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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蘇杭心不在焉地伸出手，感應式出水口自動開始工作，冰涼的水激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River要求的是數夠一百個數就可以出去，他卻多待了兩倍時間也不止。

    他抬起頭，和鏡子里失魂落魄的自己對視了一刻，復又垂下眼，盯著洗手池出神，眼底爬過一絲懊惱。

    原來自己剛才就是以這副糟糕的樣子來面對River的。也難怪對方不愿意直接答應他。

    算起來，他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中，為數不多的主動好像都給了River，這個他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

    彼時說出那句話似乎就已經耗光了余蘇杭的體力，抓著人力道也沒了一開始的堅決，只是倔強地揪住那已經有點皺巴巴的布料，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

    “我考慮一下?！蹦腥说穆曇衾潇o沉著，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產生分毫的動搖。

    余蘇杭一下子就有點氣餒了，但還是堅持追問：“那，那您要考慮多久？”

    蓋在眼皮上方的手心被什么東西一下又一下掃過，那點微不足道的癢意撩撥著謝淮的理智，進而催生了另一種沖動。

    “下次視頻的時候?！敝x淮聽見自己給出承諾，“不管同不同意，我都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復?！?/br>
    大概是知道再僵持下去他也不會妥協，青年乖乖點頭，十分不舍地放開了他的袖子。

    這次謝淮沒有再停留，利落地推門離開了。

    他沒有回會場，而是踱到了另一端的露臺。

    深秋的晚風一點也不溫柔，卷著烏云遮住了大半月光，像沾了灰的棉花糖，邊上卻鑲了一圈皎白，只有耐心觀察才能捕捉到縫隙里那點光芒。

    謝淮摸出煙點上，吸過第一口后就夾在了指間，再也沒往嘴邊送過。

    他并沒有煙癮，比起讓尼古丁麻痹神經，他更喜歡看一支煙從點燃到殆盡的過程。

    猩紅的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滅，如同謝淮的態度，讓人捉摸不定，又曖昧至極。

    剛才的情形換做是任何一個定力沒那么好的dom，大概就直接答應了，而他的反應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只有謝淮自己清楚，能說出“考慮一下”這種話，已經是他妥協后的結果了。

    謝淮一向很討厭事情脫離控制的感覺。

    也正因如此，他幾乎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局面。

    在謝淮心里，這段關系的進展從頭到尾都應該由他掌控，什么時候見面，什么時候轉線下，每一步他都設想過。

    現在卻被人莽莽撞撞地提出來擺在了明面上，令他不得不提前面對起這個問題，這著實讓人不爽。

    當事人卻毫不自知，甚至執著地拉著他想要個答案。

    擅自僭越，試圖影響他的決定。還沒有哪個奴隸犯了這兩條仍然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的。

    謝淮一邊暗暗生氣，心里想的卻是，好吧，反正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

    很奇怪，謝淮想。這種失控的感覺帶來的并不完全只是煩躁，甚至在他說想跪在自己腳邊的時候，內心還有點被取悅到。

    原則？

    什么原則，不知道。

    余蘇杭好像預知到對方并不會回去，從洗手間出來就離開了，連電梯都沒坐，順著鋪滿地毯的樓梯一路出了大廳，站在路邊打車。

    沒辦法，這個點公交已經下班了，他家附近也沒有地鐵站，只能奢侈一把。

    不過他覺得一點也不虧。

    “見”到了River，還把憋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放在今天之前簡直想都不敢想。余蘇杭覺得自己賺大了。

    至于對方答不答應，那是另外需要思考的事情。

    下次視頻，那應該不會太遠了。

    收到River的消息時，余蘇杭還在看招聘廣告。

    他大學畢業后就進了現在工作的這家公司，在財務部安心當了個小職員，工資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很低，雖然前兩年也攢了點錢，但支撐了這么久的醫藥費，余蘇杭最近明顯開始感覺到吃力了。

    好在除去加班的時候，他們公司上班時間還是比較人性化的，余蘇杭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找個兼職，至少能把飯錢賺出來。

    于是這兩天他沒事就抱著手機看招聘信息，斟酌過后把范圍縮小到了時間彈性比較大的餐飲行業，篩選出了幾家看上去還算靠譜的，挨個發簡歷過去。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現在頂多算是困窘了點，還不至于吃不起飯。

    【River】：周六晚上有時間嗎？

    余蘇杭看了眼日歷，今天已經是周五了。

    因為兩個人的空閑時間不一致，每次網調都是提前約，不過大多數都是在周末余蘇杭不上班的時候。

    【Zhou】：有時間。

    他想了想，沒忍住又補充了一句。

    【Zhou】：您可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啊。

    謝淮瞇起眼，緩緩把打了一半的話刪掉，然后敲出另外一行字。

    【River】：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

    余蘇杭皺了皺鼻子，心知失言，急忙補救。

    【Zhou】：對不起，先生，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

    【Zhou】：我都等了您一個星期了。

    這話硬是給謝淮看出點可憐巴巴的意思。

    不是故意晾著人，他最近是真的忙，有兩家ktv被查到私下交易毒品，情節不算嚴重，但性質惡劣，不得不處理。

    應凜一向不愛管這些瑣碎，于是全扔給了他，搞得他最近焦頭爛額，飯都快顧不上吃了。

    【River】：八點。

    隔了一會兒，余蘇杭收到了上個問題姍姍來遲的答案。

    【River】：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