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衛沒把自己兒子被狼王之魂上了身的事說給眾人聽，這是他心里的秘密，不過徐曉生和丘志運都知道了，林次這個大嘴巴下午就把這事告訴了兩個人類伙伴，本意是想讓他們避著點狼人，可兩人非但沒躲，反而對張大衛說如有需要，他們一定會幫大侄子完成學業！不管怎么說，丘志運和徐曉生都是正規大學的學生，在學習輔導上肯定不會差，尤其丘志運，他畢業之前還處于半工半讀的狀態，給不少孩子做過初高中的家教。

    張大衛的妻子易襄漣為了緩解自己的情緒而訂了環球旅行機票，還約上好姐妹一起出行。梅琳琳接到了表姐的電話，心想自己一個姑娘家也不太合適一直待在滿是男人的公寓里，問了房東章世余得到沒什么需要幫忙的回答之后，梅琳琳打算收拾一下東西，跟表姐還有易襄漣一起去旅行，她是個精通多門外語的海歸，多少能幫前輩們一點忙。

    梅琳琳這段時間一直避免跟丘志運單獨碰見，丘志運也一直躲著梅琳琳，雖說兩人都有私下見一面的想法。結果不論人怎么算，老天爺不使絆子那就不是老天爺了。

    梅琳琳下樓時跟徐曉生和丘志運撞個正著，丘志運懷里還抱著兩只剛斷奶的品種貓，抱貓姿勢活似孩兒他爹，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愛過、心痛過、梅琳琳此時對前男友的感情更加復雜。

    丘志運收起笑容，尷尬地愣在樓梯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沉默許久，徐曉生主動開口打破僵局：“要走了嗎琳琳？”

    梅琳琳一愣，從復雜難理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苦笑著說：“嗯，陪表姐和襄漣姐去玩玩。那個……我……在外邊有自己的房子……”

    徐曉生發現自己接不上話，丘志運抿抿嘴，側身讓路。梅琳琳急忙下樓，腦子里關于丘志運的回憶揮之不去且越來越清晰，好的壞的擠滿腦溝，讓她頭疼不已。

    “對不起！”丘志運的聲音在梅琳琳身后響起。

    梅琳琳停下腳步，吸吸鼻子。深吸一口氣，對丘志運說：“志運，我知道你為什么打我，我本不該受這種委屈，如果你當時能夠徹底從泥潭里出來，我們也不會是一對神仙眷侶。正如你所說，你就是想毆打女人，你就是憎惡女人，如果你真的對我有愧疚，就……讓我忘記你吧，不論是仇恨還是曾經的愛。讓我和你們男人一樣，當斷則斷，而且必須斷得徹徹底底?！?/br>
    徐曉生欣慰梅琳琳是真的想斷，他目送梅琳琳遠去，聽丘志運長嘆一口氣：“呼……我正是以傷害她為目的在虐打她，如今她連贖罪的機會也不給我，就是想讓我深深地記住這些愧疚。她能忘記我我卻不能忘記她，這對我來說，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徐曉生好笑地拍打他的背：“那你又想怎樣？”

    丘志運苦笑著瞥一眼徐曉生，不甘心地接道：“我本來甚至是想追回她，用下半生對她好，哪怕是要我到死都不碰她，我也覺得沒問題?！闭f完這些，丘志運抱緊懷里兩只亂蹬腿的小貓，轉身往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語：“然而這些話我自己都不敢保證，我真是個狗東西……”

    山魈林次話說一半就跑去教導張大衛那個剛變成狼人的兒子張舒元了，暗黑精靈葉留伊跟深淵夢魘蛟雙龍一起坐在客廳里，兩個非人類均如坐針氈，但又不得不待在一起。直到章世余和克萊特回來才暗暗松口氣。

    “行了，我看管他的任務結束了?！比~留伊起身就走，把蛟雙龍丟在沙發上。

    章世余擺出難得的王者氣勢居高臨下瞪著蛟雙龍：“這里沒人坐著的時候你就得跪著。你這家伙永遠低人一等，明白嗎?！?/br>
    蛟雙龍不快地反問：“我們夢魘就是以人類的噩夢作食物，更何況我也沒做出格的事，人類不就是這么惡劣的東西么？我不過是仿造他們的本能來塑造我的‘人格’?！?/br>
    章世余拔出觸手，繃緊皮帶狀觸手狠狠一鞭抽打在蛟雙龍臉上！

