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總會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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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余蘇杭下意識站起身,朝來人看去。 距離近了,再次開口時應凜的聲音更顯得沙啞。像是知道余蘇杭想問什么,應凜道:“他沒事,不過現在并不在W市?!?/br> 這話無疑是一劑強心針,聽到人沒事,余蘇杭的手指終于松開了褲縫。 懸了一整天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仍停在空中:“那……” “暫時回不來?!睉獎C神色冷淡,“那邊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他留下處理,半年之內應該都脫不開身?!?/br> “……” 余蘇杭的嘴唇翕動了兩下,有些茫然地問:“什么…意思?” 他想問的是那我怎么辦,但這話無疑矯情得過分了,余蘇杭說不出口。 應凜低頭去解袖扣,并沒有看他,漠然到有點不近人情:“謝淮讓我轉告你,你們已經沒關系了,之前的約定全部作廢。想要繼續等的話隨便你,至少現在他是不會見你的?!?/br> 余蘇杭仿佛是聽懂了,又好像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應凜說完轉身上樓去了,保鏢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出去了,客廳里只剩余蘇杭一個人,孤零零的,像個還沒上場就被踢出表演的小丑。 余蘇杭在原地站了很久,在將近三十度的天氣里站到手腳冰涼,腳后跟又酸又麻,渾身血液好似都凍結了,只有眼眶是發燙的。 他后知后覺地抬手摸了摸,卻摸到了一片濕,急忙用袖子擦掉。 謝淮說過不喜歡看他哭。 下一秒眼淚卻流得更兇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恍恍惚惚的,余蘇杭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他好像又被丟下了。 二十多年前被扔在福利院門口,磕磕絆絆地長成現在這副模樣,然后遇見謝淮,余蘇杭一度以為自己終于有了歸宿,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這一次被遺棄的感覺太過強烈,甚至大過他承受過的所有痛苦的總和。 他只是暫時被謝淮撿到,時候到了,抓住他的繩索總會松開。 美夢從來都不會成真,不管他再聽話也不會有人愿意要他。 _ 天還沒亮,外面灰蒙蒙的,勉強能看清人行道兩旁的樹。余蘇杭拒謝絕保鏢的好意,順著空無一人的路往外走。 應凜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目光落在遠處青年失魂落魄的背影上,難得反省起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但那確實是謝淮的原話,沒有半點添油加醋。 揉了揉太陽xue,應凜嘆氣道:“跟上。確保他安全到家再回來?!?/br> “是?!?/br> _ 附近沒有公交和地鐵,這個時間段很難打到車,市郊就更難了。余蘇杭前一天基本沒吃東西,又硬熬了兩個晚上,已經處在雙重崩潰的邊緣,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在路邊的長椅坐了下來,佝僂著肩膀,把臉埋進手心,打算歇一歇再走。 余蘇杭迷迷糊糊地想,幸好只是損失了一輛車。 其實不愿意見他也沒有太大關系,只要謝淮平安就好。 從長椅上倒下去的時候,余蘇杭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仔細聽卻又什么都聽不到了,耳邊只有無止境的嗡鳴,隨即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應凜掛斷電話,臉色看起來更冷了。 計劃被迫提前收尾,他昨天忙著應對后續的事,又接連處理了幾個和這件事有關聯的人,中間半刻都沒休息過。 應凜換下已經穿了一整天的襯衫,打開抽屜匆忙取了條領帶系上,水都沒來得及喝幾口就下了樓。 到市區的路上幾乎沒什么車,距離醫院越近,氣氛就越是壓抑到讓人窒息,司機和坐在副駕的保鏢同樣臉色凝重。 好在余蘇杭只是情緒崩潰引起的突發高燒,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從醫生手中接過單據,手下輕車熟路地去繳費了,應凜在滿是消毒水味的走廊里站了片刻,然后大步離開。 下午的時候,余蘇杭從單人病房里醒來,手上的針眼已經不再出血,身邊空無一人。 他坐在病床上發了一會呆,不顧護士勸阻,堅決地辦了出院手續。 市區的公交車很方便,從醫院到家只需要半個多小時。余蘇杭提著一袋子藥,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那之后,余蘇杭的生活好像恢復到了認識謝淮以前的樣子。 每天按時吃飯睡覺,按時上下班,下班后去菜市場逛逛,做幾樣不知道是誰愛吃的菜。 好像偏離后被撥正的兩條軌道,相交后又各自遠行。 他終于養成了每天按量喝水的習慣,雖然沒有人再監督。 漫長的夏天過到一半的時候,阮益第數不清多少次給余蘇杭發消息,約他出來喝酒。 說是喝酒,其實不過是一個喝飲料,一個喝不會醉人的低度果酒。 余蘇杭照舊想拒絕,他這幾天睡得不太好,白天總是頭疼,同事勸他去醫院看看,他也只是含糊地推脫。 阮益不依不饒,直接把地址發給他,誓要把他約出來才罷休。 余蘇杭沒辦法,下班后直接打車去了阮益說的地方,途中一直把頭靠在車窗上,對著外面倒退的風景發呆。 司機師傅看著導航里醒目的紅色,從后視鏡沖著他道:“小伙子,前面堵車啦,咱們得繞路了?!?/br> 余蘇杭回過神,點了點頭。 正值高峰期,就算繞路車速也并不算快。一輛DBX擦著出租車飛馳而過,拐入了旁邊一家私立醫院的大門。 余蘇杭下意識追望過去,車卻早就消失在了視線里。 數百米之外,應凜從車上下來,身后跟著徐晉凡。 樓頂,“住院部”三個大字刺眼得令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