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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余蘇杭是有點懵的。

    他一喝多就容易斷片，記憶還停留在跟謝淮面對面坐在餐廳里，謝淮給他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再然后？沒了，全忘了。

    余蘇杭這會幾乎可以肯定昨晚是謝淮送自己回的家，他低頭看了一眼，衣服還是昨天去上班時穿的那身，只脫了最外面一層，貼身衣物沒動樣，襯衫壓得到處是褶。

    余蘇杭悄悄松了口氣。

    他現在跟謝淮在明面上終歸只是朋友，這種情況下要是真發生點什么，恐怕只會讓兩人之間本就復雜的關系變得更加糟糕。

    手機就在枕頭邊上，跟墻上的電子表一起明確提醒著他已經過了上班的點，這個月的全勤已經沒了。

    余蘇杭坐起身適應了一陣宿醉帶來的頭疼，看著身上皺巴巴跟咸菜一樣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謝淮也太老實了點，平時視頻的時候怎么看不出來他有這么正人君子？

    他拿過衣架上的家居服，準備把身上穿的換了拿去洗洗，脫到一半臥室門就開了。

    “杭哥你醒……”謝淮的手還抓著門把，話說到半截忽然間沒了聲息。

    余蘇杭回過頭也愣住了。外頭安安靜靜的，他還以為謝淮昨天就走了，誰知道這人居然在這待了一晚上？

    衣服拿在手里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余蘇杭略微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提醒他：“嗯，那個，我換個衣服……”

    謝淮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光裸的背上停留了兩秒，而后十分自然地說：“哦，好，那我先出去?！?/br>
    門關上后余蘇杭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自己，又不是大姑娘，換個衣服而已，還不能看了？

    余蘇杭扣好扣子出來時，謝淮正跨坐在椅子上，長腿分別踩著兩邊的橫桿，下巴擱在椅背頂上，只露著個腦袋，正對著臥室門的方向。

    陽光從客廳溜進來，被門框擋了一下，拐了個彎落在他身上，一半融于陰影，一半化在光里，一明一暗，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謝淮好像一直在等他，抬頭沖他笑了一下，露出一排小白牙，“起來啦，餓不餓，我隨便做了點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家冰箱里的菜好少，我剛才翻了半天……”

    他后面還在絮絮叨叨抱怨著什么，余蘇杭沒有聽清，他只是有些出神地望著那張粲然的笑臉，愣怔了好一會兒。

    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被人照顧的感受了。

    “杭哥？怎么不說話？”謝淮丟開椅子站起來，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啦？”

    余蘇杭一下回過神，退后半步拉開距離，搖頭道：“沒事，你剛才說什么？”

    他下意識的退拒令謝淮臉上的笑容消減了幾分，隨后又若無其事地回答：“我說，下午你要是沒事的話一起去趟超市吧？我正好也要買點東西?！?/br>
    去超市而已，人家剛請他吃過飯，還把他送回家照顧了一晚上，再拒絕好像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了。余蘇杭遲疑了幾秒，答應下來。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昨天晚上說過什么，否則現在的想法就不只是不近人情這么簡單了，收拾收拾東西跑路都有可能。

    很顯然，余蘇杭對自己喝過酒之后的狀態是有一點正確認知的，吃飯的時候旁敲側擊地問了起來：“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謝淮：“沒有啊，你喝多了特別乖，躺到床上就睡著了?！?/br>
    余蘇杭不死心，“那有沒有說什么很奇怪的話？”

    “唔，”謝淮往他碗里夾了根竹筍，“這個還真有?！?/br>
    余蘇杭心里慌得一比，面上卻不露聲色地問：“我……說什么了？”

    謝淮開始睜著眼說瞎話：“你抓著我叫謝淮哥哥，還說要我娶你當老婆?！?/br>
    余蘇杭：“……”

    這種話不管是清醒還是醉酒都不是他會說出來的，謝淮一看就是在誆他。

    他有些無奈地瞪了人一眼，后者一點也不心虛，笑瞇瞇地說：“開個玩笑嘛。你真的什么都沒說，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睡覺，還是我把你抱上床的呢?！?/br>
    余蘇杭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抿了抿唇，再開口時帶著歉意：“對不起啊，說好我請客，結果最后還是你付錢，還要麻煩你送我回來?！?/br>
    他這么正經，謝淮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問道：“你真的覺得我是為了讓你請我吃飯嗎？”

    余蘇杭數著碗沿粘上的飯粒，沒吭聲。

    “杭哥，我為的什么你應該很清楚?！辈恢挥X間，謝淮已經放下了筷子，“這頓飯本來也該我請，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來說?！?/br>
    余蘇杭嘆了口氣，“是我的問題，你那天說的是對的……”

    謝淮打斷他：“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余蘇杭抬起頭跟他對視，鼓勵的眼神從心尖上拂過，柔軟，更多的是像被玫瑰的尖刺劃過之后的刺痛。

    他說不出話。他騙不了謝淮，也不想騙他。

    “那就是有感覺了?！敝x淮長出了口氣，笑了一下，“說實話，你那天拒絕我，我很傷心。所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聯系你，也不敢來找你，是我不對?！?/br>
    “不是，你別這么想，這不怪你……”余蘇杭慌了神，顯然沒想到他會把錯全攬過去，愧疚的繩索緊緊地扼在喉嚨口，讓他連聲音都啞了不少。

    是他鉆了牛角尖，糾結于兩個身份之間的是非對錯，非要區分個清楚。

    可是哪能分得那么清呢，難不成要把人劈成兩半嗎？

    困擾了他這么久的問題頃刻間煙消云散——本來就不需要區分的，他臣服的一直都是同一個人。

    余蘇杭摳著椅子上的粗糙紋理，清了清嗓子，沒忍住想坦白從寬：“其實我……”

    “聽我說，杭哥?！敝x淮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讓人不自覺安靜下來。

    “我沒有逼你表態的意思，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壓力。你就把我當成是你的眾多追求者之一，沒什么特別的?！敝x淮說完又改了口，“不對，是挺特別的?！?/br>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余蘇杭，堅定的，帶著點任性：“是我喜歡你，是謝淮，不是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