    蛟雙龍臉上裂開一道血痕，被觸手上細密的倒刺刮傷，蛟雙龍吞下一口唾沫，緩緩從沙發上起身，挺直腰板站在章世余面前：“一個非人類，妄想融入人類之中，你不覺得可笑嗎？就算你遇到的都是愿意帶你一起玩的老好人，這個世界上也依舊存在那種、把你們視作威脅、無論如何必須把你們消滅或者趕回深淵的獵魔人。你遵守他們的規矩不過是多此一舉，憑你的能力為什么不占領人類的世界？讓它成為你的一言堂？這難道不是你來到人間的夢想嗎？”

    章世余收回觸手，用憐憫的眼神看著蛟雙龍。

    蛟雙龍怒而將桌上的花瓶掃倒在地，朝章世余怒吼：“擺正自己的位置吧深淵之觸?。?！你只會在人類世界制造麻煩！就像我一樣！像我爸一樣！像這個渾身傻rou的魅魔一樣！我們都是麻煩的制造者！真想為人類好？我們就不該上來！”

    克萊特笑問：“你為什么不回深淵？昨晚怎么逼問你都不說，骨頭硬得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br>
    蛟雙龍冷笑，在沙發上坐下，悠閑地翹起二郎腿卻用雙臂抱住胸膛，這行為是顯示自衛還是表達傲慢、是自信十足還是色厲內荏，還不好判斷。

    “我在人類世界出生，算是半個人類，這具身體就是我的本體，雖然也移魂換魄重生過幾次，但它依舊是我的本源，我離不開它。人類到深淵去會有什么后果？你們知道?！?/br>
    這也是為何這家伙沒被送回深淵、以及執法隊略過他的原因。根據深淵法制黑皮書規定，人類與深淵怪物結合后生下的子嗣不屬于深淵物種，如人類的法律無法對其進行管理約束，則建議就地處決；若是對人類無害甚至有益者，執法隊有義務對他們進行保護直到他們死亡。

    像蛟雙龍這樣的混血兒在人類世界作惡，原本是應該就地處決的，但他的父親是執法隊安插在黑幫中的臥底，執法隊因此希望蛟雙龍其實也是個藏得更深的污點臥底、是個繼承他父親意志的“好人”。執法隊幾個隊長商量過后決定將蛟雙龍交給克萊特看守，克萊特于是興奮地將蛟雙龍提到酒店，在酒店里折磨了他一晚上。

    “我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了，母親早已死亡，父親也沒了，你們要把我送回深淵？呵，那就送吧?！彬噪p龍偏過頭，冷漠地望向陽臺外。

    章世余突然感覺，蛟雙龍或許沒有他原來所想的那般不可救藥，根據克萊特之前給自己的資料來看，蛟雙龍的父親是還抱著一腔正義的臥底，母親是個性格溫柔親切的家庭教師，蛟雙龍個人資料不明，從來沒有入學記錄，應該是由母親親手教育的。

    執法隊甚至潛入蛟雙龍的住處，找到一些蛟雙龍母親的遺物，其中有一本筆記，記錄著蛟雙龍母親的每周感慨，從她二十四歲生下蛟雙龍開始，到她死亡、年僅四十一歲。她寫下自己的噩夢，并試圖消化那些噩夢，她為了兒子的營養而整天被各種各樣的噩夢侵擾著。這本筆記已經破破爛爛，看來是被人翻動過多次。

    “世余，”克萊特一巴掌拍在章世余肩膀上：“你在同情這家伙？”

    章世余沒有搖頭，也未點頭。年少喪母，父親又身陷黑幫的陰影之中，因為物種不同，蛟雙龍并未被母親放手去接觸這個世界?；蛟S他的母親已經料到如果放兒子出去，他可能會違反人類世界的規矩。

    蛟雙龍咬住自己的手指關節，沉默著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你怎么看你的手下？”克萊特問蛟雙龍。

    蛟雙龍沉默片刻，轉頭看向克萊特：“我養的雞鴨鵝，不過都是食物罷了?！眽趑|不吃人，他們吃其他種族生物的噩夢，長期被噩夢折磨是會瘋掉的，但短期的噩夢并不會對人類的身體造成影響。

