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著一條人命
“殿下,您看是不是先暫且記下,這……賤奴的板子過幾日也不遲,畢竟再這樣下去可能要出事兒了……”貼身的侍從看著院內那具出氣多進氣少,血rou模糊的身子,對著身邊的二皇子勸道。倒不是這侍從有什么菩薩心腸只是這庭院里躺地上的到底也算朝廷命官,如果命喪這晉王府內到底影響不好。至于那句賤奴……是主子吩咐,他也只是順著主子心意。 “嗯?你替他求情……是要幫他挨板子?”旁邊的青年眉目淡淡,聲音并不太起伏的問了一句。 庭院中間躺著一個體無完膚的人,背上原本的衣服被之前的鞭打撕裂成一縷一縷的布條,耷拉在現在滿是血水爛rou的肩背上,像剛洗過一般濕漉漉的。旁邊的人還在盡職盡責的用實心的棍子左右杖擊著地上的人,從先前粗重的呼吸聲和隱忍的悶哼看的出地上的人是在極力的隱忍著,似乎是用巨大的意志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響,到現在開始有一些“嗯……嗯嗯”不連續的氣聲。老一點兒的行刑人其實很清楚,估計是地上的人已經神志不甚清醒,在意識的邊緣僅用習慣性的克制住自己,但是并不能阻止本能的呼痛,畢竟這里的板子可不是外面那些大牢里的庭杖,打個八十大棍還有力氣支棱著喊冤的。這里的棍棒外面包裹著一層看起來輕薄,實際打在人身上確實實打實的傷筋斷骨的隕鐵,可以說一個正常人挨這個二十下基本傷及肺腑,兩三個月不一定下得了床。而地上的那個人已經挨了十多下,再加上之前地牢里的五十鞭,若不是之前喂了一粒丹藥吊著怕早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當年逞強要去收……的時候,不是很強悍嗎?怎么才幾棍子就不行了?裝給誰看?”二皇子姬諸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用鞋尖挑起地上人的臉。汗濕的臉上一片慘白,口鼻間淌出的血水滴答在地上,仲裴的眼神少了平日里的那些璀璨的光澤,好像一塊啞光的曜石平靜的躺在半閉的眼瞼里。仲裴努力睜開眼睛對準模糊的視線,然后閉上了嘴,好像這一切都是應該的,而沒有半句怨言。 這倒也不是仲裴有什么特殊的愛好,只不過到底是欠著姬諸兄長的一條人命,就算身死道消也還不了。所以每次當姬諸的那個侍從長青站在內閣門邊,仲裴便開始把手里的任務分配給身邊人,而后跟著長青接受姬諸的怒火。只不過沒想到這次姬諸除了之前的一頓鞭打后,又是用這特殊的杖瘋狂擊打在仲裴的后背和臀部。饒是丹藥續命,但是之前長年累月的虐打已經耗空了這具本就虧損的身體。仲裴拼著全力,掙扎的說出一句:“對不起,終是我的……錯,對不……”后續的氣聲也漸漸微弱,竭盡全力的一句話并沒任何回應,就像它的存在本就可有可無一樣。 “哼!又裝死?”鞋尖踹了踹逐漸閉上雙眼的那張臉,沒有得到回應后轉而對身后的長青說,“就算真死了,也給我把三十大板打完了再拖走,這么個賤奴……死了就丟亂葬崗?!?/br> “好的主子?!遍L青一如既往的乖順答道。 上卿府 “還沒回來?這都什么時辰了?”老人端著茶水,一臉威嚴的面容掩飾不住一些焦慮。按理說作為夏唐國權力的軸心人物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的修養,但是今天是…… 東方莊很明白今日不同往日,這是大皇子姬誦的一周年的日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同胞親兄弟,兩人關系不但毫無身在帝王家的那種劍拔弩張不說,甚至篤厚到形影不離。不過一年前那次意外后,大皇子姬誦沉睡到今,宛如一位熟睡的人,沒有了意識也沒有感知……這些都是陳年舊事。東方莊擔心的是這二皇子之前隔三差五挑仲裴的錯處去懲罰,次次罰后仲裴都要躺幾日才能下地。而今天又是這么特殊的日子,可想而知后果會怎么樣,只希望二皇子能手下留情不要傷及根本。 “回大人,小的已經尋公子的去處。據內閣那處傳回的消息,公子午時不到就隨長青離開,其他幾處探子回報至今沒有公子消息?!笔虖臉s恒垂首恭敬道。 “嗯,知道了……再探?!睎|方莊指尖按了按眉心,皺眉道。 “好的,大人?!?/br> 東方莊作為上卿在官場混跡四十余年,跟隨當朝皇帝陛下見識過各種人物,對于二皇子他是很了解的。二皇子本心不壞,只是過不了那道坎,那個故去的兄長的坎兒。 正如仲裴一樣。