室里氣氛一刻都沒輕松過。

    “同學，你先回去吧，程老師今天挺忙的，心情可能不太好?！辩婁鴵н^那同學的肩膀，把他往門口送，走到門口小聲，“待會我幫你說說情，我跟程老師關系很好的?！?/br>
    說著還向他可愛地眨眨眼睛。

    關系很好..？那還“輪不到外人插手”？那同學一臉震驚，呆呆的被鐘澍送出了辦公室。送走了學生，鐘澍回來后接了杯熱水，自然地放在程擁琛的桌子上?！案陕镬鍤膺@么重？這可不像平時的程教授??？”

    第五杯了，程擁琛余光里看著還冒著熱氣的水杯，繼續冷漠的沉浸在自己面前的文件里。

    其實這幾天下來，二人平時的相處模式還算是比較安靜的，除了幾次“小驚喜”之外，二人可以在這樣還算安靜的時間里各處理自己的事情一整天。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月亮早已高高掛起。這一陣子，程擁琛在忙著給一本書寫前言，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折折騰騰寫了五六天還沒搞定，而鐘澍還在忙著備課，打算早早搞定這一學期剩下周的課。

    似乎一切都沒什么變化，像昨天一樣。不，而唯一的微小變化可能就是..水杯里的水又涼掉了。

    而且一口沒動。

    鐘澍收了收東西，拿著文件夾朝程擁琛瞥一眼，起身去倒掉杯中涼掉的水，又給他接了一杯。

    冒著的熱氣彌漫在二人之間。

    “別折騰自己的胃了。只是水而已?！?/br>
    程擁琛一如既往地主動忽略鐘澍的話。電腦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忽閃忽閃閃個不停。

    “不過，”鐘澍前腳邁出辦公室，又停下，笑著回頭，“程教授，我說出的話說到做到?！?/br>
    門被輕輕關上。

    程擁琛剛剛還在打字的手僵硬在原地，眼神不自覺地飄到那杯還冒著熱氣的白開水。水杯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了一張紙條。他抽出來看，

    “別太為難那位同學了，對自己也是?！?/br>
    ＊＊＊

    早上五點一刻，躺在床上的程擁琛睜開了雙眼。初晨還沒完全到來，灰暗和光亮交纏成一束悄悄鉆進程擁琛的房里，蔓延到床上正煩躁的人身上。

    他昨晚一晚沒睡著，為了盡快忘掉鐘澍和他那個無聊的“警告”，程擁琛把自己埋在工作里直到凌晨四點，四點半躺下，卻一直輾轉未眠。

    身后的傷叫囂著，腦袋也暈暈的。

    手放在額頭上，有些燙。

    程擁琛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輕嘆一聲，他還是打算起床了，今天他只有晚課，至少白天可以在辦公室休息一下。

    洗漱，換衣。程擁琛在鏡子面前為難了好一陣，自己這幅樣子真的是糟糕極了。

    面色蒼白，頭發糟亂，整個人冷漠疏遠。

    “我覺得現在的程教授完全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br>
    不知道為何，程擁琛腦袋里忽然蹦出鐘澍對他說的這句話。

    他...稍稍產生了懷疑和動搖。

    在遇見..鐘澍之前，我是什么樣子呢？一絲慌張在心里的某個角落里開始生長。似乎..和現在沒什么不同。一樣糟糕的生活狀態，一樣糟糕的自己。

    不同的......只是自己沒意識到而已？

    可怎么才算能夠好好照顧好自己呢？把家里變得更有人氣兒一點？還是去休個假好好休息幾天？程擁琛又想到了什么，隨后狠狠地皺了皺眉頭，無論如何，絕對不可能是鐘澍那所謂的解決方式，他..絕不認同！

    程擁琛堅定著自己的想法，心中卻隱隱寄希望于身后的疼給自己帶來更多的清醒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