    難怪蛟雙龍身邊幾個跟他時間長的家伙都一臉腎虛樣。章世余走向蛟雙龍，在他面前站定：“夢魘的食物雖然是夢境，但真正的力量來源是恐懼、絕望、悲傷等等負面情緒，只不過因為通過夢境而來的負面情緒對生物傷害是最小的，因此夢魘才漸漸養成食夢的習性?！?/br>
    這是從未有人告訴蛟雙龍的事實，他抬頭睜眼，望著章世余。雖然他自己經過試探發現可以在夢境之外攝取養分，因此才在人類世界作惡，在威脅他人時他能夠愉快地盡情攝入更多養分，這會讓他身心愉悅。

    不過他吃的其實并不多，否則也不可能依靠夢境就能飽腹。

    “人類本身就有七情六欲，不需要額外逼迫使其迸發出更多負面情緒你也能吃飽。你一直以來都在走一條歪路，蛟雙龍，夢魘的食譜沒那么薄，但他們的胃袋就真的只有這么點?！闭率烙嗌斐鍪种?，比出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克萊特笑道：“而且夢魘本身也能分解其他能源，只不過因為羞恥而不愿這么做罷了。我想你自己也有體會，zuoai很快樂吧？深淵大多數生物都能從性愛上得到滿足，夢魘也是如此?！?/br>
    章世余笑道：“為了避免你繼續作惡，以及，我不想因為我的計劃而傷害無辜人，有你在就正好。蛟雙龍，我會喂飽你，但你同時也要在我這贖罪。我能給你活下去的尊嚴?！?/br>
    蛟雙龍再次因震怒而起身，他一拳朝章世余揮去，卻被克萊特出手抓住拳頭！

    蛟雙龍虛晃一招以上勾拳吸引克萊特的注意，另一只手趁著克萊特防御急忙掙脫，臨時收拳重心下移，伸腿朝克萊特腳下掃去！

    克萊特要是打不過一個青年那他一千八百年算是白活了，他淡定地展開蝠翼，輕輕一踮腳，浮空二十厘米足夠避過蛟雙龍的攻擊。

    這個魅魔仗著自己年紀大就嘲諷蛟雙龍：“我說小年輕，你在酒店是還沒吃夠教訓還是真想找死？昨晚怎么被我暴打的真的沒半點印象？”

    “我不是懦夫，現在你除非打死我，否則我的攻擊不會停止……”蛟雙龍雙目被黑色占滿，他因為固形咒語而無法脫開這具人類軀殼。

    克萊特剛想裝逼一下，伸出食指壞笑著說一句“那就陪你玩玩”，卻見一道rou色殘影一閃而過，蛟雙龍背部被什么東西擊中！這一下可不得了，他當即被打得跪倒在地，毫無反抗能力地趴在地上。

    “我會讓你明白你生活在人類世界就應該和人類好好相處的道理?！闭率烙嗾f著，指揮身體伸出針型觸手，從貼在蛟雙龍背后第三、第四腰椎之間的部位扎入，雖然他也可以不挑位置。

    “這種麻醉劑不會讓你失去意識，但會讓你像個死人一樣無力反抗，所有的情緒都只能用雙眼表達。時長由我掌控?！闭率烙鄵]手，觸手從蛟雙龍背部斷開，和其余幾根從四面八方爬來的觸手凝聚成一小團，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朝蛟雙龍身上蠕動過去。

    “我去準備晚飯，克萊特，你要幫我忙還是在這看著？”

    克萊特故作溫順地貼上去：“當然是幫忙啦～我會幫你捶腿揉肩……”

    章世余苦笑著轉身往廚房走去：“你一天不犯賤會死是么？”

    “我這是在犯賤嗎？明明是在對你表達愛～～啵啾啾～”克萊特嘟著章魚嘴想親房東，被無情地推開了。

    蛟雙龍閉上眼，耳旁傳來克萊特和調戲聲，這個魅魔到底有幾副面孔？他不得而知。

    現在他的感覺里只剩下觸覺、嗅覺和聽覺視覺，渾身動彈不得。觸手們慢慢擴張，輕輕覆蓋蛟雙龍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

    溫暖且溫柔的撫摸讓蛟雙龍莫名想起他不愿回想的事——被母親溫柔撫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